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碧拿下雙耳的明月璫,掛在手指上,居然開始輕輕的打起了節拍,而她的腳步也隨着拍子的節奏而動,外形優雅,彷彿是在伴着音樂跳舞一般,在這詭異兇猛的背景舞臺之下,隱隱然有種上古儀式的神秘感。
她的動作十分輕盈,身姿輕柔而美麗,除此之外也並沒有特別引人注目之處,然而不知怎麼回事,本來互相廝殺到天昏地暗的蠱物們,忽然間像是受到了某種冥冥之間的感召,漸漸放緩了爭鬥,上涌的血氣也逐漸平和下來。
它們注意到有一個不起眼的人類女子,居然在沼澤邊旁若無人的翩翩起舞,本來這三種怪物都非善茬,尤其是紫須元毒獸和黑花碧紋長蛇,都覺得人肉鮮美無比,十分愛捕食誤入沼澤的人類。
可是它們現在卻一動都不敢動,好像在那裡跳舞的不是一個外表嬌柔,好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而是一個統領了千千萬萬比自己還要厲害百倍蠱物,能在舉手投足間就將它們化爲灰燼的神明,正擺動着婀娜身姿,向自己證明她的身份。
這些蠱物都還沒有生出靈性,但終究已經是奇異之物,比尋常動物領悟力高的多,本能反應也要強很多,雖然說不出理由,但是它們就是覺得,眼前這個女子不能殺,不能吃,而且她要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得照辦。
秦碧一曲舞罷,蹲坐地上,面色蒼白,居然像是耗費了大量體力,她將那對閃着光芒的明月璫舉高,這些蠱物見了其中散發出的太陰之光,紛紛覺得身體中殺性盡消,低下頭來,似乎連剛纔搶奪的紫金元王丹也沒有這麼重要了,只願跟隨着這光芒的主人,聽候差遣。
秦碧看到眼前的情景,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些蠱物已經徹底屈服了,本來她還有些擔心,自己許久沒有使用過這名爲“碧落之舞”的神通,是否技術上會有一些生疏,看來自己發揮依然嫺
熟。
她的這對明月璫是由兩塊上好的靈髓石所直接打磨而成,可以吸收天地靈氣並儲存於其內,尋常修煉者只要得到一塊,就能通過它使得吐納元氣事半功倍,對提升修爲幫助頗大。
而秦碧手筆更大,直接將這兩個明月璫每夜置於往生湖水中央,天星月華之下,並以神通驅動湖水形成祭壇,託着這兩枚靈髓石,吸取太陰精華,因爲水與月都是至柔至陰之物,所以在大成之前,還不能用其他材質的工具擺放,否則太陰元氣盡喪。
就這樣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後,那明月璫纔算初步完成,其中蘊含大量星月精華,這時就要用翡翠碧蟾、竹葉青、白鶴散、落星草、五色孔雀膽等數百種毒物藥草一遍遍的炮製淬鍊,其中配方比例需要嚴格控制,並佐以精湛的陰性內力催逼,直到毒性入石爲止。
但此時的明月璫是個要命的劇毒之物,入手即皮肉皆爛,骨血盡消,怎麼能做成戴在耳朵上的飾品呢?因此還要放到滿月之下,藉助太陰星的精魄來消磨其中毒性,只留毒意下來,而且還必須是滿月的月華纔能有這效果,否則月魄不顯,等於白費力氣。
就這樣每到滿月就拿出來煉製,直到毒性殺機全無,這月明檔返璞歸真成一件首飾時纔算功德圓滿,此去經年後,再也不需要特意設水壇吸月華,只要在夜晚出去,它們就會如同有生命一般大量吸收瀰漫在空氣中的月華星精,源源不斷,不需要擔心使用存在裡面的元氣以後會枯竭。
爲成此寶,其中不知道花了多少歲月和心血,但秦碧其實也不算特別稀罕此物,一來她身上還有更好、更稀有的寶貝,二來這之間的過程也並非全都是親力親爲,許多時候都有手下人代勞了,自然就不會體會那種辛苦。
對於蠱物毒蟲來說,太陰月華是它們最需要也是最敬畏的東西,自古以來,人們常
把太陽歸爲至剛至陽之源,而月亮則相對的就是至柔至陰之源,許多走陽剛正氣一路的神通,都有通過太陽真火淬鍊來變強的方法。
而那些走旁門外修的呢,則多半需要用到太陰之力,比如巫術、邪術、蠱術等,並且許多剛修煉成妖的動物,也要沐浴月光,培練月華之精,來結成內丹,使得自己儘快結出似人的元神和肉體。
因此大部分靈異妖物對天上那一輪雪白的月亮有着獨特深厚的感情和本能趨向,而秦碧方纔使用這明月璫中儲存的靈力,就是爲了平息這些蠱物廝殺時的煞氣和血氣,再用太陰之光照耀其身,使它們深刻的感到眼前的女子就如同月光一般重要和尊貴,自然就順理成章的臣服於她。
況且自己剛纔跳的那支舞也來頭不小,這“碧落之舞”是苗蠱宗祖上流傳下來的類似儀式性質的舞蹈,當時他們都還在家鄉故地,沒有被趕來這佛教地盤,可謂是發展的鼎盛時期,“天下毒蠱之物若爲十,八分在苗蠱”,此言不虛。
當時族中出了一位天賦異稟,曠古絕今的女子,順理成章的成爲了宗主後,遍歷全世界,瞭解了各種蠱物毒獸的特點後,自行編演了這支舞蹈,據說此舞蹈的一舉一動,一張一合之間都是以世界上各類蠱物的身體特徵爲原型,模仿了蠱物爭鬥時的撲、咬、綁、壓、抓等動作。
若是普通人類眼裡看來,只會單純覺得這支舞蹈美妙不可絕倫,其中動作十分新奇少見,似乎暗合天機,卻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但若是蠱物看到,尤其越是兇猛強大、神經百戰的蠱物看到,就越是會覺得心虛害怕,因爲無論是它自己,還是它的天敵,所有的一舉一動,各項神通,彷彿都融匯到了這支碧落舞中。蠱物就會覺得自己的底牌盡失,即使出手也無法取勝,反而要落得悽慘下場,自然就不敢隨便侵犯舞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