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攻不受戮
母親這一身紅豔豔的顏色,深深地印在寧威深黑的眼眸中,成爲寧威對與母親最後的印象。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梳妝檯上的顯眼位置,放着母親的遺書。該先把母親放下來,還是先拆閱遺書?不,還是先報警吧,不是據說不能破壞現場嗎?寧威的心中六神無主地想着,此時,門外傳來妹妹的呼喚聲。
“哥哥……你起來了嗎?”
寧威渾身一震,從母親的房間裡退了出來,小心地關好門,面對着妹妹,用力擠出一個笑容。絕對不能讓妹妹看到母親的死狀,寧威下定決心。
“早呀,我剛纔去看了一眼,媽媽還睡着。看來是累壞了。我們先吃飯吧,然後一起出門。”
寧靜揉着惺忪的睡眼點了點頭。“哥哥,你的臉色好難看……昨晚沒睡好嗎?”
“嗯……一夜沒睡着……”寧威驚訝於寧靜的敏銳,隨便找理由搪塞過去,“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了……”
寧靜無言地給了哥哥一個溫柔的擁抱,兩人一起去廚房隨便吃了早飯,就一起向着考場出發,迎接最後一天的考試。
兩人肩並着肩,走進考場的校門。寧威微笑着對寧靜說:“加油。”寧靜也微笑着對寧威說:“再見。”兩人分別向各自的考試教室走去。走到拐角處,寧威卻停住腳步,悄悄注視着寧靜走進考場所在的教學樓,才折回了家。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回到了家,寧威才感到渾身無力,還來不及關上門,就跌坐在玄關前的地板上,怎麼也站不起來,膝蓋顫抖得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顫抖的雙手摸索了很久,才從口袋裡找出手機。可是,許久許久都無法好好按下“110”這三個號碼。
要鎮定。寧威對自己說。他深呼吸了三次以後,撥通了110,對立刻接通的電話中的話務員,用無比干澀的聲音說:“喂,我母親自殺了……”在電話那頭的話務員說了好幾次“你冷靜一點”之後,寧威纔好不容易將家裡的地址敘述完整,失神地放下電話,他用如夢遊一般虛浮的步伐又走回了母親的臥室,呆呆地看着母親懸掛在半空中的屍體。漸漸地,感到一陣眩暈,腦海中彷彿有着一整支交響樂隊在演奏般地嗡嗡作響,眼前,只印着母親腥紅的片影……
6月9日,高考最後一天。寧靜坐在教室裡,答着這最後一份高考試卷,可是就是不明原因地,覺得心神不寧。心不在焉地答完卷,寧靜提起書包就衝出了教室,此時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
一邊走,寧靜一邊打開因爲考試而關閉的手機,撥打了哥哥的電話。儘管寧靜知道如果哥哥是坐在考場中乖乖考試的話,那麼他的電話一定是關機的,但是寧靜就是感到隱隱不安。
電話居然很快接通了,對面傳來的聲音卻不是寧威。就在寧靜因爲驚愕而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電話那邊先開口了。
“請問你是寧威的妹妹嗎?”對方應該是看到了寧威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吧?一個聽起來很年輕的男聲,用盡量溫和的語氣問道。
“是。”寧靜答道,“請問您是哪位?”
“是這樣的,你家出了點事情。”對方這樣說的時候,寧靜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是,這是一個詐騙電話。提醒自己千萬不要上當的時候,對方接着說,“請你儘快,最好是立即,到區公安局來。知道地址在哪裡嗎?”
哈……騙子把行騙地點設在公安局?現在的騙子也太大膽了吧。寧靜很想這麼想,可是理智告訴她,可能真的出事了。“請您將地址告訴我。”
對方報了一個地址,寧靜取出紙筆記下了之後,叫來了計程車。
坐在計程車裡,寧靜感到很慌亂。哥哥的電話爲什麼會在別人手裡?這麼說哥哥現在不能接電話?是健康出了什麼狀況?還是被捕了?
該不會是因爲家裡需要錢而去攔路搶劫吧?寧靜爲自己的這個念頭感到震驚,用力捂住嘴纔沒在出租車裡尖叫出來。十分鐘的路程,在寧靜看來,像是開了一個小時一般,終於來到了去公安局的門口。
交了錢,跳下計程車,寧靜發現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她先深呼吸了兩次,才踏進公安局,向前臺說:“剛纔來電話聯絡,我叫寧靜,我的哥哥叫寧威。”
前臺的女警官從眼鏡後面擡起眼睛,有有些複雜的眼神看了寧靜一眼,說:“快進去吧,在104室,沿着走廊直走就能看到。”
“謝謝。”寧靜道過謝後,匆匆朝着女警官的指示走去。
104室就在走廊的一側,很好找。木質的門上,貼着一個小小的金屬牌子:“刑偵科接待處”。看到這六個字,寧靜感到一陣頭昏眼花,幾乎虛脫了。難道哥哥真的做了什麼事情被抓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寧靜才輕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進來。”一個男聲高聲說,似乎就是剛纔從電話裡聽到的聲音。
寧靜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與想象中不同,門裡是一間看上去十分普通的辦公室,令寧靜稍稍舒了口氣。兩個警官坐在辦公桌後面,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另外一個瘦削的男警官則站在門口,等寧靜進來。寧威不在裡面。
“您好,我是寧靜。”寧靜小心翼翼地向年輕的男警官打招呼。
那位警官面對秀麗的寧靜,努力從嘴角擠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但是仍然無法掩蓋目光中的同情神色。
“坐。”警官從牆角邊取過一張摺疊椅,殷勤地替寧靜擺放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又從飲水機中倒出一整杯開水,遞給了乖乖坐下的寧靜。
“你冷靜點聽我說,最好做一個心理準備。”男警官像是難以啓齒一般地說。
寧靜抿着嘴脣,一股深深的絕望感爬上她的心頭。她不知道所謂的心理準備是什麼意思,但是即使她多麼不願意承認,她依然從那位警官的語氣中聽出來,情況比她剛纔想象中的,或許還要更糟糕一點。
“你的母親昨天夜裡過世了。”警官一上來就直奔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