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驚人畫作
時過黃昏,快到七點。
刑天鯉和大黑狗一起出了門,在之前那個酒店侍女的帶領下,到了酒會舉辦的北副樓。
整個副樓,有五六場同時舉辦的酒會或宴會。
刑天鯉要參加的酒會,在副樓的三樓宴會廳,整個三樓都被瑪利亞包了下來。
通往三樓的樓梯處,有兩名灰髮、灰眼,體型瘦削,長相極其精悍凌厲的中年男子把守。他們面無表情的注視着走廊裡往來的一切人,那生人勿近的強大壓迫感,嚇得好多人不敢從樓梯前路過。
酒店侍女出示了一張鐵灰色,用啞光金屬鍛造而成的請帖。於是,刑天鯉就很順利的從兩個中年男子中間上了樓梯。
刑天鯉和大黑狗路過兩個中年男子的時候,饒有深意的對視了一眼。
這兩個傢伙身上的味道不對,他們和那瑪利亞一樣,也不是正經‘人’!
刑天鯉的神魂之力,更是對着兩人迅速掃了一圈。皮、肉、骨頭、五臟六腑,乃至骨髓血液等,都是正常狀態,唯獨生理機能比正常人強出了近百倍之巨。
他們和‘正經人’大差不差,唯一的差距就在於,他們的大腦容量,比‘正經人’小了一圈,大腦體積只有正常人的六成左右。但是他們的大腦質地更加緻密,有很強的生物電流在大腦中游走,在他們的腦子核心處,更有一處拇指大小的立方體。
密度極大,蘊藏的電能極高。
偶爾一道生物電流涌動,這枚半透明的鐵灰色立方體爆出的閃光,將這兩個中年男子的整個大腦都變成了好似燈泡一樣。
不是人。
起碼,不是正經人。
“可憐道爺當年讀書少!”刑天鯉心裡暗恨,前世他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奈何他前世是一個文科生,各種風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散文詩歌寫了無數,偏偏他連最基本的電路圖都看不懂。
所以,這兩個傢伙的腦殼裡,那立方體的玩意兒究竟是什麼東西,刑天鯉用神魂之力剖析了許久,居然都沒能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麼。
反正不是‘人’。
這點毫無疑問。
刑天鯉‘看’到,兩枚小小的立方體表面,密佈着極其規整,充斥着異樣美感的凹凸符紋,極其細密的符紋,細密到,立方體的任何一面上,這樣的符紋數以十億計!
他的神魂之力,還想侵入這兩個立方體,看看內部的結構如何。
但是神魂之力剛剛碰觸到那兩枚立方體,刑天鯉就驟然渾身繃緊,有一種莫測的危險感油然而生。他心臟劇烈的跳動,過量的熱血直衝腦門,衝得他眼前都有點發昏。
不能碰觸,不能窺探。
否則定然有不測風險。
一如奧格,一如奧古斯,一如伊爾絲,這些傢伙的腦袋裡面,同樣都有着可怕的禁制。或者說,有某些不可測的恐怖存在,時刻觀察着這些傢伙,刑天鯉的窺視,隨時可能讓自己暴露在這些可怕的存在視線下,承受他們莫測的襲擊。
“道爺纔沒這麼傻!”刑天鯉呼出一口氣,帶着大黑狗走進了三樓宴會廳。
“小氣吧嗒的女人!”站在宴會廳門口,刑天鯉猛地瞪大了眼睛,而大黑狗,更是用極低的聲音嘟囔抱怨。
佔據了整個副樓第三層的宴會廳面積廣大,但是陳設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宴會廳內,整整齊齊的擺放了十幾列椅子。
兩側牆壁下,放着幾張長條桌。
桌子上,蒙着最普通的白色桌布——是白色,最便宜的細麻布。
在這些長條桌上,一個上檔次的酒會應有的點心、冷盤、美酒等,一應俱無。桌子上擺放了幾個大玻璃罐,裡面裝滿了涼水,浸泡着十幾片淡黃色的檸檬片,這就是所有了。
一羣馬賽宮的侍女、侍者,面無表情的站在宴會廳的角落裡,好似木有生命的傀儡,靜靜的杵在那裡。不是他們偷懶磨洋工,而是整個宴會廳,就沒有什麼事情,是需要他們去做的。
如此簡陋的陳設,宴會廳內的椅子上,卻已經幾乎坐滿。
而且好些人,刑天鯉很眼熟。
絕大部分人,刑天鯉都沒見過,但是這兩天,他在英吉士總領館東國調查室的檔案室內,用神魂之力掃描了好些資料,其中就有一些萬國租界大人物的資料,被他記在了心底。
那些資料中的照片,和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對應上了。
比如說,極西百國,北海之地,黑崖公國赫爾龍根家族,派駐大玉朝的全權代表小赫爾龍根伯爵,就穿着一套極低調的燕尾服,坐在不遠處,正和幾個男子低聲的交流着什麼。
又比如說,黑崖公國的鄰居,先祖同樣是在北海打劫起家的奧芬王國,他們的總領事阿爾貝子爵,就坐在小赫爾龍根伯爵身邊不遠處。
黑崖公國,奧芬王國,極西百國北海諸國中,大半的國家都有人在場。
除開他們,英吉士總領館,有一名軍事參贊在場。他也見到了刑天鯉,正向刑天鯉微微頷首致意,刑天鯉也不動聲色的,朝他回了個手勢。
英吉士王國的人在場,法璐仕、聖諾曼、易多利、艾美聯邦,嗯,還有其他數十個國家,都有官方代表出現。
甚至,刑天鯉看到了在極西百國臭名昭著,有着‘雪原暴君’、‘終極異端’之稱的聖羅斯帝國,他們的總領事馬紮雷夫。
這是個髮鬚斑白,身形魁梧,年近七旬,卻依舊腰板筆挺,身着一套大紅色將軍制服的老傢伙。馬紮雷夫沒有入座,而是站在宴會廳的一角,雙手抱胸,宛如一頭捕獵前觀察目標的老棕熊,齜牙咧嘴的掃視着在場的所有人。
除開獨立特行的馬紮雷夫,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和小赫爾龍根伯爵一般,三五個人聚在一起,低聲的交頭接耳。好些人一邊說着話,閃爍不定的目光,一邊警惕的打量着在場的其他人。
所有人身上,都帶着強烈的防範和忌憚之意。
宴會廳內的氣息,就好像一個沉悶的炸藥桶,只要有人在這裡點燃一根火柴,天知道下一刻會爆發出什麼樣的事情。
起碼刑天鯉看出來,包括小赫爾龍根伯爵在內的所有人,他們都貼身攜帶了致命武器。
有一些身形健壯,孔武有力的傢伙,他們在這大熱天裡,居然披着大衣。看他們大衣下面鼓鼓囊囊的模樣,他們應該還攜帶了一些大威力的傢伙。
刑天鯉呼出一口氣。
他走到了宴會廳面對外面人工湖的那一側,挑起了放下的厚重窗簾,朝着外面望了過去。
剛剛他是順着酒店的內部通道,直接從主樓進入了副樓,是以他沒注意到,整個馬賽宮主樓和兩側副樓之間,人工湖旁的草地上,已經放滿了各色汽車。
每一輛車上,都或多或少坐着一些身形魁梧的漢子。
一眼望去,刑天鯉眸光閃爍,精準的清點出,單酒店草地上,肉眼可見的汽車就有兩百七十五輛,車內的漢子足足有七百三十八人。
而在草地邊緣,馬賽宮種植的景觀林中,還有大量的人影遊蕩。
“這位瑪利亞小姐,是一位頂級的藝術家麼?”刑天鯉琢磨了一會兒,乾脆就跑到了英吉士王國的那位一等軍事參贊納爾遜身邊,很熟絡的在他身邊落座,壓低了聲音打探情況。
“你不知道?”納爾遜詫異的看着刑天鯉,然後他點了點頭:“嗯,這是我這些天跟着的一條線,你沒有接觸,不知道也是應該的。”
“但是,李鯉少校,你能找到這裡,可見你果然有着極其出色的情報嗅覺。”納爾遜由衷的讚歎道:“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像你這麼精明能幹的好小夥子了!”
刑天鯉麪皮微紅。
活見鬼。
精明能幹的好小夥子?刑天鯉當仁不讓的承認這一點,這就是事實。
但是,‘出色情報嗅覺’?
活見鬼,這裡究竟是怎麼個情況,他根本沒弄清楚好吧。
輕咳了一聲,刑天鯉接過了一杯檸檬水,抿了一小口,輕聲道:“沒錯,我發現這個瑪利亞小姐,她和她身邊的人,都非常有趣。她,和聖母教大聖堂遇襲事件,有很大的牽連!”
刑天鯉理直氣壯的說出了這番話。
畢竟,他可是親眼見到了那個瘦削男子,在槐公嶺,悍然襲擊兩個帝斯的手下。瑪利亞的兩條狗,和那瘦削男子的兩條比特犬是同類,那麼她們自然就是同夥。
瑪利亞,肯定和大聖堂遇襲一案有關。
刑天鯉可一點兒假話都沒有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的不是?
納爾遜和他身邊的幾個下屬,頓時用‘如見天人’的目光看着刑天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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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半晌,納爾遜才緩緩點頭:“我們,也只是初步猜測。但是,既然李鯉少校你都這麼說了,那麼,很有可能。李鯉少校,你前途遠大,我無比的堅信這一點。有空,我們一起喝一杯!”
納爾遜跑來了橄欖枝,他是除了奧古斯、喬彼得和喬姆斯之外,英吉士總領館,第一個主動向刑天鯉表達結交之意的高級官員!
刑天鯉微笑頷首,接受了納爾遜的善意。
‘咚’!
宴會廳角落裡的大座鐘,發出了低沉的鐘鳴。鐘響七聲,宴會廳一旁的門戶開啓,四名灰髮、灰眼,瘦削精悍,身着勁裝的中年男子,簇擁着妝容精緻,換了一裘黑色曳地長裙的瑪利亞行了進來。
在瑪利亞身後,赫然跟着兩條身軀壯碩,黑黝黝的皮毛下滿是一塊塊腱子肉的比特犬。
在兩條比特犬的身後,白天電梯裡刑天鯉見過的那兩條京巴兒,則是屁顛屁顛的一路小跑,偶爾還吐一下紅潤的小舌頭,‘汪汪’兩聲賣個萌。
刑天鯉的嘴角抽了抽。
蹲在他身邊的大黑狗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
這四條看似狗子的鬼東西,它們若是一旦自爆,小半個萬國租界都會被夷爲平地吧?它們的殺傷力,可比炮擊大聖堂的那兩條鉅艦可怕多了。
瑪利亞面無表情的走到了宴會廳前方的小主席臺上,身着長裙,打扮得猶如貴小姐的她,硬生生將原本應該優雅高貴、楚楚動人的步伐,走出了金戈鐵馬、千軍萬馬的聲勢。
她往主席臺上一站,森森目光快速掃過宴會廳。
她的視線驟然在刑天鯉臉上一凝,然後,她朝着納爾遜看了一眼,眸光閃爍中,她緩緩頷首,目光就挪去了旁邊那些人臉上。
“很好,大家非常守時。”瑪利亞冷聲道:“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拒絕後續的朋友入場。很顯然,過了時間還不到的人,他們顯然對我的作品不感興趣。”
宴會廳內一片死寂。
小赫爾龍根伯爵,還有在場的所有各國官員,全都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嚴肅的看着瑪利亞。
“規矩,我已經提前給大家說過了。”瑪利亞冷聲道:“現金交易,拒絕鈔票和支票,只收取黃金、白銀,或者等值的,我們列在名單上的貴重金屬。”
“那麼,現在開始我的第一個作品的拍賣!”瑪利亞拍了拍手,她剛剛走出的小門裡,一名錶情和她一般冷肅,容貌和她一般精緻,精緻到有點‘非人’感覺的勁裝少女,捧着一迭厚厚的文件走了出來。
“第一個作品,名曰《煙花》。”瑪利亞指了指那一迭文件:“是一種新式炸藥的合成方法,全套的工藝流程都在文件裡。”
“它的威力,是你們現在各國制式軍用炸藥的三倍以上。”瑪利亞冷然道:“也就是說,同樣重量的裝藥,伱們的炮彈,可以爆發出三倍以上的殺傷力。”
“最重要的一點是,它的屬性,很穩定,製作過程很安全,除開特製的引爆物,哪怕明火,也不會引爆它。你們再也不用擔心,因爲生產線上某個愚蠢的工人,讓整個兵工廠炸上天了。”
“就我們統計,過去二十年,各國類似的生產事故,發生了起碼有五十起!”
“損失慘重啊,諸位尊敬的閣下。”
“但是《煙花》,不會讓你失望!”
“起拍價,三萬兩黃金。每次加價,不能少於一千兩。”瑪利亞輕輕擡起了右手:“現在,請出價吧。”
刑天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上來就是大招啊,他算是明白了,爲什麼會有這麼多各國總領館的大人物在場。而且,英吉士總領館,更是讓納爾遜這個軍事參贊帶着一批精銳武官出席。
雖然前世作爲一個文科生,刑天鯉無法理解,比現在通用的制式軍用炸藥,威力強大三倍以上的炸藥意味着什麼,但是看到納爾遜驟然漲得通紅的麪皮,他就知道,這事情,有點玩大了。
“很重要?”刑天鯉低聲詢問。
“它會顛覆一切。”納爾遜咬着牙,舉起了右手:“瑪利亞小姐,您真是給了我們一個,巨大的驚嚇。您確定,這種新式炸藥的威力,超過我們現在各國通用的制式炸藥的,三倍?”
“如果是百分之三十,我們絕對不會有任何質疑。”
“但是三倍!”納爾遜輕輕搖頭:“您似乎,有點,誇張了!”
瑪利亞擺了擺手,那扇門戶再次開啓,一名同樣精緻、冷厲的少女,捧着一個托盤行了出來。托盤中,赫然放着數十枚正常大小的手雷。
“我們用這種新式炸藥,製造了一批手雷,諸位可以現場拆卸,以及,現場試驗一下。”瑪利亞抓起一顆手雷,丟給了發問的納爾遜。
今日出現在宴會廳的,盡是萬國租界各國最有權勢的一批人,他們迅速和馬賽宮溝通了一番後,一名聖諾曼王國的軍官,直接從三樓宴會廳,衝着外面的人工湖,丟了一發手雷下去。
一聲悶響,巨大的水柱衝起來老高。
小小的一發手雷,造成的聲勢,卻幾乎和一發兩寸炮(六十六毫米)的炮彈相當!
好幾個國家,都選派了自家武官,朝着人工湖丟出了手雷。一道道水柱不斷炸起,現場更有人將一枚手雷拆卸開來,倒出了裡面的裝藥稱重。
沒錯。
裝藥六兩的手雷,爆炸的威力威力,和裝藥二十一兩的兩寸炮炮彈相當(此處取半斤八兩,一兩三十一克上下)。
關上窗戶,拉上窗簾,不理會外界因爲爆炸產生的騷動,也不管馬賽宮會因爲剛纔的一連串爆炸,給入住的賓客,又或者來找樂子的客人賠付多少,宴會廳內對於這份新式炸藥的全套工藝流程圖紙,開始了瘋狂的爭奪。
讓刑天鯉驚異,卻又覺得情理之中的是,英吉士王國和聖諾曼王國在場的代表,他們只是意思意思的報了幾次價,將價格推上了讓人目眩的高位後,就果斷收手。
他們很緊張這種新式炸藥的出現。
但是他們似乎,並不在乎這種新式炸藥會流入他人之手。
最終,在極西百國中,綜合國力排入前三之列,更擁有極西百國規模最大的國防陸軍的法璐仕共和聯邦,將這份炸藥工藝流程圖紙,用五十七萬兩黃金,即十七噸多黃金的價錢,力壓羣雄拿到手中。
“三日內,希望法璐仕將黃金,或者等值的白銀,或者等值的貴重金屬,交付我方,而我們,也會將所有的工藝圖紙,移交給法璐仕。”
瑪利亞極清冷的說道:“接下來,我的第二幅作品,名爲《燕尾盾》,這是三種新式合金鋼的配方,以及配套的新式鍊鋼廠的工藝流程。”
三種新式合金的配方,一種適合做船用鋼,一種適合做炮管鋼,一種適合做裝甲鋼。
配套的新式鍊鋼廠的設計圖,只要有足夠的鐵礦石供應,大型的新式熔爐,配合上先進的生產線設計,一座鍊鋼廠一年就能煉製出一千萬噸粗鋼,兩百萬噸合金鋼!
而現在的極西百國,這麼多國家,年產粗鋼在千萬噸級以上的‘大國’和‘強國’,也就只有英吉士王國爲首的寥寥五六個國家而已。英吉士王國,去年的粗鋼產量,大概是四千五百萬噸?
這四千五百萬噸粗鋼,是上百家大小鍊鋼廠的總產量!
瑪利亞如果沒有吹牛,這樣的鍊鋼廠簡直是鎮國神器!
刑天鯉看向了納爾遜。
納爾遜麪皮紫脹,但是他劇烈的呼吸了一陣,重新回覆了鎮定。他注意到了刑天鯉的打量,湊了過來,咬牙低聲道:“奧古斯閣下給了我明確的授命,這裡的任何東西,我們都有,而且,只會更好。”
刑天鯉挑了挑眉頭,他懂了。
果然,接下來的拍賣,英吉士和聖諾曼,都在充當攪屎棍,瘋狂的哄擡物價。依舊是法璐仕總領事,代表本國出了高價,用可怕的一百三十萬兩黃金的價格,將三分合金配方和整個鍊鋼廠的工藝流程圖納入囊中。
一旁的聖羅斯帝國總領事馬紮雷夫臉色很難看。
他已經極力的和法璐仕爭搶這份設計圖紙,但是聖羅斯帝國的財力,畢竟比不上法璐仕。尤其是在東國,聖羅斯帝國擁有的份額很少,他們在萬國租界可以抽調的資金,根本無法和這些頂級的強國相提並論。
刑天鯉注意到,馬紮雷夫已然是雙眼通紅,目露兇光,不用問就知道,這老傢伙準備用盤外招了。
接下來的第三份作品,名曰《長矛》,是一系列專門的穿甲彈特質合金的配方,以及一系列穿甲彈,從槍械用,到炮用,尤其是艦炮專用穿甲彈的設計圖紙。
在場各國官員齊聲譁然。
威力更大的炸藥,性能更好的船用鋼、裝甲鋼和炮鋼,加上更優良的穿甲彈合金配方、現成的穿甲彈設計圖等,這是要打造一支顛覆性的海軍力量麼?
法璐仕總領事麪皮通紅。
易多利總領事手舞足蹈。
馬紮雷夫面色更加陰沉,聖羅斯帝國的國土極其廣袤,在北海方向,他們有着極其漫長的海岸線,大大小小的港口數以百計。他們需要一支強大的海軍,他們也一直在建造一支強大的海軍,但是因爲財力的緣故,因爲技術方面的原因,聖羅斯帝國的海軍,只能說存在,但是不能說有用!
財力好解決,多收稅就能完美解決一切問題。
但是技術麼!
馬紮雷夫惡狠狠的看了一眼站在主席臺上,目光幽冷的瑪利亞,雙手緊緊握拳,乾脆向後一歪,雙手抱胸,靠在了牆上,擺出了一副徹底躺平的姿態。
經過一番並不是很激烈的角逐,穿甲彈合金配方,和穿甲彈的設計圖紙等,也都被法璐仕共和聯邦納入囊中——沒人和他們搶,畢竟前面的兩套前置科技都已經被他們拿下,單單一份穿甲彈設計圖,並不是很重要。
十萬兩黃金,法璐仕拿下了《長矛》。
瑪利亞馬上拿出了下一份作品——《洪流》!
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鋼鐵洪流’。這是一份囊括了運兵車、裝甲戰車、重型坦克等一系列陸軍用重型戰爭器械的設計圖,其中最重要的一份設計圖紙,是一種名爲‘百夫長’的重型坦克,其噸位達到了驚人的七十二噸,防禦、機動、火力,全都拉到了滿值。
“一輛百夫長,可以輕鬆屠戮一支千人規模的精銳步兵,除非,他們有針對性的重型戰車應敵。”瑪利亞很直接的說道:“但是就我們所知,現在的極西百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擁有相關的戰車技術。”
“只要組建一支,由一千輛各級戰車組成的裝甲洪流,貴國的陸軍,可以在極西百國所向無敵!”
瑪利亞嘴角勾起,露出了一個沒有絲毫笑意的微笑。她幽幽目光,在納爾遜,以及一旁的聖諾曼王國在場代表的臉上一掃而過。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這些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的東西,你們從哪裡弄來的?”馬紮雷夫終於承受不住《洪流》的衝擊,揮動着拳頭,極其憤怒,又極其亢奮的,問出了在場所有人——除了刑天鯉之外,所有人壓在心頭的疑問。
馬紮雷夫不得不憤怒,不得不亢奮。
聖羅斯帝國之所以被極西百國稱之爲‘暴君’,明知道他們是最大的‘異端’,卻對他們無能爲力,就因爲聖羅斯帝國宛如野草一樣,數量驚人,卻又一錢不值的農奴兵。
極西百國曆史上,多次大戰,聖羅斯帝國那些高呼着口號,宛如瘋狗一樣衝鋒的農奴兵,給各國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殺不盡的牲口’,這是極西百國對聖羅斯帝國軍隊的共同認知。
但是,這樣的鋼鐵洪流若是落入其他國家手中,當這些鋼鐵戰車一字兒橫開在戰場上,那些全身裝備只有一支舊式火槍的聖羅斯帝國兵,他們就真的和野草一樣,只能任憑屠戮了。
《洪流》,這是足以動搖聖羅斯帝國國本的‘洪流’!
瑪利亞對馬紮雷夫的問題,做了最直接的答覆:“我們是一羣隱世的科學家,我們立志於推動世界文明的發展,我們立志於將我們的研究成果,擴散給所有人。”
“但是,衆所周知的事實是,科研很費錢,非常的費錢。”
“所以,將我們的研究成果,用一個滿意的金額交易出去,這才能維持我們的後續研究,大家也才能拿到更新、更強大的技術。”
“非常的邏輯自洽,不是麼?”
瑪利亞森森看了馬紮雷夫一眼:“接下來,我們拒絕回答類似的,無用的,純粹浪費時間的問題。我們有技術,你們需要技術,我們需要錢,我們將技術交給出價最高的人,這是非常簡單的邏輯閉環,這裡面,不存在任何問題!”
馬紮雷夫氣急敗壞,卻也不得不加入了競爭。
英吉士和聖諾曼兩國瘋狂的哄擡物價,最終,這一套鋼鐵戰車的設計圖紙,被馬紮雷夫報出的兩百三十萬兩黃金的天價生生拿下。
直到競價結束,當納爾遜和聖諾曼王國的代表臉上浮現出譏誚的冷笑,馬紮雷夫才突然清醒過來——活見鬼,他手上,根本沒這麼多錢,而且在可預期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也根本掏不出這麼多錢。
“三天內,將款項給我們。”瑪利亞目光森森看着馬紮雷夫:“不然的話,我們就會將《洪流》這幅作品,交給出價第二高的英吉士王國!”
納爾遜的麪皮驟然一黑。
你,不要啊,英吉士王國對這些戰車設計圖,完全沒有任何的衝動,你還是,老老實實的交給聖羅斯帝國吧!
刑天鯉咳嗽了一聲:“萬國租界的借貸業務,也是很發達的麼。”
馬紮雷夫沉默了一會兒,他的表情突然放鬆了下去。他咧開嘴,‘嘎嘎’怪笑了幾聲,又鎮定自若的,雙手抱胸,重重靠在了牆壁上。
宴會廳內,一陣異樣的沉默。
瑪利亞眸子裡,奇異的幽光急速閃爍,她突然看向了納爾遜這邊:“納爾遜先生,你們英吉士王國,對於我們的心血結晶,並不是很有興趣?”
納爾遜以英吉士老派紳士特有的矜持,很含蓄的抿嘴一笑。
瑪利亞微微側過頭,眸子裡幽光閃爍得越發激烈,她微笑道:“那麼,諸位,我這裡,還有一份得來不易的資料,我想,諸位一定很有興趣。”
“來自英吉士聯邦海軍部的,‘超無畏級戰列艦’的全套圖紙,包括所有艦用鋼、炮用鋼、渦輪機的詳細技術資料,全套打包,無底價拍賣。”
瑪利亞微笑,寒意森森的微笑看着納爾遜:“排水量驚人的超級鉅艦,足以改變世界海戰格局的,前所未有的可怕戰艦。諸位尊貴的先生們,英吉士王國,已經在他們的造船廠,鋪設了十二條超無畏級的龍骨,正在日夜趕工!”
納爾遜,還有幾個隨員武官,齊齊站起身來,目光如火,直勾勾的盯着瑪利亞。
宴會廳現場,死一樣的安靜。
“瑪利亞小姐,你,還有你背後的主使者,是在挑釁英吉士王國麼?”納爾遜厲聲道:“你們,是想要挑釁強大的英吉士王國麼?”
“強大?”瑪利亞冷然道:“或許吧。但是當我們的人,從你們的海軍部資料室,將超無畏級的全套資料弄出來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察覺到,你們英吉士王國,有多強大!”
納爾遜一聲怒罵,猛地拔出了一柄手槍。
‘嘭’!
站在瑪利亞身邊的瘦削男子動作更快,納爾遜剛剛拔出搶來,對方手上火光一閃,一發子彈激射而出,命中了納爾遜手上的槍管。
火星四濺,納爾遜手掌吃痛,甩手丟下了手槍,子彈和槍管撞擊,飛濺的彈片在他身邊的兩個英吉士武官身上,也打出了小小的傷口,眼看血水滲出,將他們身上衣衫洇出了一小團暗色。
瑪利亞麪皮動都不動,她淡然道:“爲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們在超無畏級戰列艦的全套資料圖之外,奉送一整套的‘真空管電子作戰指揮系統’,以及‘長波雷達’的設計圖紙和所有的工藝流程圖。”
“或許,大家不知道真空管是什麼東西?”瑪利亞淡然道:“那麼,我給大家做一個簡短的科普就可以了。”
“總而言之吧,真空管可以製造計算機,可以讓大家的火力系統反應更快捷,瞄準更精確,打得更精準。”
瑪利亞娓娓道來,刑天鯉麪皮一陣陣的抽搐。
前世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文科生,他也知道真空管、晶體管之類的玩意意味着什麼。這些傢伙,是要一舉將整個世界的文明水平,提升到電子時代麼?
爲什麼?
圖什麼?
刑天鯉目光幽微的看着正在做科普工作的瑪利亞,向一旁的納爾遜點了點頭,將一縷神魂之力丟在了瑪利亞身上,然後跟着納爾遜走了出去。
他對這些資料不感興趣。
哪怕是氫彈的設計圖紙和全套的工藝流程呢?於他一個修煉者而言,外物的意義不大,他反而對氫彈內部填充的高能材料更感興趣一些。
但是,法璐仕、聖羅斯,他們買下這些資料,需要調動大量的金銀或者等值的貴金屬,對於這些東西,刑天鯉的興致很高。
走出宴會廳的時候,刑天鯉注意到,瑪利亞,幾個瘦削男子,還有那兩條比特犬,兩條京巴兒的目光,全都猶如刀子一般,落在了自己和大黑狗身上。
大黑狗也敏銳的察覺到了對方的惡意,他用力的夾着尾巴,緊跟在了刑天鯉身邊。
走出宴會廳,下了樓梯,守在樓梯口的兩名中年男子,目光也都和瑪利亞等人一般,直勾勾的望了過來。
刑天鯉心中恍然,自己和大黑狗,被這些傢伙,‘認出來了’。
他們已經明確,自己和大黑狗,就是那天晚上,在河邊逼得那頭比特犬自爆的罪魁禍首,他們已經‘明確了目標’。
他們的目光,很不善良。
換成普通人,大概只會覺得,這些人是因爲納爾遜,因爲英吉士王國的緣故,對自己起了惡意。只有刑天鯉和大黑狗心知肚明,自己和這些人之間,還有宿怨。
出了副樓,有英吉士隨員開車過來,納爾遜上了汽車,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我們正在追查炮擊大聖堂的罪魁禍首,沒想到,他們居然這樣肆無忌憚的冒了出來。”
納爾遜比劃了一個極其兇狠的手勢:“盯住他們!盯死他們!等我們過來!”
汽車快速開走。
剛纔兩名被彈片擊傷的倒黴蛋,已經有點熬不住了。傷口雖然細小,但是他們似乎很倒黴的,被彈片擊傷了內臟,內部出血比較嚴重。他們強撐着走出了宴會廳,就已經有點扛不住了。
刑天鯉轉過身,看向了三樓宴會廳的位置。
副樓門口,一名面容精緻,目光冷然的少女悄然走了出來,徑直走到了距離刑天鯉不到兩丈遠的地方,揹着手,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他。
盯梢都盯得這麼‘豪放’?
刑天鯉看了看這少女,搖了搖頭:“菜鳥都不至於這樣,這是明目張膽的,不把咱放在眼裡?”
刑天鯉突然莫名的想起了瑪利亞多次出口的‘邏輯’一詞。
這羣傢伙,他們的邏輯思維,怕是和正經人完全不在一個維度上吧?他們的邏輯閉環,邏輯自洽,似乎是,只要能解釋得過去,他們就能接受這種結果?
所以,這個少女站在不到兩丈遠的地方,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刑天鯉,在他們看來,這種荒誕、可笑的行爲,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反正,他們認定刑天鯉和大黑狗是敵人。
是敵人,就盯死他,然後,派出足夠的力量,將其一擊毀滅?
至於說,這種行爲在外人看來有多麼古怪,有多麼的荒誕,多麼的驚世駭俗,這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呢?
刑天鯉轉過身,朝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這個面容精緻的少女也緊緊的跟了上來,她亦步亦趨的走在刑天鯉身後,一副被鹹溼佬誘拐的離家少女的呆萌模樣。
刑天鯉上了車,直接開車出了馬賽宮。
經歷了善德坊的事情,刑天鯉已經不敢、不願、更不能,在人煙繁茂處和人動手。
哪怕是一丁點兒可能動手的風險,他也不願冒。
尤其是這些傢伙,動輒自爆,一爆一大片。而萬國租界中,哪怕是楓丹白露街,也不完全是極西百國的洋鬼子,總有東國人生活居住的!
所以,面對少女如此肆無忌憚的‘盯梢’,刑天鯉很主動的駕車離開。
而少女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輛汽車,車技極其嫺熟的,緊跟在了刑天鯉身後。
她的駕駛技術,堪稱絕頂。
她的車,始終跟在刑天鯉車後兩丈遠的地方,刑天鯉加速,她加速,刑天鯉減速,她也減速,兩輛車之間,好似有一根無形的鐵樁子,將兩輛車緊密的連在了一起。
“我們現在去哪?”大黑狗回頭看着後方緊追不捨的汽車,齜牙咧嘴的嚷嚷道:“帶去赫爾龍根家的地盤,老子突然發現,有一顆葡萄藤,很適合她的小身板!”
“你就不怕她和那條大狗一樣,突然爆開?”刑天鯉的話讓大黑狗猛地夾住了尾巴,一臉駭然的甩着舌頭看了過來:“那你準備帶她去哪裡?”
刑天鯉沉聲道:“你最討厭什麼人?”
大黑狗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太后身邊的那羣沒卵子的混蛋?整日裡扯老子的後腿!看看,到了平海城,老子兄弟們身邊,居然沒幾個能打下手的狗腿子!”
“換一個。”刑天鯉冷哼道:“畢竟是自家同僚,不好意思把這羣災星帶過去啊!”
“這羣災星?”大黑狗猛地回頭,就看到,在那少女的車子後方,突然又多了兩輛汽車,而且每輛汽車內,都坐着四名身穿深色勁裝,身形瘦削,面容精悍的男子。
“這羣災星!”大黑狗瞪大了眼睛:“他們,很厲害麼?除了自爆?”
“我見過他們出手,很凌厲,擋不住。”刑天鯉思忖了一陣,搖了搖頭:“我是擋不住的,就是不知道,你們成不成!”
“東雲人!”大黑狗當即改口:“除了太后身邊那羣死太監,老子最討厭的,就是那羣島奴矮子。哎,想個法子,坑他們一把?”
“我也覺得,東雲人蠻討厭的。”刑天鯉微笑道:“坑他們,哪裡需要想法子?我有個關係不錯的朋友,他和東雲軍方的關係不錯。”
“朋友?你有東雲島奴的朋友?”大黑狗吐着舌頭,嬉笑道:“最好是正經朋友。”
“當然是最正經的好朋友。關係不好,他們也不會樂意替我去死啊!”刑天鯉的回答,很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