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又訕訕地縮了回去。好不容易眼下好了一些,又要着涼可就得不償失了。爲了蕭晏也爲了自己,她應該快點好起來。
這一二十里路,從夜裡一直走到了天明。
夜裡寒氣很重,安秋尋和心如起初騎着馬,後來在馬背上坐僵了受不住,就下來走路,一邊走一邊跺腳搓手,安秋尋還呵氣道:“冬天了真是冬天了,越往北方走越冷。”
心如道:“你還沒去北方都城過,見識了那裡冬天綿綿大雪以後,就知道川中的冬天有多麼的暖和了。”
“是嗎?我還沒見過那種很壯觀的大雪天,”安秋尋道,“這次有機會去見識一下。”
等到黎明來臨,夜晚的寒氣漸漸退了去,也就沒有先前那麼冷了。天邊漸漸泛起了光亮,把一塊完整的天空鍍亮了一個邊,越來越亮,好像下一刻就有日光從那邊緣縫隙裡漏出來一樣。
漸漸青黑色的天空也慢慢地亮開了。後安秋尋喜出望外地擡手指着東邊的方向,道:“快看!有日出!”
今天是個大晴天。
林青薇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聞聲緩緩睜開眼,眼瞳清澈如琉璃,倒進流轉的光,褐色的瞳仁兒裡流轉着不規則的形狀。她眯着眼朝東邊看去,正見紅日突破天際,冒出了一個渾圓的頭。日出的紅光撲面而來,雖然沒有太多溫暖的感覺,卻給人一種橫掃黑暗與陰霾的欣慰。
北軍這一仗失利,退守城池。南軍在城外駐紮,再謀進路。
安營紮寨以後,蕭晏寸步不離地守着林青薇。前方戰事一應交給陳延之等將領負責,他則退居戰後方,主導戰略。這對於他麾下戰將來說,也毫無壓力。畢竟陳延之是常年鎮守邊防的大將,在戰事上他一點兒也不馬虎兒戲,作戰經驗十足。況且這一路北伐又收了不少曾被蕭瑾外派的戰將,蕭瑾當初爲了鞏固自己的勢力,將朝中有能力的武將外派,留下的都是一些經驗不足的年輕武將。先前蕭晏沒在軍中主帥時,陳延之也沒吃過虧,現如今隊
伍不斷壯大,吃虧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蕭晏要留下來照顧林青薇的病。以前其實也不用他親臨戰場,只不過是他習慣親力親爲而已。
現在林青薇身子不好,他也不可能安心去打仗。所以就在林青薇身邊進進出出,端藥送水的。
心如和安秋尋得空時,就去幫軍醫一同處理傷員的傷情,傷員數量很多,整天也是忙得天昏地暗的。
幾天以後,林青薇的傷寒見好,但身子還是很虛。心如和安秋尋的醫術還有待上升的空間,只能診斷出林青薇身體虛弱,卻無法診斷虛弱在什麼地方,應該怎麼對症下藥。
林青薇心裡如明鏡似的,她們診斷不出來纔是好的,那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想讓誰知道。軍中藥材緊缺,等戰爭結束了以後,她再慢慢自行調理。
心如沒忍住,在營帳裡當着蕭晏的面問出了口,道:“姐姐身上的傷,到底怎麼回事?”林青薇和蕭晏皆不答,心如頓了頓又道,“前幾日我給姐姐擦身的時候,看見姐姐身上傷痕遍佈,你們不要瞞我!”
林青薇覺得,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是以她儘量輕描淡寫地道:“逃亡在外,受人追殺,身上有點傷很正常。你看看小齊的身上,也一樣是傷痕遍佈。”
心如緊了緊眼神,又追問:“那爲何姐姐胸口有一塊似燒傷的烙痕,也是被追殺留下的嗎?”她轉頭看着蕭晏,“一定是那個狼心狗肺的蕭瑾乾的,你是王爺,上陣殺敵,得天下人擁戴,那麼厲害,卻爲什麼不好好保護我姐姐?”
林青薇正了正顏色,道:“心如,這事不怪他。”
心如紅着眼眶,道:“不怪他,是因爲姐姐捨不得怪他。在我看來,他保護不好姐姐,就是他的錯!”
安秋尋忙拉了拉心如,道:“心如,你別說了。”
蕭晏對林青薇的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比起別人的責怪,可能他心裡更責怪他自己。
結果蕭晏擡起頭來,連日沒得到過很好的
休息,眼眶裡有幾縷血絲,神色十分認真地盯着心如,道:“是我錯了,你想怎樣?”
她想怎樣,她胸口起伏了幾下,發現自己竟不能怎樣。發生了的事,誰都無法挽回。
這時,小齊帶了軍中最德高望重的老軍醫進來,看看能不能給林青薇好好把把脈診斷一番。林青薇心下沉了沉,有把心如和安秋尋支走的意思,道:“你們來了這麼多天,大概還不知黎澈也在軍營裡吧。從京城出來時,他幫了不少的忙,不如去跟他打個招呼,順便幫我看看,他近來安分不安分。”
心如敏感地感覺到了什麼,張了張口還想說話時,就被安秋尋給死拉硬拽地拖走了。
心如知道林青薇一定有事瞞着她,走出了門口卻怎麼也不肯離開了,靜靜地站在那裡,仔細側耳傾聽。
帳中林青薇擡頭見老軍醫揹着藥箱,留着花白鬍子,大概是治病救人得多了,身上流露出一種讓人無法輕視的長者氣度。
林青薇道:“勞軍醫走一趟了,只是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也是大夫,就不用軍醫操心了。”
老軍醫卻走了過來,放下藥箱,在旁邊的椅子上撩衣坐下,道:“老臣聽聞王妃娘娘精通醫理,想必王妃娘娘也知道,自己無法給自己下診,若是不查出具體壞在哪裡,則無法對症下藥。還請娘娘伸出手來。”
林青薇禁不住這僵持,還是伸了手出去,讓老軍醫給她號一號脈,邊道:“不過是身子有點虛,容易感染傷寒罷了,既是如此,有勞軍醫。”她又擡頭看着蕭晏,“要不你先出去吧。”
蕭晏固執道:“我哪裡也不去。”她的身子要是有丁點不好,也不可隱瞞,他一定要知道。
老軍醫號脈用的時間頗久,又結合望聞問切其他步驟,後道:“王妃娘娘這身子委實是虛,腎陽不足,血虧宮寒,難以抵抗外界寒邪,是以着不得涼,否則易感傷寒。”頓了一會兒,又道,“恕老臣冒昧問一句,王妃娘娘之前……可有過小產之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