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爹……”
林言被林洪叫進屋來,看着兩人開口叫道。
“言兒……”病牀上的林建華對着林言伸出了一隻手,林言走上前去,林建華握住了他的手。
“言兒,我給你二叔說過了,過兩天,他會送你去城裡,唸書……”
林建華費氣地說完這番話,一旁的林建生看在眼中,他不忍地別過頭去。他知道,自己的大哥這已經是在交代後事了。
“……”
看着林言一番沉默,林建華帶着滄桑的眼神。
“言兒,不高興嗎……”
“沒有……爹。”林言呆呆地看着林建華,此刻,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林建華鬆開了林言的手,嘆息了一聲。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兩個少年沒有說什麼,很聽話地出了房間,只剩林建生看着病牀上的林建華。
“大哥……”
“出去吧……”
林建華閉上了雙眼,腦海中浮現出五年前第一次遇到林言的時候,五年的時間匆匆而過,他也早已經把林言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
“真是個命苦的孩子啊……”
……
第二天,天明纔剛剛翻起魚下白肚,一陣喧鬧的聲音卻打破了林家村的平靜。
此刻林洪家裡家外都賭滿了人羣,陣陣哭聲感慨聲不斷傳來。
林建華的房間中,林洪此刻正撲在牀頭,眼淚不斷地流淌下來。
“爹!”
已經哭得沙啞的聲音,沒有什麼話語可以代替那已經通紅的雙眼。林言和二叔就站在旁邊,林言看到,二叔雖然沒有流淚,但雙眼也是已經泛紅。
“唉!林大哥啊,你這走得也太突然了。”
“林老弟啊……”
周圍人羣裡也是不斷傳來惋惜,感慨的聲音。林洪跪在牀前,他頭埋在胸間,過了好一會兒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二叔,我爹的操辦,就麻煩您了。”
林建生擡了下頭,“孩子,他也是我大哥。”
“哥……別難過了。”
林言看着林洪一直跪在地上,走過去準備扶他起來,誰料林洪突然轉身,瞪着猩紅的雙眼,一拳砸在林言臉上!
林言被林洪一拳揍倒在地,周圍發出一陣驚呼,林建生連忙走過來,“林洪,你幹什麼!”
“爲什麼……”
林洪眼中流着淚,他盯着林言,林言擡起頭來。
“哥……”
“別叫我哥!”林洪對着他大聲吼道
“爲什麼!爲什麼連爹死了你都能呆呆地站在旁邊,爲什麼你連一點難過的心情都沒有!爲什麼你連一滴眼淚都不願意流出來!”
林洪已經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大家都說你是個不吉利的人,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爹和娘,從來都沒有說過你什麼!他們都把你當做親生兒子來對待!爲什麼你就能這麼無情!”
林言,呆呆地看着林洪。
“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看你笑過!鬧過!哭過!悲傷過……”
“爲什麼!你會這樣……”
林洪跪倒在地上,林建華連忙扶着他。而林言,頭也深深地埋在胸間,他心裡也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問
“我也想知道……爲什麼啊……”
林言什麼都知道,從五年前被林建華夫婦帶回來的時候就知道。
第一次,在那雪地中,林建華夫婦看他的眼神中有的是憐憫。
之後他被帶回林家,林建華給他取名林言,這次從這對夫婦眼中他看到的是期待。
在接下來的生活中,他從一家人眼中都看到了歡樂。
直到母親病倒在牀上時,當那些關於自己的流言蜚語傳出後,他也從雙親的眼中看到過迷茫,但最後母親離去時。
林言從母親的眼中看到的是,深深的不捨……
昨天,林建華握住林言的手時,林言看到了,爲自己而感到的悲傷。
剛纔,他看到了林洪眼中對自己的憤怒,還有……失望。
林言什麼都知道,但是,他又什麼都不懂……
不懂愛,不懂恨,不懂歡樂,不懂悲傷,甚至不會流淚……
“我也想知道爲什麼啊……”林言坐在地上,沉默着。
……
最後,林建生花錢擺了幾桌飯菜,請了幾戶人家一起找了塊風水好的地方把林建華下葬了。
一切忙活完了,距離林建華的死也過了兩天的時間,林洪和林言兩人現在正坐在二叔家中,林洪偷瞄了林言一眼,不料卻被林言逮個正着。
在林建華死的那天,林洪也是悲傷得控制不住情緒纔打了林言,但說到底他也是個善良的孩子,過了一天之後也就冷靜下來了。
“哥,有事嗎。”
“額,沒有。”林洪擺了擺手,自從那天動手打了林言並且說出那番話,林洪冷靜下來後面對林言還是有些尷尬的,畢竟再怎麼樣,他也是爹孃的孩子,是自己的弟弟。
“倒是你,還是一副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啊。”林洪看着林言在心裡咕嚕着,無奈嘆息。
不過,自從說出那些話以後,林洪卻覺得心裡順暢了不少,雖然林言還是那副樣子,但林洪總感覺,現在反而更加好相處了。
“你們兩個準備好了吧,明天咋們就出發去城裡了。”林建生從房間裡走出來看着兩人笑問。
“二叔,我們也沒什麼準備的,隨時都可以走。”
林洪也知道二叔答應了爹要帶他跑商,然後送弟弟去念書。今天也是林建生叫兩人來他家住,明天一早就出發去黑巖城。
“恩。”林建生答應了一聲,“對了,小言,唸書的話,你以後是想文考還是武考?”
“文考?武考?”
林洪和林言兩兄弟異口同聲地問道,從來沒進過城的他們哪知道這些東西。
林建生看着兩人疑惑的模樣,笑着解釋,“文考,就是以後文試狀元,學的都是知識道理,有句話說得好,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而武考,以後就是武試狀元,學的是刀劍兵法。”林建生無奈笑了下,“雖說有理走遍天下,但有時候,遇見不講理的,你真是再有道理也沒用。”
林言兩人聽着二叔的解釋,林建生看着他問道,“怎麼樣,想學哪種?”
沉默了小會兒,林言擡頭對他說,“二叔,我想學武。”
“這個好,我想的也是希望你學武,以後能做將軍什麼的就好了。”林洪在一旁哈哈笑道。
林建生也笑了笑,“好,那明天進城我就先送你去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