日本關東軍位於奉天的總部地下室,筆直、漫長、僅容二人並肩通過的一條水泥地道,燈光耀眼。一層又一層的鐵柵欄門打開,守衛在鐵門旁的,全是一身黑色勁裝的忍者。土賢藏豐面色肅然,一路用日語低念着口令,逐次走過鐵門,向着縱深處走去。
土賢藏豐跨入一間巨大的半圓形石室,這間石室正中,擺着一張巨大的石桌,上面鋪着一張碩大無朋的中國地圖,地圖的精細程度,在當時那個年代實屬罕見。
土賢藏豐向一側看去,伊潤廣義一身雪白的和服,正盤腿坐在一個巨大的忍字下,閉目靜思,似乎沒有察覺到土賢藏豐走入。
土賢藏豐也不奇怪,走上幾步,說道:伊潤大人,土賢藏豐來了。
伊潤廣義微微睜開眼睛,衝土賢藏豐點了點頭,沉聲道:土賢老師,火邪怎麼樣了?
土賢藏豐緊走幾步,來做伊潤廣義身邊,盤腿坐下,說道:他這次很堅決。但他是個沒有野心的人,而且希望生活的平靜,如果不是因爲你,他對剿殺嚴烈和火王之位可能沒有決心。
伊潤廣義點了點頭,說道:他太像他父親了。
土賢藏豐說道:伊潤大人,你不擔心嚴烈會在火邪面前把秘密說破嗎?嚴烈應該很早就意識到火邪是誰了。
伊潤廣義平靜的說道:土賢老師,你覺得呢?
土賢藏豐微微鞠了一躬,說道:火邪君不願意失去你這個父親,所以不會相信嚴烈,可是嚴烈真的說了,火邪君會開始動搖,若被人利用,推波助瀾,有可能走向我們不希望的反面。
伊潤廣義說道:如果真有這麼一天,那就引他來萬年鎮血羅剎。
土賢藏豐一愣,說道:伊潤大人,你真的捨得?
伊潤廣義睜開了眼睛,堅定的目視前方,慢慢說道:天皇萬歲。
土賢藏豐恭敬的跪拜在地,說道:我明白了
。
伊潤廣義垂下雙眼,說道:宮本千雅怎麼樣了?
土賢藏豐說道:雅子對火邪死心塌地,可以爲火邪犧牲生命。另外,雅子懷了火邪的孩子。
伊潤廣義扭過頭去,看着土賢藏豐,說道:這麼快。
土賢藏豐說道:雅子隱瞞的很好,她應該是來中國前發現自己懷孕了,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密信告訴我。雅子很聰明,我覺得她想保住這個不合時宜的孩子。
伊潤廣義說道:女人永遠是這麼愚蠢,越有能力的就越愚蠢。
土賢藏豐說道:需要對雅子做什麼嗎?
伊潤廣義說道:不用了,讓她繼續愚蠢下去。土賢老師,去請將軍們進來。
土賢藏豐唸了聲是,起身離去,很快便聽到有腳步聲再度傳來,土賢藏豐領着兩位日軍將領,步入石室。
兩位日軍將領一個人中將軍銜,另一個則是大將軍銜,其中中將軍銜的,乃是火小邪的老熟人,依田極人。即是七年前,和寧神教授合作,炸開五行地宮的那位。
依田極人和大將步入石室,伊潤廣義正站在地圖邊,兩人立即畢恭畢敬的向伊潤廣義鞠躬。
伊潤廣義點頭示意,走到地圖邊,看着地圖上一處畫了紅線的地方,說道:依田中將,你的機械化師準備好了嗎?
依田中將立即喝道:伊潤大人,我已全軍待命!爲天皇陛下效命!死而後已!
伊潤廣義看向那位日軍大將,問道:東丸大將,這次你的第三軍團佯裝進攻山西省,實際全爲掩飾依田中將的快速機動轉移,你必須守口如平,密切配合依田中將的行動。
那員大將重重的點頭,高喝稱是。
伊潤廣義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我來詳細說明。
幾人湊到地圖前,專心致志的規劃起來
。
深夜的奉天城,夜濃如墨,不見星斗。這幾年奉天城日本人興建了不少發電廠,所以多數大街上都有路燈。雖說路燈明亮,卻刺不破這濃黑的夜晚,路燈所照之外,也灑下了大片大片的陰影。
而在一片片的陰影中,一道遊絲般的黑影在急速的穿行着,若不是文中有表,就算你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也難以發現。
這道黑影穿檐走壁,無聲無息,不做任何停留,好像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黑影一直來到一棟大宅的院牆外,才稍微靜止下來,顯出是一個人形。有兩隻目光銳利的眼睛在陰暗中閃了閃,看清了上下左右的形式,身子陡然而起,貼着牆壁直上高處,略略一晃,便躍入院內。
此處大宅,正是以前奉天城張四爺的居所!
而進入院內的黑影,正是火小邪!
火小邪一身黑色緊身衣,頭戴黑巾,只露出兩隻眼睛,綁着束腿,纏着袖口,配着腰帶,帶着手套,按裝束來看,乃是一個十足的忍者打扮。火小邪打扮成這樣,也不奇怪,他是日本忍軍的少主,自然有忍者的服飾。而且忍者的衣裝,本就是爲黑暗中潛行所制,比中土尋常的夜行衣更爲考究、實用,忍裝上衣裡頭有許多口袋,放一些不能淋溼的火藥、縫衣針、救急藥(包括安眠藥、毒藥)等;腰帶裡頭則放一些日用雜物。手套與綁腿,通常藏着一些暗器。忍裝所用材料、顏色特殊,人若穿上匍匐於暗中不動,能與黑暗融爲一體,目力再好的人,也是發現不了的。
其實火小邪的忍裝,在白天裡看並不是純黑的,而是深紫色。忍者通常在新月或陰天夜晚潛入敵方城樓與宅邸,如果全身黑色裝束,輪廓反而會更顯突出,因此,基本裝束顏色是深藍或深紫。碰到月明星稀的夜晚,便換成灰色或是茶色裝束。
一般忍者都有兩套或三套衣裝,火小邪是忍軍少主,忍裝是由宮本千雅親自縫製,足足有十餘套之多,適用於各種場合。
火小邪如此精密的打扮,獨自來到張四爺的大宅,這又是爲何?
原來火小邪知道雅子有身孕後,雖說樂不可支,卻也覺得多了一分責任。所以火小邪仍然難以入睡,剿滅火王嚴烈一事,更是縈繞心頭不散,倒不是火小邪怕火王嚴烈,而是一想起此人,總覺得十足的彆扭,好像一個塞子堵在心頭似的
。若問伊潤廣義、土賢藏豐關於嚴烈爲何要殺母親,斷然是沒有結果,而眼下身在奉天,又見過水妖兒,想必水家人聚集在此,那個叫價千萬出售情報的水信子劉管家也可能還在,看過五行世家,五大賊王,水家是最有可能知道這些陳年舊事的,所以不去問問,情何以堪?
火小邪並非不信任伊潤廣義,只是強烈的想去問問,便就這麼做了。甚至火小邪心頭還有一絲念頭,是不是能夠再見到水妖兒?若在見到水妖兒,火小邪還想質問她,爲何今天見面時,最後所說噁心!你會後悔的!是什麼意思。
所以火小邪以雅子有了身孕爲由,堅持不讓雅子跟隨,雅子也拗不過他。火小邪安頓好雅子,換好衣裳,溜出所住之地,向着張四爺的大宅而來。
火小邪在日本修習了七年,現在的身手比以往更勝,白天裡還不敢施展拳腳,到了黑夜獨行,如龍入淵,誰能防的住他?
火小邪進了張四爺大院,四下打探一番,走窗入舍,幾乎摸了個遍,反倒心中一涼。這七年裡物是人非,張四爺的大宅已不是以前的龍潭虎穴了,防備鬆懈,機關全無,顯然是換了主人。
火小邪心想,恐怕那水信子劉管家不在此地,來的有些匆忙了。可一想到這大宅還有後院沒去,既然進來了,就去看看也好。
可火小邪來到後院一帶,遠遠一看,更是失望之極,那諾大的後院,已經夷爲平地,荒草縱生,瓦礫遍地,燈火全無,毫無人氣,根本沒有當年的景象,幾乎認不出來了。
火小邪不甘心,在屋頂守望了片刻,不見這片廢墟中有任何異樣,只好輕嘆了聲,返身出院。
火小邪悵然若失,有些掃興,考慮着下一步是否去曾經與煙蟲、花娘子共同與劉管家見面的小院看看,於是走走停停,身法上慢了許多。
可就在火小邪從大宅內翻出,要轉向其他地方之時,餘光猛然一閃,就見兩條黑色人影從對面的院牆上一晃而過,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行蹤,頗有監視之意。
火小邪不驚反喜,暗喝一聲:來的好!我就猜水家人不會輕易舍了此地!待我試試他們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