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小齊一身黑衣,在滿目的秋黃中,略顯突兀地走在田埂上。蕭晏垂手而立,看見前面一塊一塊的土地田野,好一些都被用做了藥田。一道清風拂來,夾雜着青澀的泥土和藥香。
此刻,林青薇和心如、安秋尋都在藥田裡忙碌着,還僱傭了一些村子裡的人幫忙,將成熟的藥草從田裡收割起來,由杜四和趙六裝車。先前回春堂的夥計說,掌櫃的去進藥材了,便是來了這個地方。
回春堂的藥材由藥田裡直供,不僅如此,這些藥材還能賣給川中城的其他藥材鋪,每到收穫季節,都是一筆不菲的收入。這村子裡的田土,在林青薇來之前,因人丁不夠,大多是荒蕪的,林青薇便把它們開墾了來,並僱傭村民閒暇時幫忙打理。這樣不僅能讓村民們有額外的收入,也能讓藥田很好地經營下去。
幾個孩童歡快地跑到山坡上,對着被山坡遮擋的那邊的藥田裡連着喊了好幾聲:“林姐姐!林姐姐!”
那稚嫩的聲音順着風飄出了好遠。林青薇挽着袖子,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她聞聲直起身子,回頭望去,陽光下模樣嬌媚如初,隨後眯着眼勾起脣角,露出欣然的笑容。
只不過孩子太跳脫,一個個奔到田野裡,全然忘了他們是來幫蕭晏叫人的。
林青薇去幫杜四趙六裝車,孩子們也都紛紛跑來幫忙,儘管憑他們小小的力氣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可是田野裡又笑又鬧,好不快活。
當小齊跟着站到那山坡上時,林青薇已經背對着他幫着把車推出了很遠。安秋尋蹲在藥田裡,嘴裡叼着根草,累得長嘆一聲,接着整個人就躺了下去,以碧葉遮擋着眼睛。
心如在旁把一些鐮刀揹簍收拾起來,看了安秋尋一眼,笑着說道:“你快別躺了,一會兒衣服弄髒了。”
安秋尋慢吞吞道:“下了地,我們就是農民,怎能有不弄髒衣服的道理呢?身上沒點泥巴的農民不是個好農民,一會兒乾乾淨淨地回去
,爹纔會說我偷懶沒幹活呢。”
心如笑嘻嘻地蹭過來,撓安秋尋的咯吱窩。不一會兒兩人就鬧做一團,少女清脆如黃鸝的聲音,在田野間飄蕩。
小齊怔怔地看了許久。幾乎有些不相信,眼前明媚的、眉間歡喜的美麗少女,就是他的心如。
可見她少女長成、青澀又純真的模樣,比上次離別前更加有說不出來的味道,小齊心裡被絲絲繞繞的異樣所包裹,幾乎讓他不知所措。
後來他站在田埂上,見心如和安秋尋背對着他嬉戲打鬧,他綿綿出聲道:“心如。”
心如聽到有人叫她,乍聽之下覺得聲音有些熟悉,說不出爲什麼心裡就是一悸,她轉身回頭,裙子在風裡飄揚,臉頰上的碎髮襯得那雙眼睛明亮如洗,當她看見陽光下站着的板正的黑衣男子時,整個人都定住了。
風把藥田吹得褶皺,揚起一波又一波的綠浪,他就站在那綠浪中,看起來紛紛明明,卻又顯得不盡真實。
小齊動了動喉嚨,在路途中的時候他就想有許多話對心如說,可是眼下終於見到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就這樣愣愣地相互把對方望着。望着望着,心如的眼圈就紅了。
安秋尋在旁邊看着,不由輕輕推了心如一把,輕聲道:“你不是很想他嗎,還愣着幹什麼,趕緊過去啊。”
心如往前走了兩步就立在原地不動了。小齊朝她走過來,低頭看了看她,伸手撫了撫她紅紅的眼角,而後試探地輕輕地把她環住。
心如就愣愣地倚靠着他,那一刻他的心裡安定極了。
等到心如回過神的時候,又驚又喜,問:“小齊,你和王爺都回來了嗎?你們回來就不會再走了嗎?”
“嗯。”
“太好了。”心如見安秋尋在旁邊偷笑,連忙又窘迫地把小齊推開,紅着臉嗔着眼,別樣可愛,噘着嘴又道,“爲什麼不吭一聲就走掉了,你們還知道回來!走得那麼幹脆
利落的,有本事別回來呀!”
小齊無奈道:“當時情況特殊,王爺擔心你們會有危險,所以才……”
“所以這一走就是大半年是嗎?”心如叉腰道,“下次你要是再不說一聲就走掉了,那就不要回來了,我也懶得等你!走就走吧,還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打仗可是天天都要死人的,你就不怕你一不小心就回不來了嗎……”後面心如越說氣勢越弱,眼淚直直往下掉,真真毫無預兆。
小齊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道:“我知道,所以我每次都萬分小心,因爲我一定要回來的,你不哭了好不好?”心如這一哭,小齊的心都亂了。
安秋尋笑眯眯道:“心如,這人沒回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啊,我可都聽見了呢,你天天都念着,什麼小齊最厲害了,殺了很多的敵人,黑衣飛俠也讓敵人恐懼不已之類的……”
心如幽怨地看了看安秋尋:“這種時候,你能不說這些嗎……”
“好好好我不說,嘻嘻,”安秋尋嘆道,“啊呀,看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心裡不平衡啊。”這時村裡的大黃狗也顛顛兒地跑來,跟安秋尋很熟了,一人一狗蹲在地上,安秋尋摸摸大黃狗,“我單身,這狗也單身,真真是寂寞。你們能不能不要虐狗了。”
心如破涕爲笑,她又問:“你家王爺在哪兒呢?”
小齊道:“正在村口等着。”
林青薇幫着杜四趙六把車扶到路上,看着杜四趙六拉着車走遠了,她這才折返回來。只是偌大的田野裡,已不見一個人影,到處都是清風翻浪的綠意。她回到先前的藥田,半塊藥田的藥草已經被割走,留下光禿禿的嫩嫩的樁子。
田裡的鐮刀揹簍也一概不見了。孩童們撒着歡兒,回家吃飯了。
傍晚的陽光呈金紅色,將天邊都染透。林青薇披着霞光往回走,她的身子也還在長,似乎往上竄了點,可對於身材高大的人來講,還是那麼嬌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