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瓦帝加有着非常獨特的城市系統,至少在修爾看來非常獨特,有別於他故鄉世界東陸和西陸的任何一座城市。
在帕瓦帝加,說起某座城市,有時的確指代城市本身,但更多時候,指的不是某座城市,而是一個包括附屬的鎮、村以及各種附屬設施在內的完整系統。
這種特殊性,是城市之心的原因導致的。
爲了在或兇猛或詭異的魔獸和危險的自然現象能量環境中保護城市居民,神靈把城市之心賜給了智慧生物,城市之心對城市來說非常重要,尤其像木精靈和海精靈那樣,把城市修建在魔獸密佈的特殊環境中的種族,城市之心更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一個完整的國家不可能只有城市,以食物生產爲主的村鎮對國家來說,顯然比城市更加重要。
因此,經過長時間的研究,智慧生物們找到了辦法,對城市之心做出細微的調整,可以縮小城市之心的覆蓋範圍,然後把減少的這部分面積,轉移到一定半徑——大多數爲五十公里——內的其他地區,從而形成一個以城市爲核心,以城鎮和村莊爲外沿的城市系統,這就是帕瓦帝加人最常掛在嘴邊的稱呼——城域。
城域之內安全無憂,至少大多數情況安全無憂,城域之外,則生死一線。
所有城市都是如此,砂礫城自然也不例外。
砂礫城也有城域,雖然大多數範圍一片荒蕪,但至少還能保證旅者的安全,但是,當旅者的腳步踏出城域之後,誰也不可預見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時間已經走到了下午,但砂礫城外的曠野上一片,烈日依然高懸。太陽神蘇爾的馬車,像是格外鍾情這片荒蕪的大地,始終在天空眷戀不去,太陽車的高溫炙烤着大地,讓曠野猶如地獄。
依舊刺眼的陽光下,駝鈴聲聲,一支長長的隊伍,從天地的盡頭走了過來。
三十多頭駱駝排成一長串,對人煙稀少的西部曠野來說,這已經是一支很大的駝隊了,至少比大多數商隊的規模都要龐大。
駝隊裡,至少有一半駱駝背後都揹負着滿滿的貨物,所有貨物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看起來非常沉重,壓得駱駝都放慢了腳步。
另外一半駱駝背上坐着乘客,絕大部分乘客都是普通人,看起來文文弱弱的,身體素質比起戰職者來說要差得遠,在烈日之下,因爲水分流失而昏昏欲睡。
這當然是米婭和她的挖掘隊了。
三十人的挖掘隊,至少有一多半是普通人學者,另外幾個兼職學者的法師,普通人學者們得到了優待,可以幸福的坐在駝背上曬太陽,雖然曬太陽算不上什麼優待,但比起用腿走路的高階戰職者們來說,就幸福的多了。
絕大部分戰職者們都在走路,這些強者們用鬆散的隊形,把挖掘隊成員和重要設備護在中間,是挖掘隊最後也是最可靠的屏障。不過有一點讓米婭覺得很頭痛,這些個人實力強大的戰職者們,似乎……和某個戰鬥神官學壞了。
出發不久,隊伍裡那位自稱是個叫做尤利的普通傭兵的白羽翼人,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修爾始終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和躲躲閃閃的薩芙走在一起,關鍵是,兩人似乎一點都沒受陽光暴曬的影響。仔細一看,這傢伙從始至終都躲在駱駝的陰影裡,高大的駱駝給了他們最好的庇護。
反正駱駝多,陰影也多,於是,尤利也躲起來了,再於是,除了躺在骨質躺椅上被骷髏擡着,又有骷髏幫着打傘的亡靈法師之外,七個高階傭兵整整齊齊的躲到了隊伍的一次,另一側只剩下了可憐的米婭和兩個倒黴的老法師助手。
可惜米婭敏銳,離開城域範圍之前就發現了,強行調整過隊伍的位置,不然大家還能涼快一陣呢。
“反正也沒離開城域範圍呢,對吧。”看到修爾臉上氣人的笑容,以米婭的冷淡,都差點一拳砸上去。
不過經他這麼一鬧,隊伍裡的氣氛倒是協調了好多,共同的惡作劇拉近了這些自視甚高的戰職者之間的距離,至少彼此間開始有初步的交流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冷淡。
也許這纔是他偷懶的目的?和亡靈法師暗中交換了個眼神,米婭若有所思的看着修爾的側影。
果然還是很想打他一頓。這是米婭看過之後得出的最終結論,因爲修爾現在正舒舒服服的坐在駱駝背上,而且還一臉悠哉的給自己拉了個遮陽棚,簡直像是在度假。
不過米婭也不好說什麼,因爲第一他沒有離開自己負責的位置,第二,這是他自己換回來的待遇。
傭兵們是沒有駱駝的,但護送挖掘隊的砂礫城領主衛隊們有。
這支五十人的西部駱駝騎兵雖然只是最低階的戰職者,但適應環境訓練有素,由他們把守外圍十分可靠,足以嚇退大多數獵食的魔獸,讓內圈的傭兵們只需要對付那些個體實力強大的特殊魔獸就足夠了。
然而即便訓練有素,城域外的世界還是太危險了,就連高階戰職者都未必能自保,何況這些最低階的戰士了。
因此,剛離開城域兩公里,近百人的隊伍就遭遇了一次突然襲擊。
當時的環境視野開闊,周圍看不到任何活物,誰也沒發現有什麼危險,結果一分鐘之後,兩個挖掘隊成員和七隻駱駝倒下了,重傷瀕死。
曠野上因爲缺少食物,大型魔獸並不多,但小型魔獸密佈,挖掘隊就是不小心破壞了一羣蠍子的巢穴,才遭受了慘重的損失。
這羣蠍子名爲伊爾特的頭髮,是曠野旅者最討厭的生物之一。伊爾特是劇毒之主,以他的名字名字,這些蠍子的毒性就可想而知了。
它們平時總喜歡縮在巢穴裡,輕易不和大型生物發生衝突,但一旦巢穴遭到攻擊,就會對襲擊者發起猛烈反擊,然後以最快速度逃離。
關鍵是這些蠍子的巢穴毫無特徵,就算西部曠野最有經驗的旅行者,運氣不好都可能惹到它們,而一旦被它們的尾鉤刺傷,二十次心跳之內就會全身麻痹,十分鐘之內得不到救治就必死無疑。
兩個普通人學者的駱駝被刺傷癱瘓,兩人滾下駱駝的時候遭遇了同樣的命運,想要驅散蠍羣的駱駝騎士們也受到了波及,五隻駱駝受傷,還好騎手反應快沒有落地,才逃過了一劫。
蠍子們匆匆逃跑了,但問題纔剛剛開始。
曠野上毒蟲衆多,騎士們確實隨身帶有解毒劑以備不時之需,如果給兩個學者使用,雖然無法解除這種蠍毒,但可以延緩毒性的發作,足夠支撐到帶他們返回砂礫城找專業人士救助了。
但駱駝怎麼辦?解毒劑是針對類人生物的,給駱駝用效果不大,加上駱駝的體型太大,會讓效果進一步降低。
因此,面對中毒的駱駝,西部騎兵們無可奈何,只能親手送它們上路少受點痛苦,這也是西部曠野上最常見的處理方式。
五位騎兵的心在滴血,眼淚控制不住流下,這些精銳戰士爲了和坐騎培養感情,每天朝夕相處同吃同行,早就把坐騎當成最親密的夥伴了,現在要親手殺死戰友,每個人的手都在顫抖。
結果就在大家泣不成聲準備動手的一刻,七隻駱駝突然就活了,站起來抖抖土,順便朝主人臉上噴了口口水,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止是駱駝,兩個受傷的學者也一臉茫然的站了起來,以往被伊爾特的頭髮毒傷的人,就算即使解毒,也要在牀上躺一兩天才能恢復,結果這兩個居然活蹦亂跳的,讓人不禁懷疑,剛纔的蠍子只是幻覺而已。
當然不會是幻覺,受傷駱駝的主人們正抱着自己的異類戰友喜極而泣,他們沒有注意到,但其他騎兵以及高階傭兵們可都注意到了,在他們身後,一身黑袍的修爾抖了抖聖袍,帶着謙和的微笑在胸前畫過圓,拉着身邊的女孩退回了駝隊的陰影裡。
嗯?又躲進影子裡了?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家這纔想起來,對呀,這次的隊伍裡可有專精治療的高階聖職者啊。
牧師多少都會一點通用的解毒神術,低階高階都不例外,但他們針對的毒素並不全面。
深入研究專精類解毒神術的牧師並不多,通用神術裡的解毒術已經足夠應付冒險中大多數場面了,至於更加深奧的專精類解毒神術,想解除不同類型的毒素,要在釋放神術時做出一定改變,用不同的變體增加針對性才行。無論是記錄還是鑽研,都實在太過繁瑣,投入和產出差別實在太大,因此大多數聖職者都選擇了放棄。
修爾這種記憶力誇張的變·態當然是例外,在他看來,這些東西還用專門去記?
於是,修爾就成了西部騎兵們眼中的英雄,他們固執的認爲英雄一次救了兩個人七匹駱駝,一定非常疲勞了,所以堅持要照顧英雄,勻給他一頭駱駝騎乘。
經過百般推辭,不願傷害騎兵們熱情的修爾,也就只能勉強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嗯,勉強接受,如果他臉上的表情不是那麼讓人不爽的話,說不定有人就相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