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金屬造物。
光滑而奇巧,通體透着一種極度高端的科技感。
刑天氏衆多兄弟,齊齊屏住呼吸,被這不可思議的龐大造物震驚了。他們下意識的握緊了兵器,好似在太古洪荒大地上,行走在無垠蠻荒的大巫們,遇到了一頭前所未見的兇惡猛獸。
沒有害怕,只是好奇。
雖然震驚,卻想搏殺!
如此奇異的造物,若是能夠將它撕裂,將它摧毀,將它徹底的砸成粉碎,一定能夠換回至高的榮耀,讓自己的名聲,擴散萬里,成爲無數族人膜拜的對象罷!
刑天仁等幾個血脈最濃厚,實力提升得最快,在刑天鯉的太初之炁灌輸下,肉身之力已經達到了百萬斤的兄長,體內血氣翻滾,心中戰意升騰,‘巫’的本性在他們體內覺醒,他們喘着粗氣,渾身都有絲絲縷縷的熱氣不斷升騰。
熾烈而鋒利。
這些傢伙,他們體內冒出的熱力,被巨大的金屬造物噴出的烈風吹動,居然發出了刺耳的刀劍震鳴聲!
幾個金髮男子駭然看着刑天仁等人。
他們眸子裡的驕狂,以及語氣裡的輕蔑,在這一瞬間,徹底消失了。他們清晰的察覺到,刑天仁兄弟幾個,全都是實力碾壓自己的可怕存在!
他們金燦燦的眸子縮成了針尖大小,極警惕的看着刑天仁兄弟幾個,嘴裡用古怪的語言,低沉的嘟囔了幾個字。
刑天鯉揮了揮手。
大隊大隊呆頭呆腦,已經趴在地上衝着那巨大造物磕頭膜拜的土著青壯,就一骨碌的站起身來。他們敬畏的看着刑天鯉,理所當然的將這巨大的造物,當做了‘自家天神從天界召來的,爲自家運送物資的大魚’!
嗯,以這些土著的見識和學問,能夠腦補到這個程度,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於是,一切都理所當然,一切都順理成章。
土著們昂首挺胸的,在刑天氏兄弟們的指揮下,排着整齊的隊伍走進了巨大的艙室,將一個個做工精美,宛如藝術品的大箱子不斷的搬運了出來。
步槍,機槍,小口徑速射炮,大小口徑不等的迫擊炮,以及大口徑的野戰炮等。
刑天鯉的眼角在抽搐。
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巨大的,從六聯裝到三十二聯裝不等,口徑從四寸到十四寸都有的火箭炮!
這些火箭炮,裝載在巨大的專用卡車上,每一輛卡車,都有三名專門的技術兵小心翼翼的駕駛着,緩緩的駛出。
隨着這些大型軍械的出現,一隊一隊身穿英吉士王國皇家陸軍制服,精神抖擻,精悍非常的精銳軍官,也排着整齊的隊伍,緩步走了出來。
幾個金髮金眼的男子,向刑天鯉介紹了這些軍官——他們正是應刑天鯉要求,從英吉士王國本土調來的,在軍中服役時間,最短也在十年以上的精銳軍官。他們都有着極其熟稔的技巧,將一灘灘的爛泥,鍛鍊成最精銳的士兵!
同時,他們帶來了大量的技術兵。
他們能熟練的操作各色高精尖的火炮,更能操作那些最新式的火箭炮,對敵人發動毀滅性的火力覆蓋!
刑天鯉的眼角直跳。
這不是一個好徵兆。
奧古斯,還有他背後的勢力,如此堂而皇之的,將這條巨大的飛天金屬艦船,以及這些超綱太多的新式火箭炮展露人前。
在大玉朝的時候,他們還藏着掖着,唯恐大玉朝的本土勢力和他們發生矛盾衝突——他們敬畏的,或許是穆裡瑪爲代表的,大玉朝幕後的天仙級老怪物罷?
但是在這黑婆羅洲。
他們變得肆無忌憚。
刑天鯉呼出一口氣——其實,在平海城出海口,英吉士和聖諾曼的聯合艦隊,動用新式魚雷,一波齊射就將多國聯合艦隊送進水底養魚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有點肆無忌憚了!
是末法時代帶給他們的信心麼?
看着這些先進得過分的軍械,刑天鯉心知肚明,奧古斯他們背後的勢力,對於大玉朝,對於東方,對於這個世界的侵蝕,毫無疑問的在加速。
所欠缺的,只是他們沒有親自下場而已。
刑天鯉的眼角,再次開始劇烈的跳動。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一些太過分的玩意兒!
沒看錯的話!
就算上輩子是一個標準的文科生,刑天鯉也不會看錯!
武裝直升機,以及噴氣戰鬥機!
雖然數量不多,武裝直升機只有一百架,噴氣戰鬥機更只有二十四架,但是的確是刑天鯉印象中的那種玩意兒。
“爲黑婆羅洲配置的海軍艦隊,一時半會很難運送過來。”一名金髮男子揹着手,微笑道:“畢竟,新式的戰列艦體積太大,我們現在沒有合適的載具將它們從本土運送過來。”
“黑婆羅洲想要得到足夠強大的艦隊,還要等大半年才行。”
“不過,對付那些國家的艦隊,這種能夠飛的玩意更好使。”
“這是一種降維打擊,配合上最先進的氣泡式高速魚雷,無論他們來多少軍艦,也只是被活活打靶的下場!”金髮男子笑得很得意,他的眸子深處,自然而然的有一種極端的驕傲流淌出來。
他倨傲的看着刑天鯉,其目光中的含義大概就是——喂,沒開化的鄉巴佬,你懂我在說什麼嘛?
刑天鯉恨得牙齒直癢癢。
他也想和這個傢伙討論一下推重比、馬赫速之類的話題……嗯,他絞盡腦汁,發現自己似乎也僅僅知道推重比和馬赫速這兩個名詞,對於其具體蘊意完全是一竅不通。
他乖巧的閉上了嘴,實在是不想自取其辱。
只是,看着這幾個金髮男子的臭屁模樣,刑天鯉有點手癢癢,他悄無聲息的,悄悄釋放了一點點他這些天閒着無聊,配置着好玩的巫毒。
也不是什麼致命的巫毒,只是一點惡作劇吧?
這幾位,大概在回家三五天後,會腹瀉,會一泄如注,一瀉千里……希望他們沒有痔瘡吧?如果他們不幸有這尷尬的小毛病,大腸頭都能給他們泄出來三寸長,這就不是刑天鯉能控制的事情了。
不要驕傲!
要謙虛啊!
不然,會拉得你脫水的!
一塊塊切割整齊,打磨平整,表面有細微的凸起以增加摩擦力,邊緣有預製的卡扣,可以輕鬆用特製螺栓相互卡死的巨型鋼板,也被土著們喊着號子扛了出來。
嗯,刑天鯉看明白了。
這玩意,是用在叢林中鋪設臨時飛機場的。
越來越多的輜重被搬運了下來,這麼一條大型運輸艦,一次運來的槍支彈藥,就足夠武裝數十萬土著,其內部的裝載量,簡直恐怖。
這樣的運輸波次,還有十幾波?
刑天鯉不由得直咧嘴,這一把羊毛,薅得實在是酣暢淋漓啊!
‘叮叮’鈴鐺聲飄蕩,刑天鯉的臉驟然一黑。
大片白袍翻滾,一名身形高大魁梧,面容俊朗,只是臭着一張臉,好似所有人都欠他一萬兩銀子的中年男子緩步而出。這廝左手搖晃着一支鑲嵌了數十顆寶石的銀色法鈴,右手抱着一本小羊皮封面,封面燙金,燙出了身披鎧甲的‘戰爭聖母降魔圖’的厚重經書。
刑天鯉朝着他瞥了一眼,嘖,袍袖上,赫然有着三條銀線。
這是一位聖母教的本堂主教。
再看看他那張俊朗的面龐,在平海城東國調查室的檔案中,有他的資料——盧西,聖母教駐平海城本堂主教,執掌聖母教在平海城,以及江東行省及附近五個行省的一切教務事宜。
在平海城的時候,刑天鯉並沒有和盧西直接打過交道。
因爲還沒輪到盧西出場,帝斯就已經帶着一衆下屬,強力接管了聖母教在平海城的一切權力。盧西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就成了帝斯的後勤總管,負責帝斯的衣食住行等諸多雜務。
“這位是?盧西主教?”刑天鯉向盧西亞行了一禮。
盧西面皮微微蠟黃,有氣無力的朝着刑天鯉還了一禮:“願仁慈的聖母賜福於你。啊,我討厭這裡的天氣,我討厭這裡的味道,我討厭這裡,溼噠噠的感覺。”
盧西很不自在的聳了聳肩膀,將右手碩大的經書夾在腋窩下,舉起手,‘啪’的一下在臉上拍死了一隻蠶豆大小,有着絢爛黑白條紋的長腳蚊:“哦,仁慈的聖母啊,這可真是地獄一樣的,鬼地方!”
盧西身後,是一尊身高七尺,身披重甲,光溜溜的腦袋上刺了一篇聖母教的懲戒經咒,兇光畢露的大眼睛,總是朝着人的致命要害亂瞥的傢伙。
很好,這傢伙的資料,在英吉士平海城東國調查室的資料室裡,也有。
盧西亞,盧西主教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聖母教派駐大玉朝的首席裁決騎士長,聖母教在遠東地區的頭號劊子手,最強力的打手頭目。
這傢伙一直以來,常駐大玉朝京師焚天城,常伴聖母教派駐大玉朝的,樞機主教西蒙尼身邊。
這廝在焚天城周邊,堪稱臭名昭著,兇名能止小兒啼。
他最出名的事蹟,就是曾經在半個月內,向焚天城內的大玉朝將門子弟,發動了七十二次決鬥挑釁,在那半個月內,他打斷了一百七十八名大玉朝將門高手的胳膊腿兒,爲西蒙尼主教贏下了超過一百萬畝上好水田!
至於說,平日裡的欺男霸女之類的勾當,這廝做得太多太多了。
甚至,有大玉朝某位國公的小女兒,外出敬香,被這廝瞥中,直接擄去了焚天城大聖堂,三天三夜後,在大玉朝理藩院的強力抗議下,那倒黴的國公小女兒才被放了回來。
回去後才半天功夫,這位國公的小女兒就失足落水,在自家養魚的池塘裡淹死了!
堂堂大玉朝的國公,受此奇恥大辱,沒能報復盧西亞,反而被逼讓自家女兒淹死!
這盧西亞是何等人物,他在焚天城是何等做派,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可好。
兄弟兩,居然一起來到了黑婆羅洲!
“我討厭這個地方。”盧西有氣無力的哼唧着:“我的身體很虛弱。我尤其對於熱帶氣候,非常的敏感。我記得,上次我們離開聖山,趕赴遠東,我們途徑毛利塔斯雨林,我就生了兩個月的重病。”
“仁慈的聖母啊,想想看,我未來要常駐這個該死的地方。我真是……”
盧西又是一耳光抽在自己臉上,拍死了第二支有着鮮豔的紅綠色條紋,體積有成年人大拇指大小的長腳蚊。他絕望得擡頭看天,眼角隱隱有淚水涌動:“仁慈的聖母啊,垂憐您最虔誠的信徒罷!”
盧西亞一巴掌按在了自己的兄長肩膀上,他甕聲甕氣的說道:“夠了,不要像個娘們一樣唧唧歪哇的,你如果能夠在那些小修女身上少花點力氣,你的身體也不會虛成這樣。”
昂然擡起頭,盧西亞猛地彎曲雙臂,他身上的重甲就發出了‘咔擦’聲響,他雙臂墳起的肌肉,幾乎將他鍛造精美的重甲護臂都給撐爆了。
“當然,我不是說,玩那些小修女不是好事。那當然是賞心悅目的好事。但是,要像我這樣的純粹的真男人,纔有資格每天都找七八個小修女共度良宵。而你,我孱弱而無能的哥哥,你就不應該離開聖山。”
“你就應該留在聖山,留在祖宅,跪在母親的面前,將腦袋藏進她寬大的神袍,做你從小最擅長的事情——嗚嗚,親愛的媽媽,我被神學院的女同學揍了一頓,你能幫我把她捆得結結實實的,送到我的牀上麼?”
盧西亞放聲狂笑,笑得恣意而猖狂。
盧西氣得麪皮發青,他咬牙切齒的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惱羞成怒的他,狠狠地一腳踹在了盧西亞的小腿上。
‘咚’的一聲,盧西亞腿上也裹着厚厚的全包裹式的重甲。
盧西錦緞和小羊皮製成的靴子,在重甲上直接變形,盧西的眼珠凸起,他絕望的呻吟着,蹲在地上,右手緊緊按住劇痛的腳指頭,慢慢的流下了無奈而無辜的淚水。
“仁慈的聖母啊,我真是受夠了這個該死的地方。”
盧西亞狂笑着,他丟下自己孱弱而脆弱的兄長,大踏步走到了刑天鯉面前。他依仗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的俯瞰着刑天鯉,冷聲道:“李鯉?或者刑天鯉?啊,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一隻該死的遠東黃皮猴子!”
刑天鯉的麪皮微變。
盧西亞傲然道:“帝斯閣下,不放心讓你一個黃皮猴子掌握太多的力量,所以,我們代表聖母教,代表聖諾曼王國,來做你的監工!”
盧西亞伸手指了指自己深陷的眼眶,他厲聲喝道:“我會盯死你的每一個舉動。如果你敢作出任何我覺得不對勁的事情,我會很開心的砍掉你的腦袋!”
盧西亞咧嘴狂笑,笑得得意洋洋,笑得猖狂無比:“刑天通明的兒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刑天鯉若有所思的看着猖狂恣意不可一世的盧西亞。
他居然當面點出了,自己是‘刑天通明’的兒子?結合盧西是平海城大聖堂的本堂主教,而盧西亞是盧西的親弟弟,他很可能曾經去過平海城。
而盧西和盧西亞兄弟,他們在遠東任職,已經超過了二十年。
所以,盧西亞曾經和刑天通明爆發過沖突?
“你被我爹揍過?”刑天鯉笑得很燦爛,極熱情洋溢的一把握住了盧西亞的雙手:“你居然沒被我爹揍死?哈,你很驚喜的發現,我是我爹的親兒子,你驚喜的以爲,你可以在我身上,找回一點舊賬?”
刑天鯉緊握雙手。
盧西亞構造精美,上面雕刻了細密的花紋和符紋,古色斑斕顯得很有一些年頭的護掌,直接被刑天鯉捏成了粉碎。
伴隨着刺耳的筋骨摩擦聲,盧西亞的雙手眼睜睜的扭曲變形!
刑天鯉微笑看着面孔慘白的盧西亞,不緊不慢的,帶着溫煦的笑容說道:“像你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你是怎麼活到這麼久的?”
“做我的監工?誰給你的權利?誰給你的膽子?”
幾個金髮金眼的男子沒有開口制止——很顯然,他們樂得看到刑天鯉和聖母教的人爆發衝突。
他們是奧古斯的人,他們屬於英吉士王國背後的勢力!
刑天鯉在黑婆羅洲,掛的是英吉士商務參贊的名頭,他在黑婆羅洲發展得越好,代表了英吉士王國的勢力在黑婆羅洲的擴張。
而聖母教,突然將爪子伸了過來。
在這些金髮男子看來,這就是聖母教,以及聖母教背後的帝斯等人,想要染指黑婆羅洲的利益。
大家雖然現在是臨時的盟友,但是大家骨子裡,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敵對陣營。
所以,刑天鯉無論做什麼,他們都樂見其成。
盧西亞的手掌扭曲,變形,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他痛得嘶聲怒吼謾罵,他瘋狂的叫囂着,身體劇烈的顫抖着,竭盡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雙手。
但是刑天鯉的力量超過了他不知道多少。
任憑盧西亞如何掙扎,他的手掌就這麼一絲絲的被暴力碾碎。
‘嗆琅’一聲。
盧西亞身後,幾名身披重甲的聖母教裁決騎士拔出佩劍,狠狠地劈向了刑天鯉。
刑天仁兄弟幾個齊聲冷笑,同樣拔出兵器,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