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又一隊刑天氏子弟返回商務處。
他們帶來了一條條體型龐大的兇物。
體長九尺有餘,靈動異常的大猞猁。
體長一丈開外,矯健且驍勇的雲豹。
體長一丈五尺,健壯且狂暴的林獅。
更有一隊數百人的刑天氏兄弟,用大車拖回來了一個族羣,總數近百條,體長將近四丈,通體遍佈厚重鱗甲的沼澤鱷。這羣沼澤鱷的首領,其體長几近六丈,運它回來的時候,幾乎將大車的龍骨都給壓斷了。
其他的什麼叢林虎,大蜥蜴,大蟒蛇,異種毒蛇,山地大猩猩等,但凡熱帶叢林中,體型龐大,戰力驚人,有或者有奇異效用的大傢伙,被帶回來了兩千多頭。
讓刑天鯉無語的是,居然有一隊兄弟,帶回來了近萬隻黑婆羅洲特有的‘嗜金火蟻’。
這玩意,無比歹毒,其體積,有普通成年男子的大拇指大小,通體漆黑,卻又隱帶細細的銀色紋路。它們主要以大型動物的血肉爲食,但是也偶爾分泌毒液,腐蝕一些礦石,將其化爲漿汁後吮吸以補充營養。
是以,嗜金火蟻外殼極其堅硬,普通少年用菜刀都不見得能劈開它們的身體。
更可怕的是,它們的咬合力極其驚人,若是行走在熱帶叢林中,莫名聽到了清脆的‘叮叮’金鐵撞擊聲,而四下無人的話,那麼你就要當心了。這很可能是,你已經誤入了嗜金火蟻的領地,它們正在撞擊自己的兩隻大顎在示警呢。
堅硬的大顎,極其可怕的咬合力,讓它們擁有了近乎子彈的殺傷,一次噬咬,普通的牛大腿骨,都會被它們‘咔嚓’咬下一大塊來。
而它們的大顎,更能分泌連金屬礦石都能腐蝕溶解的毒液。尋常人若是被它們咬上一口,起碼海碗大小的一塊皮肉都會化爲膿水,這是足以致命的傷勢。
虧了這羣刑天氏兄弟,怎麼弄了這麼一窩麻煩、歹毒的傢伙回來!
這些傢伙唯一的弱點,就是怕火,被烈火灼燒,它們的體液會急速的沸騰,隨後身軀爆炸而亡。但是在這熱帶雨林,常年極度溼潤,常年大雨傾盆,想要用火對付它們,可不容易。
刑天鯉又是一陣裝神弄鬼,幫助本家兄弟們,收服了他們帶回來的那些兇猛野獸。
在荒古之時,御獸,本來就是巫民們最常用的輔助戰鬥手段。
太古的兇獸們,本身就有着極其可怕的戰鬥力。
它們日常,更能不斷反哺巫民們磅礴的氣血,輔助巫民們更好的修煉;行軍打仗的時候,若是巫民受到重創,直接收割它們的生命,更能瞬間修復巫民的傷勢。
若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這些大傢伙的血肉,更能成爲巫民們果腹的行軍糧草!
它們的角、皮、骨、血,則是化爲煉器、煉陣的材料;甚至它們的獸魂,也能收集起來,成爲‘萬獸幡’的主要材料。
御獸之術的功效,在大巫們手上,可是壓榨得淋漓盡致,毫無遺漏。
末法時代六百年,黑婆羅洲的這些大傢伙遇到了刑天鯉統帥的這羣本家兄弟,算是倒了血黴了。
而那近萬隻嗜金火蟻,則是被刑天鯉自己煉化了。
對於刑天氏的兄弟們來說,一條體格足夠強壯的猛獸,可以輔助他們在現今階段快速的積累血氣。而這些嗜金火蟻體積太小,每一隻能夠反哺的血氣太微弱。
而除開刑天鯉,沒有任何一個刑天氏的兄弟,神魂可以強大到駕馭十隻以上的嗜金火蟻。
而這些小傢伙,如果不能一次駕馭上千只,它們反饋的氣血,甚至還不如一頭普通猛虎。可是如果哪個刑天氏兄弟,真的想要駕馭上千只嗜金火蟻,他們重則魂飛魄散,輕則也是精神分裂,變成一個典型的精神病!
而對於擁有天仙級神魂,而且神魂的總量在九口小鼎的加持下,已經膨脹了數十倍的刑天鯉而言,操控近萬隻嗜金火蟻,不過是百萬擔糧倉中取出一粒米來,對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負擔。
甚至,刑天鯉還準備操控更多。
若是能有百萬只嗜金火蟻鋪天蓋地的向前涌去,嘖嘖,配合上大雨、濃霧天氣,就算是一支十萬人的大軍正面遇到,也會全軍覆沒的吧?
想到那可怕的景象,刑天鯉就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差點密集恐懼症都犯了。”刑天鯉低聲嘟囔,腦海中,《原始巫經》一陣盤旋飛蕩,一片名爲《洪荒異蟲經》的巫典,悄然在紫府靈臺中涌現。
“嗯?洪荒異蟲中,排名兩萬三千九百七十二位的‘飛天金魔蟻’的混血後裔?”刑天鯉微微抽了一口涼氣:“末法時代,血脈衰敗,翅膀都退化後的產物?”
刑天鯉眼珠子鋥亮鋥亮。
飛天金魔蟻,在《洪荒異蟲經》中,雖然只名列第兩萬多位,但是這部巫典篇幅極長,內部記載的各種歹毒的異蟲,總類型將近一億!
在一億異蟲中排名兩萬多名,這排名已經着實強橫。
且看看那些排名前數百位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啊——吞噬虛空如啃薯片,穿梭時間如跨小溪,甚至有連那傳說中的大羅金仙一不小心,都可能被斬成重傷,更有可以操控金仙之軀,將其化爲殭屍傀儡的,還有衍化虛幻世界,讓金仙都沉淪其中百萬年不得甦醒的……
諸般大恐怖,盡在這部《異蟲經》。
飛天金魔蟻的排名看似不高,實則已經極其可怕。若是能夠凝聚先祖血脈,這些傢伙長出翅膀的話,就能飛行絕跡,吞食五金,但凡五金之術,哪怕是仙人的仙劍,都能輕鬆的啃吧了去。
相比之下,反而是這些嗜金火蟻的毒液,估計是混血之後得到的新能力,在飛天金魔蟻的原始血脈中,它們禍亂一方,只要一雙大顎就行,根本不需要‘放毒’這種‘低劣’的手段。
“難!”刑天鯉翻了翻《洪荒異蟲經》中,飛天金魔蟻的培養手段,頓時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
雖然紫綬道衣中,裝滿了金銀銅鐵,總量過百萬噸,此刻刑天鯉也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實在是,培養飛天金魔蟻,它們就需要吞噬巨量、精純的、富含‘太初之炁’的靈金!
呵,現在的刑天鯉,哪裡養得起?
更不要說,他去哪裡淘換‘靈金’去?
末法時代,你找破天也找不到‘靈金’!
不過,依舊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手段,起碼拿來對付各種‘雜兵’,尤其是在叢林環境中,拿來偷襲暗算,再沒有比這嗜金火蟻更嚇人的東西了。
刑天鯉琢磨了一陣子,向刑天仁吩咐了一聲。
刑天氏的兄弟們外出捕獵兇獸的同時,任務又多了一種,刑天鯉讓他們儘量的,抓捕一些蠍子、螞蟻、大甲蟲之類的奇異蟲豸回來,儘可能是一窩一窩的,儘可能是帶毒的!
接下來的幾天,金山鎮內獸吼聲不斷。
整個金山鎮的居民們,每日裡都戰戰兢兢,看着刑天氏的子弟們帶着一頭頭猛獸、一條條大蟒、一條條巨鱷,又或者身高過丈的大猩猩之類招搖過市。
他們還在不斷的抓捕新的兇獸回來,何鐸、何西的數百族人,還有刑天氏的一萬五千名兄弟,也都在這幾天內,禍害了方圓數百里的叢林,抓捕了大量的兇獸、怪獸,基本上做到了人手一頭的水平。
其中有一些天賦格外好,血脈格外濃郁的,如何西、刑天仁等幾個,他們駕馭了不止一頭大傢伙。
像何西,就直接駕馭了三頭體格最龐大,力量最兇殘,性格最狂暴,甚至能夠生撕虎豹的大猩猩。
而刑天仁,也在那條十丈巨蟒之餘,又控制了一隻藏匿在瀑布深潭中,動用了數百刑天氏兄弟,才勉強將其生擒活捉,背甲足足有四丈方圓的大龜。
這頭大龜,歲數過千,分明是末法時代之前的老怪。
它在這原始叢林中,深藏在深潭之下,憑藉龜類特有的龜息之術,收斂了全身氣血,硬生生煎熬了一千年,活到了現今。
在刑天鯉給它輸入了一縷太初之炁後,這頭本來倨傲異常,一副寧死不屈模樣的大龜,瞬間就跪了,它甚至是主動的認主,心甘情願的向刑天仁跪拜行禮。
刑天鯉看得牙根疼。
總之,一陣忙碌後,刑天鯉麾下這些巫家兄弟們,基本的戰鬥力已經成型。
在這過程中,也有英吉士的武裝護衛們,偷偷摸摸的向刑天氏兄弟們打聽,如何才能讓自己也有這麼一頭威風凜凜的大傢伙——而刑天氏的兄弟們根據刑天鯉的吩咐,全都統一了口徑——只有自己親手捕捉的猛獸,才能締結最親密的‘戰友’契約!
好麼,就這一句話,讓所有的武裝護衛都打消了這個念頭。
以他們手上的軍火,獵殺這些猛獸是不成問題的,但是‘親手’生擒活捉麼?呵呵,你在開玩笑吧?
在這幾天中,黑珍珠港那邊,不斷派出了精銳的斥候,偷偷摸摸的哨探金山鎮的動靜。但是這些斥候,全都撞上了駕馭了猛獸的刑天氏子弟,無聲無息的,這些東雲斥候,就永遠的消失在了叢林中。
如此數日,黑珍珠港損失了五百多名精銳斥候後,這種沒有意義的窺探,就徹底停止了。
但是黑珍珠港的駐軍,直接封鎖了金山鎮的進出通道。
外面的物資,無法運進金山鎮。
金山鎮周邊礦場、種植園的貨物,也無法運入黑珍珠港。
港口已經停下了近百條大型遠洋貨輪,金山鎮周邊的礦場、種植園內的貨物,也堆成了小山。憂心忡忡的英吉士商人們,再次找上了刑天鯉。
而此刻的刑天鯉,已經帶着北河倉一,秘密潛入了黑珍珠港。
在可以俯瞰整個黑珍珠港的半山腰,一座座白牆黑瓦的小樓被綠樹環繞。一座純木質,帶着濃郁漢唐風韻的三層殿堂建築,在這裡就顯得格外的醒目。
若干年前,這座外形如凌雲大鵬,氣質卻又古樸肅穆的殿堂建築,是大玉朝黑婆羅洲遠征軍,黑珍珠港分艦隊的海軍俱樂部。
十年前,東雲人奪下了黑婆羅洲,這裡就成了東雲駐軍的軍官藝伎館。
黃昏時分,藝伎館內已經響起了悽悽涼涼的三絃、尺八混合的小調,幾個尖尖細細的女人,捏着嗓門,唱着極下流的曲調。
有幾個明顯已經喝多了的男子,在拍着手,跺着腳,給這幾個女人加油助威。
藝伎館門外,幾個哨兵扯着脖子,嘴角流涎的窺視着裡面的動靜——以他們一個月一錢銀子,而且軍服、包括兜襠布和裹腳布,都要自己採辦的規矩,把他們渾身油水榨乾了,也不可能進去藝伎館喝哪怕一杯酒。
甚至中下層的小軍官,都只有在門口聽聽響動,盡情遐想的份兒。
唯有那些帶着貴族背景,在東雲島聯近千個大小島嶼上,起碼也算是一個小島上的封疆大吏級別的貴族軍官,做到了千夫長以上級別,有着足夠灰色收入的軍官,纔有資格進入這裡。
北河倉一穿着全套的,北河家最隆重的,只有祭祖時纔會使用的白底黑龍紋大狩衣,頭戴好似一根避雷針一般,足足挑起來一尺半高的黑紗帽,腰間掛劍,左手持着玉如意,右手握着一柄鵝毛扇,一腳踹開了藝伎館最裡面一間包房。
佔地頗大的包間內,一羣身穿校官制服的東雲人,面孔酡紅,正鼓掌跺腳的加油助威。
包房中間,七八個麪皮塗得和白鬼一般的東雲女人,光着膀子,正在扮演搗衣、插秧、採茶、打奶皮等諸般生活技藝,只是舉手投足之間,不見絲毫生活之美,只有純粹的無恥下流。
而包間角落裡,幾個身穿東雲將領制服的男子,已經衣衫半解,和幾個侍女糾纏成了一團。
包間裡,烏煙瘴氣。
酒氣,菸草氣,還有一縷極雋永,剛剛嗅到,就順着鼻孔,直透五臟六腑的怪異香氣混在一起,包括那些東雲軍官兩天沒洗澡,在黑婆羅洲的潮溼高溫天氣中憋出來的狐臭味,簡直薰得人幾乎要嘔吐。
刑天鯉猛地閉住了呼吸,左手捏印,一股無形的空氣屏障在身邊悄然成型。
那股子雋永的怪異香氣,分明是極樂香,來自暗語森林的歹毒玩意兒。刑天鯉真心沒想到,在黑婆羅洲的東雲駐軍中,居然有高級軍官,抽這玩意兒?
不過,這是好事啊!
大好事!
刑天鯉甚至都準備自籌資金,採購三五噸的,讓東雲軍官們好生抽個飽。
一名東雲將領猛擡頭,怒罵了一聲髒話。
然後,他們齊齊看到了身穿大狩衣的北河倉一,所有軍官齊齊一哆嗦,放開懷裡的東雲女人,齊齊跪倒在地,畢恭畢敬的行五體投地大禮:“殿下!”
北河倉一用鵝毛扇捂住嘴巴,‘咯咯咯’的怪笑着:“諸君,好興致呀,日尚在天,月未升起,你們居然已經狎酒取樂。”
北河倉一突然衝到了一名軍銜最高的將領面前,左手玉如意狠狠拍在了對方額頭上。‘咣’的一聲,這傢伙被打得一個翻滾,額頭上就有血流淌了下來。
東雲人骨子裡的奴性發作,捱揍的將領一臉滿足的笑容,朝着北河倉一連連磕頭:“啊,多謝您的恩賞,能夠在黑婆羅洲,感受到主家殿下的責打,這是北林最大的幸運啊!”
刑天鯉翻白眼,再翻白眼。
哪怕大家是敵對關係,他也看不下去了。捱揍了還這麼開心?你身邊有刀,你倒是拔出刀來,衝着北河倉一的腰子嘎一刀啊?
呃,北河倉一現在是在聽自己的命令辦事?
哦,那還是,放下刀,乖乖聽話吧。
刑天鯉輕咳了一聲。
北河倉一冷哼了一聲,右手鵝毛扇輕輕一揮,二十幾名校官就站起身來,將那些衣衫袒露的東雲女人帶去了隔壁的房間。
包間很快被清理乾淨,北河倉一坐在了一張矮几後面,刑天鯉站在了他身後,幾個將官則是一字兒排開,跪在了北河倉一面前。
北河倉一端起一個酒盞,抿了一口酒水,淡然道:“你們,受委屈了?”
幾個將官低下頭,沉默不語。
以他們的軍銜,以他們的身份,再軍紀敗壞的混蛋,也不會剛剛黃昏時分,就在藝伎館喝得半醉,和一羣女人拉拉扯扯的吧?
“是我連累了你們。南山滿月這個混蛋,他一點也不顧我們從少年時的交情,居然要和我翻臉。是他,收走了你們手上的軍權?”北河倉一畢竟是北河家的嫡長子,從小也是受到了極嚴格的精英化教育。
無論他在刑天鯉面前表現得多拉胯,他最基本的能力,還是蠻不錯的。
幾個東雲將領齊齊‘嗨’了一聲。
軍銜最高的那個小林擡起頭來,沉聲道:“這不是殿下的錯。是南山滿月的狼子野心,他想要獨霸黑珍珠港的軍權。啊,南山家的混蛋們,他們想要獨掌軍權,這是多少年的野心了啊!”
“這是南山家,對我們北河家的,挑釁。”小林很篤定的下了定義。
“你們能這麼想,很好。”北河倉一沉聲道:“你們,是不服的吧?”
小林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小林沉聲道:“是,殿下,我們不服,但是沒有了主家撐腰,在黑珍珠港,誰能抗衡南山家的威嚴呢?”
北河倉一微笑:“所以,我來了。我給你們撐腰。我身後的這位大人,會給你們撐腰。”
“讓我們,摧毀南山滿月的野心吧!”北河倉一笑得很燦爛:“你們,跟我幹,我包你們,升官發財,前途大大的有!”
刑天鯉嘴角一扯,差點沒笑崩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紅日初升,天地之間朝陽之氣最盛之時,黑珍珠港內外,數十處崗哨處,齊齊傳來了悶哼聲。
這些崗哨的士兵們,渾然不覺,一隻只嗜金火蟻爬上了他們的身體,悄然在他們的喉結、脖頸動脈、心口等致命要害處,狠狠的咬了一口。
鮮血噴濺,隨之血流成河。
一隊隊早有準備的,效忠北河家將領的士兵,趁着崗哨被幹掉的機會,紛紛走出營房,跑去了軍械庫,暴力打開倉庫大門,取出了槍支彈藥。
與此同時,一支精銳的東雲士卒,已經飛快逼近了南山滿月的官邸。
四處都是悶哼聲,南山滿月的衛隊士兵們,同樣被嗜金火蟻咬中了致命要害,劇毒的毒液頃刻間摧毀了他們的喉結,他們連一聲慘嚎都沒能發出,就倒在了地上瘋狂抽搐。
很快,整個官邸被團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