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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轉移哥哥的注意力,寧靜還爲哥哥從家裡找來了收音機。
“病人不可以看電視,醫院也不能上網,你就用這個將就吧。”寧靜說。
面對這漫長恢復期的唯一娛樂,寧威倒也並不抗拒,他每天有大半時間,都開着收音機,很快就對幾點什麼臺有什麼節目瞭如指掌。
大多數時候,寧威會聽古典音樂節目。但是在這個古典音樂既不賺錢,也不賣座的時代,古典音樂的節目少得可憐,於是有時候寧威也會聽流行音樂的節目。
這天傍晚,“華語音樂頻道”的主持人甜膩的聲音從收音機裡傳了出來,而寧威則無聊地躺在牀上,閉目養神。
“今天我們很高興地爲大家帶來了林秀幸的最新單曲。”女性主持人裝作興高采烈的樣子。聽到林秀幸這個名字,寧威的嘴角掠過一絲嘲弄般的笑意,但是並沒有換臺,就那麼凝神聽着。
“林秀幸一般都是一整張專輯一發,像這樣突然發表一張單曲的情況很少見耶。”另一個男性的主持人用一種故作驚訝的神氣說着。寧威感到有些噁心。
“關於這個呢,我們特地採訪了他。他當時說,這首歌是他突發靈感寫成的滿意之作,所以特別着急地想讓它與歌迷們見面。”女主持人說,“那麼,我們趕快來聽聽看吧,林秀幸作詞作曲,曲名是《初雪》。”
接着,略帶沙啞的尼龍弦吉他的彈奏聲,緩緩從收音機裡流瀉出來。接着是林秀幸充滿磁性的中性嗓音,用無比成熟老練的方式,演繹着這首曲調流暢婉轉的情歌。
“今冬的初雪,與你一起漫步在銀白色的街,
只願此情此景,能持續到永永遠遠。
握着你冰冷的手,我心中熱切,
想保護你,在今後的每一個寒夜。
…………
如果下輩子我們相遇,你是否還能記得我?
爲了讓你再度憶起我們的今生,
讓我們在彼此身上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而寧威的眼睛,卻漸漸地瞪大了,他的臉色,從未像現在這樣難看。沒錯,這首歌,就是那時候他送到王坤的辦公室的CD中灌製的歌。瞞着陸青嵐,花費了無數心血寫成,想給陸青嵐一個驚喜。結果因爲在王坤那裡受到了打擊,而沒有臉拿出來,因而到現在還深深藏在寧威的筆記本電腦硬盤裡的一首歌。
不但旋律、歌詞都沒變,連編曲也沒變。樂器方面,依然是像寧威最初演奏的那樣,兩段古典吉他中夾着一段鋼琴的即興表演,只不過演奏者換成了別人。
“可惡……”
寧威以左腿單腿,猛然從牀上跳下。穩了穩腳步,取來了牀架邊從沒被用過的一雙柺杖。
“少爺,你要去哪裡……”按照寧靜的吩咐,目光不敢離開寧威半刻的護工連忙問。
寧威對那位護工毫不理睬,架起一雙柺杖,踉踉蹌蹌地快步走出了病房。
那名護工連忙撥寧靜的電話,但是可能寧靜還在去放學的路上,因而並沒有聽到。此時慌忙追出去的護工,卻只看見寧威的背影消失在電梯中。
寧威衝下病房,不顧旁人詫異的眼神,衝到馬路中央,以同歸於盡的氣勢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催促着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AJC唱片公司,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錢。
只好命令司機等在樓下,自己走進了唱片公司所在的華麗大廈的大門。
司機狐疑地看着這個拄着柺杖走得跌跌撞撞的背影,已經有了車費討不回來的思想準備。
唱片公司的前臺小姐一臉驚恐地看着氣勢洶洶衝過來的寧威。
“我叫寧威,我要找經紀人王坤,十四樓。”
“有……有預約嗎?”前臺小姐戰戰兢兢地看着眼前的凶神惡煞。
“沒有,不過他一定會見我的。不,是他一定得見我,必須見我。”寧威說得咬牙切齒。
前臺小姐遲疑地撥通了王坤的分機:“有一個叫寧威的孩子要找您……”
正在準備下班的王坤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苦笑,該來的逃不掉。“讓他上來。”
於是,寧威拄着雙柺走上了電梯——右手的柺杖只能說是倚靠着,因爲整條手臂除了露出石膏外的半截手指之外都不能動彈。
今天林秀幸難得地起了個大早——下午三點多就醒了——親自去接陸青嵐。所以王坤在辦公室中百無聊賴地消磨着時間,等待下班。
看到寧威半邊身體都包裹着石膏地出現在門口,王坤流露出驚詫的神色,連忙從辦工桌後面走出來,去攙扶艱難行走着的少年,一邊關心地問:“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
寧威卻倔強地拍開了王坤的手,靠在門邊直視着王坤的眼睛,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王坤裝糊塗:“什麼怎麼回事?”他可不願意寧威沒有提起就不打自招。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給你的那首歌,爲什麼會沒經過我同意就給林秀幸唱?而且作詞作曲都是他?”
王坤的臉上一副“被逮住了”的神情,說:“我去開個會議室,我們坐下談好不好?”
“不用,就在這裡,我站着沒關係。”以單手和單腳辛苦地支撐着身體的重量的少年固執地拒絕。
王坤走到少年身後,說:“那你至少讓我關上門。”
寧威沉默着向前移動了兩步,配合地讓王坤把門關上。
王坤坐回辦公桌後,雙手支着下巴,望着寧威,單刀直入地問:“你期望得到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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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威深黑色的雙眸注視着王坤,意志堅定的薄脣緊抿着,並不說話。
王坤首先移開了目光。“我們可以給你一些經濟補償——對一個學生而言很豐厚的經濟補償。但是除此之外,你就不用奢望了,那種在媒體面前道歉,爲你正名之類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
寧威依然沉默。
王坤被寧威的目光看得發毛,他放低了姿態,以一種近乎苦口婆心的語氣對寧威說:“其實我很欣賞你寫的歌,真的。怎麼說呢,有一種和現在的歌壇上的歌不一樣的氣質,很真摯。雖然技巧方面還有提高的餘地,但是這種能夠打動人心的氣質,不是輕易學得來的。如果你願意的話,以後可以長期像這樣爲我們寫歌。不過著作權和冠名權可能不是你的,我的意思是說,對外我們會說這些歌是我們的歌手寫的。但是我們會給你非常豐厚的報酬,可能豐厚到令你意想不到。你看可以嗎?”
寧威深黑色的雙眸眯了起來,俯視着坐在辦公桌後的王坤,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冷笑。
“哼,別把人當傻瓜。誰在乎你們的錢。這首歌,我只是寫給那個人唱的,也只有那個人可以唱。林秀幸怎麼配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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