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秋水一直很緊張,他幾次想要高聲大喊住手,都沒有勇氣。
在場的宗門長者,不但有門主蕭遠行,還有若干德高望重的長老,更有鑄魂宗的煙織大師,還有令他這些天神魂顛倒夜不能寐的幾個絕代佳人,無論他此刻心中有多麼惶急,他都不敢輕易造次。
或許,在場的人中沒有認識那個錦袍公子身份的人,否則他們早就出言制止這場混亂了。軒轅秋水覺得這對他而言,也許就是個天賜良機,一個鯉魚躍龍門的機會。因爲,他知道錦袍公子正是天玄帝國的太子爺,目前正在代理國事的太子爺,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此人就將成爲另一個執掌神器經緯鍾,統轄天玄的皇者。
他也聽說過太子殿下的一些嗜好和做派,知道這是一個貪杯好色睚眥必報的人,此番門主當衆拂了太子爺的顏面,制住了他的一干護衛,煙織大師又正在全力攻擊太子爺的那個貼身護衛,只怕是以後難免會遭到太子爺血腥的報復。
軒轅秋水聽祖上的人說起過鎮國神器的厲害,他明白一旦是觸怒了皇族,莫說一個曲夏山,就是再將鑄魂宗的番禺山加在一起,神器也能在一息的時間內將它們轟平。傾兩大宗門之人,也扛不住神器的一擊。
所以,軒轅秋水臉色陰晴不定,不住地在心中轉動着各種念頭,希望能從目前的混亂局面中獲得自己最大的收益。
亂中取勝,火中取栗,是軒轅家族一貫的優良傳統,作爲後族中的佼佼者,軒轅秋水自然也將這個傳統融入到了他的血脈骨髓之中。
正在苦苦躊躇間,軒轅秋水忽然發現人羣中又站起來了一個年輕人,一步就跨出數十米,正向太子爺那邊而去,軒轅秋水頓時覺得,他的機會來啦!他可不管這個少年是出於什麼目的,抑或是什麼身份,此刻都是他一個向太子爺示好的絕佳時機。
在做出應對之前,軒轅秋水暗中捏碎了藏在胸口的一塊玉玦。
軒轅秋水將他的身法催動到極致,並不惜在同一時間服下了一粒可令功力激增數倍的“爆元丹”,堪堪擋在了那個年輕人的行進路線上,長劍滄浪一聲橫在身前,口中大喝道:“停在那裡別動!”
這一幕的出現委實太過詭異,被譽爲幽曇派天才的軒轅秋水不但不幫自家宗門,反倒維護起殺害了他同門的外人,頓時引起無數人的譁然,更令得負傷強忍的蕭遠行再也壓制不住喉頭那口淤血,“哇”地一聲將其噴出口來,竟將青石地面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坑洞!
四四一直沒注意到自己父親什麼時候受的傷,見狀悽然叫了一聲,閃電般從人羣中衝到蕭遠行的身前,將身體搖搖欲墜的蕭遠行扶住,惶急地問道:“父親,您怎麼了?”
“你父親本命法器險些被人家的劍氣所毀,自然心神遭到重創,身受反噬之痛,還不趕緊將你那塊寶玉放在他心門?”
驀地,一直笑意盈盈的胡思思忽然沉聲傳音到四四的耳中。
已經很是慌亂的四四隻是順勢朝胡思思那邊淡淡看了一眼,來不及思索這個女人如何知道她身上有塊神奇的寶玉,忙從脖子上取下一塊晶瑩中有一條深深的血線的玉塊,放到蕭遠行的胸口。
這塊血絲玉四四自小就掛在身上,她從不知道這塊寶玉竟有治傷的神用,此時腦中竟零星地閃過一些自己的離奇經歷片段。
頃刻間,蕭遠行的臉色逐漸恢復了紅潤,氣息也趨於平穩,自己取出幾顆丹藥放入口中服下後,這才穩定了情緒,拉着四四的手轉身對坐在主席臺上的胡思思欠身道:“多謝小姐救護之恩!”
胡思思沒有理會蕭遠行的致謝,就像這原本就是她應得的謝禮,四四此時才恍然,原來剛纔暗中指點她的竟然是這個來自仙魔大陸的女人,不由的一呆,同時也對這個女人的敵視之心減弱了七八分。
“蕭門主,你還是趕緊止住這場混亂吧,這鑑寶大會到底還要不要開下去?”
胡思思身後那個叫蜜兒的美麗少女忽然斂去臉上的笑意,沉聲對蕭遠行喝道。
四四當即覺得心中有火即將噴發,他父親可是一宗之主,哪能被你一個一看就是婢女身份的小丫頭呵斥,這還得了?
誰知,她父親忽然狠狠一拉她的手,將她止住,並躬身應道:“我這就安排!”
四四更加茫然不解,不就是幾個長得狐媚一點的異位面女人嗎,父親這樣做簡直是有失天玄人的顏面,再怎麼說他也是一代大宗門的門主!怎能對一個異位面來的小婢女卑躬屈膝,恭謹如斯?
但緊跟着她耳中就聽到父親的傳音:“四四,休要造次,你先退下,切記不可對商隊的幾位貴客無禮!”
蕭遠行轉身之際,忽然從胡思思等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驚訝,暗道糟糕,難道是煙織大師失手了?
他慌忙轉過身來,卻見到場中的形勢已然大變!
蒙揚實在不好在衆目睽睽之下施展出驚世駭俗的趕月步,也沒有催動絲毫靈力,他早就算計好,他的速度剛好可以在那少年發動攻擊前,將煙織大師救到一旁,可惜,他萬萬沒有想到斜刺裡竟然殺出一個軒轅秋水。
其實,在軒轅秋水出現的那一剎,蒙揚已經認出了這個少年,正是當初同他一起在墨水小鎮參加仙選,後來選擇了幽曇派的少年軒轅秋水。他的記憶力一向驚人的好,只是他沒想到這個跟單新仁爲了門主之女而結下仇怨的幽曇派天才,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閃身出來將他攔住。
也就在軒轅秋水冷聲喝出那句話,將蕭遠行氣得吐血,被四四扶住療傷的一剎那,那啞巴少年手中的長劍剛好被煙織大師的火錘狠狠砸中!
即便是質地精良的兵器,一遇上他附加了太陰真火的紫金錘,也逃不過瞬間被熔化的命運,這是煙織大師最強的秘技,也是他傾力的一擊!
沒想到,附着了太陰真火的重錘砸到那少年的長劍之上,煙織大師竟感到那把劍綿軟不能着力,傾瀉而出的火花也沒能將那把劍融掉,似乎反倒是將其淬鍊了一遍一般,因爲那把劍剎那間放出奪目的光華,一股滔天的殺意令得煙織大師心神劇震,身形也爲之一滯。
他分明看到那把長劍上的斑斑鏽跡竟然被紫金錘上的太陰真火全部消融了一般,使得這把劍終於露出了它的絕世真容,從而也再不能掩藏住劍中那滔天的殺戮之氣!
煙織大師暗道不好,傾盡全力將身形一扭,企圖避開仍在朝他要害襲來的幾點陰寒氣息,同時心隨念動,將紫金錘上的那點火種再次收回體內。
沒想到,就是那瞬間的一滯,竟使得他喪失了避讓的先機,耳聽得“錚”的一聲,從他左胸上傳來一股劇痛,令得他的身體再也不能維持平衡,手中紫金錘斜斜砸下,企圖暫緩那少年的繼續攻擊。
他知道若不是他精心煉製的那件“烏金寒蟬甲”,只怕此刻的身體已經那少年的隱劍刺穿!
少年一擊未能奏效,竟不再進攻,而是閃身回到了鐵安行的身邊。
此時的太子爺面色鐵青,剛把身上的黑布解除掉,見到啞巴少年迴轉身來,咬牙切齒沉聲喝道:“去把這個光頭的頭顱給我斬下來!”
蒙揚見煙織大師竟然逃過了那少年的一劍,心下稍安,卻對阻擋在自己面前的軒轅秋水的行爲十分費解。
“讓開,煙織大師不是那人的對手!”蒙揚冷冷地說着,朝前跨出了一步。
軒轅秋水卻一步也不肯讓,反倒是趁機扭頭對正看着他的鐵安行微微點點頭,在鐵安行一片錯愕的眼神中,他手中長劍一劃,恨聲對蒙揚道:“這不是閣下能管的事,趁早走開!”
雖說兩人的對話很低沉,但是也足以將話音傳到蕭遠行等人的耳中,甚至連驚魂未定的煙織大師都聽得清清楚楚。
許多聽到蒙揚那句話的人無不駭然,這個少年又是何人,竟敢直言不諱說煙織大師會落敗,難道他的修爲竟比大師還要高明?
軒轅秋水到底想做什麼?
煙織大師自己更是心驚不已,他有點明白那個被軒轅秋水阻攔的少年是想過來幫他的,他感到身上的寒意至今猶在,莫名地對仗劍再度朝他走來的啞巴少年充滿深深的畏懼!
“大師暫且退下!”
忽然,蕭遠行厲聲喊道,同時也撤出一口長劍飛臨煙織大師的身邊,想要替換下煙織大師來。畢竟,剛纔蜜兒姑娘已經頗爲不耐,要是再不處理掉這場混亂,他只怕小姐會真的降罪下來。
無論如何,他是不敢請小姐幾人出手相助的,他寧願自己戰死在這裡。
他已經看出這個用劍的少年身手無比詭秘高強,所以纔不想煙織大師有任何閃失,畢竟這裡是幽曇派的門中重地。
誰料,啞巴少年忽然揉身上前,左右手同時幻動出一片寒光,分取煙織大師和蕭遠行兩人。
若不是兩人早已經全神戒備,單單是這少年劍上的森然幽冷的殺戮之氣,就已經將他們的心神懾住,少年挽出來的劍花已經令他們兩人同時感到莫大的威脅,並且都再也抽不開身!
別無選擇的兩大高手,不得不一起出手,一錘一劍,抵住這個啞巴少年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