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隱正在深入吸收煉化星官印中內力時,卻忽然讀到了一段奇怪的記憶,似乎是哪一位前輩高人的元神刻印留在裡面的,像是一段自述,又像是一個別有玄機的故事,但無論如何,都與此印的本身來歷,或者如何修爲都沒有什麼關係,羅隱將心神定下,細細品讀,想看看這之間到底會有何奧妙。
原來那位前輩名叫龍寒,而且並非自幼修煉武術道法,是個半路出家的,許多前輩高人早就隱去自己的俗世姓名,只用名號,比如那九曜祖師本來也是有名字的,肯定不是直接九曜,但他自己不在乎,後世弟子也不甚知曉了。
羅隱仔細想了想,不太記得那位前輩名叫龍寒了,心想哪次有空去木曜堂的檔案庫查詢一下,應該就很容易找到了。
那位叫龍寒的前輩本來只是普通的商戶人家的公子,平時也基本是胸無大志,只求過安生日子,他有一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叫嚴洛,是當地縣官的獨生女兒,從小就十分聰明,三五歲時便能認邊天下字,吟詩作對樣樣不同尋常,那縣官很是高興,就將她送到了臥龍城的雲海書院去,那裡是許多世家子弟或是名門之後鍍金的地方,本來他一個小小縣令還差了點,但是因爲嚴洛的名聲太響,所以對方也破例接受了。
龍寒與嚴洛雖然分別一段時間,但感情更加熾熱,約定等她回來以後兩人就結爲夫婦,這之前龍寒的父親去世,將整個龍戶商行交給他掌權,終於五年後過了,嚴洛從臥龍城回來,兩人美滋滋的喜結連理,卻在結婚當天晚上,一陣祥光飄入兩人洞房內,那嚴洛看了一眼這光,又回頭深情款款的望了一眼龍寒,就踩着這光,似乎是飛到了天上,不知所蹤了。
龍寒受此打擊十分之大,一時間完全頹廢了下來,家業也慢慢衰敗,欠下了無數債務,甚至被許多鄉紳打罵欺負,他也懶得還手,有一日他在照例八仙樓買醉,卻看到一個其貌不揚的
老道士,又有點像個劍客,在那裡吹噓自己有上天擒龍,下地捉蛟的本事,當時龍寒也不知道是心情太差還是怎麼的,而且對方又犯了自己“龍”這個姓氏的忌諱,居然就上前喝罵,說龍都是世人想象出來的東西,而且就算有那也必定是神仙等級的存在了,你一個雜毛老道憑什麼擒拿?
對方像是早就知道他要來,就和他約定賭鬥,要是他真能抓住龍,就要他家龍戶商行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全部身家性命,龍寒也真的就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那老道卻使了個障眼法,用符咒畫出一條巨龍的幻象來,再一道劍光擊碎,當時的龍寒還是個普通人,哪裡知道其中奧妙,只得認賭服輸,對方讓他明天來金頂一見,欠債還錢,順便給他指點些機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龍寒只能悻然離去。
見他回家時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下人也不敢多問,只當是少東家今天又遇上了哪個債主,索財不成便被欺凌折辱了一番,老爺走的早,少爺自從新婚日愛妻“飛昇”後一蹶不振,家道衰敗之後被人騎在頭上這種事也是見怪不怪了。
龍寒也不多話,直接回到自己的書房裡,把門合上,卻也沒心思坐下休息,便在紅木小几前不停繞圈踱步。思考今天發生的事情。
那老道說欠債還錢,說明這道人還是在意今天的賭局,真要自己交出全部身家而並非玩笑話,看來這祖產沒落至今,終究還是要敗在自己的手上了。
但他沒有當場要債,又叫自己上金頂“一敘”,再聯繫到今日八仙樓中那似乎像是甕中捉鱉的賭局,這分明是有意向自己炫耀道法,另有目的。難不成真是自己的一片癡情感動上天?派下一個老神仙來帶自己尋妻?
想到這裡,龍寒陰沉的面色稍霽,開始仔細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無論如何,現在身不由己,對方實力高深莫測,自己本就不是敵手,萬一人家一不
高興,用條龍把商行撞爛了都可以。更何況自己理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是自己的岳丈嚴縣令知道了也包庇不得。
但是這幾代人的經營毀於一旦,終究令龍寒自責不已,尤其是父母雖然幾年前都走了,但還有一個及笄之年的妹妹龍凜在,自己沒了嚴洛後反正一條賤命,苦就苦點,但總不能讓妹妹也跟着風餐露宿。
正當苦思冥想對策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個端着碗蓮子羹的稚嫩女子進來,不用多說,他知道家裡也只有凜兒可以不用敲門就直接進他的書房。
原來龍凜聽丫鬟說今天少東家回來時死氣沉沉的,就想着來安慰他,龍寒當然也知道她本意,於是將她一把挽過來,拿出幾張紙交給她,說道:
“凜兒,哥哥對不起你,繼承家業後就沒怎麼讓你過過好日子,現在我把這宅子和後院那幾畝田地的地契給你。我明日遠行後,你就遣散下人,留兩個丫鬟和佃農,過兩年讓嚴伯伯幫你物色個好男家嫁了,這些地契就當是嫁妝,倒也不算壞了我們龍家的門面了。
“什麼?哥哥你要去哪裡?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龍凜聞言大驚,差點摔落手中的蓮子羹,還沒問清楚就被龍寒推出了門外。
他現在內心一團亂麻,剛纔勉強想出了這個投機取巧的法子,把住宅的地契給妹妹,這就不算他的“身家財產”了,修道之人都有好生之德,應該也不會難爲一個小姑娘,至於商行和其他產業,那老道要就給他吧。
他又仔細思索了一晚各種細節,直到三更時,把世代跟着他們龍家的龍戶商行的王老總管叫來,吩咐囑託了一些交接的事後,頗感心煩氣躁,便也不準備睡覺了,就到已經有些破舊的庭院裡透透氣。
是夜,殘月晦淡,星光卻異常璀璨,晚空中彷彿有一層薄薄的霧氣在氤氳綿延,如行龍遊雁,張牙舞爪,又似浮萍叢生,開枝散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