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巡邏艇已經逃跑得無影無蹤了。
蘆葦叢中,小分隊的戰士奔了過來,孫羽林、王小梅、劉東等一起圍在李自強的身側,王小梅氣喘吁吁地問:“自強哥,情況……怎麼樣?”
“還用問嘛,在這種環境下,鈴木田邊絕對逃不出旅長的手掌心!”孫羽林笑着說,“沒錯吧,旅長!?”
“沒錯!”李自強勉強咧了咧嘴,笑了笑說,“那三個小鬼子,一個在水裡,兩個在船上,全都是擊中的腦袋……”
“嗷——”地一聲歡呼,大家一起叫起來,“鈴木田邊被打死了!小鬼子的‘軍神’被消滅了!”
可是,李自強的臉上沒有一點笑容,到這時候,他才感到全身疲憊,兩腿好像灌了鉛似的一樣沉重——剛纔的那一陣的飛奔,實在是把他累壞了!
“怎麼了,自強哥?”王小梅問,“你是不是負傷了?我看看,你傷到哪兒了?”
“不……我沒有……負傷!”李自強扭了扭身子,只感到身體彷彿有千斤重,“我只是有些累……”他晃了晃,接着就要歪倒,王小梅、孫羽林趕緊從兩側扶住了他的胳膊……
“劉政委,你們去那邊看了嗎?”李自強問,“彭參謀長怎麼樣了?”
“沒,我們沒去看,一聽到這邊響起了槍聲,我們便跟着你追過來了!”劉東說,“李旅長,那邊小船上的人真的是彭參謀長嗎?”
“是啊!”李自強痛心地低下了頭,“我衝過去的時候,發現很多同志都犧牲了,彭參謀長的胸部中了幾槍……我很擔心……”
“你放心!”劉東說,“剛纔,我聽到老馬在那邊的呼救了!一連長已經帶領着一連的戰士們衝過去了!放心,彭參謀長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會有事的!”
戰士們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條小木船,划進了湖裡,把三個小鬼子的屍體運了出來,繳獲了三支槍:一支三八大蓋,兩挺歪把子機關槍,都是嶄嶄新新上好的武器。
“不錯!就是這三個傢伙!”劉東說,“剛纔,就是他們三個問我們李旅長去向的!”
“對!這個日軍大尉就是鈴木田邊,號稱日軍的‘軍神’,日本天皇裕仁的親外甥!”孫羽林笑着說,“今天,這個猖狂的傢伙終於被旅長擊斃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太棒了!我們該好好地慶祝一下……”
可是,大家這一陣子一直面面相覷,沒有人附和她……
“有什麼好慶賀的!”李自強說,“這一仗,雖然打死了鈴木田邊,可是,新四軍中有兩名高級軍官恐怕也……”李自強的聲音哽咽了,是啊,彭參謀長是他最早認識的一名軍官,他從彭參謀長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正是彭參謀長帶領着他走上了抗日的道路……
孫羽林收起了笑容,她這才發現,周圍人的臉上一個個全都現出了複雜的神色,是啊,這些人都是王小梅、劉東帶來的小分隊的人,看來,我軍統的力量在這裡太微薄了……孫羽林想,不行,我得想想辦法!
“說起來,也沒有什麼!”劉東說,“作爲革命者,不管是士兵還是軍官,人人都應該做好準備,隨時獻出自己的生命……我們都是唯物主義者,可是,我們都是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我們尊敬的熟悉的戰友犧牲了,悲痛是難免的……不過,我們一定會化悲痛爲力量,以更旺盛的精力投入到革命鬥爭中去!”
孫羽林、王小梅在左右兩側扶着李自強,大家簇擁着他們一起走了回去……
另一側,一連長已經帶領着戰士們把那艘小船上的新四軍戰士一個個地擡下來,彭參謀長、田旅長已經犧牲了,他們帶來的六名勤務員中,有五人已經犧牲,只有一名戰士在衛生員的搶救下,睜開了眼睛……可是,由於他大腿上的大動脈被打破,流血過多,不久,也搶救無效犧牲了……
沒有鮮花,沒有哀樂,只用一面又一面黨旗蓋上了幾名新四軍戰士的遺體……沒有號令,大家便不由自主地脫下了軍帽,向烈士致哀……
烈士的遺體埋葬了之後,有戰士奔過來請示:“李旅長,鈴木田邊那三個小鬼子的屍體怎麼處理?”
“也找地方埋了吧!”李自強說。
“可是,大家都不願意埋他們!”戰士說,“很多人都想要把他們扔到湖裡去喂王八!”
“那怎麼行!”李自強皺起了眉頭,“那會污染環境且不說,也顯得很不人道!還是埋了吧!”
“李旅長說的是!”劉東說,“出於人道,你們去隨便找個地方,把他們埋了吧!”
“是!”
一連長走過來:“李旅長,彭參謀長生前曾向我們連下達過一項命令,要求我們連不惜一切代價,護送你們穿過日軍的重重封鎖,趕赴重慶!”
二連長也說:“我們一團神槍隊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
李自強看了一眼孫羽林,沒有言語。
孫羽林說:“不用了!謝謝你們!我們小分隊有一些輕傷員要求歸隊,現在已經有二十多人了,我們去重慶的人蠻可以了,就不麻煩你們新四軍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二連長一聽火爆脾氣就上來了,“李自強同志是我黨、我軍最忠實的朋友!他是我們黨外的布爾什維克!相信他早晚會加入我們中國!你不讓我們跟去保護,這是什麼目的?哼,我擔心你這個軍統女特務會害了李旅長!”
“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孫羽林小臉急得通紅,想發作,卻又一時不知道怎麼發做是好……
“我說的話不對嗎?”二連長說,“你和軍統特派員伍德合夥陷害李自強旅長多少次了?你自己心裡一定很清楚吧?雖然沒有成功,但行爲依然令人氣憤!孫參謀長,別以爲其他人都是傻子,其實大傢什麼都清楚……李旅長只是爲了大局着想,纔不跟你一個女人一般見識……”
“你……你……你胡說八道!”孫羽林急急地說。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裡很清楚!”
“二連長,說話注意點分寸!”劉東提示說。
“劉政委,事情是這樣的!”二連長說,“我們新四軍三師八旅一團神槍隊奉延安中央和新四軍軍部的命令,負責保護李自強旅長趕赴重慶!不管你們是否願意,我們是跟定了!”
“絕對不行!”不等李自強說話,孫羽林就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小分隊已經有二十多人了,在前面,還會有一支小部隊前來接應,我們根本不需要你們新四軍的保護!”
“嘿嘿……”二連長一聲冷笑,“需要不需要我們的保護,恐怕不是孫參謀長說了算,應該看李旅長的意思吧?”
這一會兒,李自強一直坐在附近的一處蘆葦叢裡休息,身體依然疲憊不堪,但精神還好,二連長和孫羽林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可是,這話,他該怎麼說呢?
孫羽林一直擔心李自強會被爭取過去。這些日子,王小梅、劉東呆在李自強的身旁,她已感到如鯁在喉,如果再來一支新四軍的神槍隊,****的人可就更多了,那整個小分隊豈不全被操縱了?前幾天,孫羽林向國防部、軍統局發報,請求支援……軍統局已經命令軍統安徽站派出了一支精幹的小分隊前來接應,相信這支小隊很快就會到了!有了這支小分隊,她就可以左右整個分隊的行蹤,因此,在這個當兒,孫羽林絕對不允許新四軍的人再****一槓子來!
“李旅長,您說句話吧!”一連長、二連長一起說,數十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到了李自強的身上。
李自強嘆了一口氣說:“一連和一團神槍隊全跟着顯然不現實!那樣人太多,目標太大,容易暴露目標,行動起來也不方便!”大家都點了點頭。
一連長和二連長小聲嘀咕了一下,二連長說:“李旅長,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我們新四軍一連就不跟着了,不過,我們一團神槍隊必須跟着您做保護工作!這是我們黨中央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違反……”
“二連長,你們神槍隊現在還有多少人?”李自強問。
“還有三十六人!”
李自強點了點頭:“孫參謀長,我看就讓新四軍神槍隊跟着吧!如果不添加一些力量,我擔心我們這些人確實很難通過日軍的重重封鎖……”
“旅長,我與重慶已經聯繫過了!黨國派了一支特工部隊,已經到達了蚌埠一帶,用不幾天,我們就能跟他們匯合了!”孫羽林說,“特工部隊,不在於多,而在於精!再添上三十多人,我們怎麼通過那一道道敵人的封鎖線?人多了,只能暴露目標,徒增傷亡……”
“這用不着你操心!”二連長說,“我們都有豐富的穿過日軍封鎖線的戰鬥經驗。如果你們嫌人多,我們可以分開行軍,可以與你們拉來一定的距離……只要你們能過的去,我們一樣能行!”
“旅長、參謀長,我看讓新四軍神槍隊跟着是有益的!”劉東說,“可以看得出,新四軍神槍隊作戰素質高,比魯南的神槍隊也差不了多少……有他們相隨,可以防備意外事情的發生……”
“哈哈哈……笑死我了!”孫羽林笑着說,“你說他們的作戰素質高?就憑他們?哼哼……簡直笑話!你們忘記這夥人在王莊被小鬼子堵在地道里的事了?”
“那……那是個意外……”二連長的臉紅了起來。
“好了!大家就不要爭執了!”李自強說,“就這樣定了,新四軍神槍隊可以跟着,但不能與我們小分隊一起行軍!以防目標過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行!”二連長和孫羽林一起說,顯然,這種結果兩個人都不滿意……
可是,誰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來,沒辦法,到了最後,他們兩個也只好答應下來……
不久,李自強小分隊和新四軍神槍隊離開了駱馬湖岸,向南挺進……他們計劃向南到達蚌埠、合肥,然後折而向西,途徑湖北,川東山地,直奔重慶而去……
李自強離開不久,飯田貞固中將便率領着日軍第十二軍數萬人馬,把駱馬湖一帶團團包圍起來!接連幾天,上百艘大大小小的巡邏艇在駱馬湖上穿梭往來,四處搜尋着李自強與新四軍。可是,哪裡找得到一個人影?
飯田貞固勃然大怒:“燒!給我燒!把駱馬湖周圍的蘆葦叢給我統統燒掉!”
“哈依!”
小鬼子真的把蘆葦蕩點起了火,火苗在西北風的吹拂下,越吹越旺,越吹越大……遠遠看去,濃煙滾滾,火苗沖天……熊熊的大火接連燃燒了九天九夜,駱馬湖周圍的蘆葦叢全燒光了!
可是,小鬼子們仍然沒有找到李自強,也沒有抓到一個新四軍戰士。湖裡的新四軍,早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從各支小鬼子的隊伍間隙裡穿插了出去,很快便跳出了敵人的包圍圈,消失在人們羣衆的汪洋大海之中……
“報告中將閣下!在湖東岸,發現了數十個新建的墳墓!”一個軍官前來報告,“我們懷疑,鈴木閣下的遺體也被支那人埋在了裡面……”
“扒!給我統統扒開查看一遍!”飯田貞固臉色黑紫黑紫的,“對鈴木君,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哈依!”
很快,鈴木田邊的屍體被運到了飯田貞固的面前。看着鈴木田邊眉心上的槍口,飯田貞固不由地倒抽了一陣涼氣:“李自強,又是李自強!八格雅魯!我早晚要把你撕成碎片!”
飯田貞固暴怒了一番之後,又擔心起來:“哎呀……鈴木君爲聖戰殉職了,我怎麼向天皇陛下交代啊……”
參謀長說:“中將閣下,您不必擔心,皇族爲天皇陛下的聖戰捐軀的已經不是第一個了!人,都是血肉之軀,上了戰場,誰也無法避免傷亡!只要我們能及時消滅李自強,爲鈴木田邊報了仇,相信天皇陛下和他的姐姐也無話可說……”
“吆西!”飯田貞固說,“以你之見該怎麼處理?”
“連‘軍神’鈴木田邊都不是李自強的對手,看來,我們只能去請鈴木君的老師,我大日本帝國陸軍士官學校的名師鬆井石根大佐親自出馬了!”
“只怕鬆井君不肯輕易出馬……”
“不!他一定會出馬的!”參謀長說,“毀在李自強手裡的佐佐木和鈴木田邊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試想,如果他聽到了這個消息,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吆西,馬上替我向大日本帝部發報!”
“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