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李老闆剛纔提到了問題,白世雄也胸有成竹的說道:“就算越共敢鋌而走險,那你們還可以在越共控制區內製造藉口。只要有了開戰藉口,琉球海軍、臺灣海警支隊和南華海軍就可以對他們展開報復性打擊。”
看着韋永成那副欣喜若狂的樣子,李老闆嚴肅的告誡道:“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不到萬不得已,琉臺南堅決不能捲入這場戰爭。”
韋永成沉思了片刻,隨即苦笑着說道:“李先生,您認爲越共能堅持得下去嗎?”
隨着李老闆的到來,歷史已經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李老闆真不知道南方盤踞着三個潛在的敵人後,還會不會給越共提供支援。越共如果不能做大做強,世紀工程三大項目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李老闆可不認爲不會與印、緬、法三國聯手,一勞永逸的解決三大威脅。
“韋先生,越共能不能堅持的下去,就看你們自己的了。”李老闆想了想之後,突然笑道:“這一點聯軍情報局比較有經驗,我想唐先生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也只能這樣了”
李老闆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饒有興趣的問道:“韋先生,給我們介紹下胡志明那個人吧。”
韋永成是何等人物?哪能不明白李老闆的意思?看似隨隨便便的一個問題,其實是對他的考驗。比較“南進”命令下達後,韋永成就要跟越共打交道,如果半島項目領導人都對胡志明一無所知,那世紀工程指揮部就要換人了。
“胡志明只是一個化名,他的原名叫阮生恭。”韋永成整理了下語言,侃侃而談道:“阮生恭出道時,越南反法的派系是兩潘,一個叫潘佩珠,這位是暴力抗法派,東遊系,遊學東京,和孫先生他們混在一起,啊,共和啊,也就是現在的越南國民黨。
另一個叫潘周禎,他是維新變法派,西遊系,遊學巴黎,走國會協商路線,這派到後來是保皇的,與法國和日本都相對比較合作的大越黨。”
事實上李老闆對此還真是一無所知,韋永成的話音剛落,就忍不住的笑道:“看來跟國民政府還有點關係啊?”
韋永成重重的點了下頭,微笑着解釋道:“不但與國民黨有關係,而且與也有着深厚的淵源。”
李老闆的心思活絡了開來,如果越南真有一個像韓國流亡政府復那樣的組織,對琉臺南三地來說就再好不過了。
“阮生恭出道時是西遊派,這和他的出身背景有關。因爲他的父親是士紳,當過阮氏王朝的禮部承辦,相當於教育部科長,什麼儒學,道統等等都是懂的,尊王攘夷也是想的,但是在給子女人生規劃時,送自家孩子去東京玩炸彈,學爆破,那是不可能的。他送阮生恭去法國學海運商科,指望孩子走一條將來前途平坦的陽光大道,也是人之常情”
看不出來,韋永成還挺幽默的,這讓李老闆對他的好感大增,遞上了一根香菸後,饒有興趣的聽了起來。
韋永成點上了香菸,繼續說道:“阮生恭開始也是沿這條路線走的,海校畢業,上船實習,在船上當廚師。跑船跑了幾年,紐約,倫敦,馬賽,反正世界各地都轉了一遍。幾年之後國籍到手,廚子阮生恭有了合法身份,也就不用在船上掂勺了,所以就登岸正式當上新巴黎人。
不甘寂寞的他又去拜會旅居在巴黎的潘周禎這些前輩世伯,通過他們穿針引線,一來找了份更體面的工作,在照相館裡學攝影。二來更結識了法國議會裡的那些親越議員;這樣一來,既能背個相機在塞納河邊轉轉,替女模特兒照照,裝個藝術家,又可以時不時到咖啡館逛逛,和那些左翼社會黨議員擺擺龍門陣。”
白世雄回過頭來,忍不住的苦笑道:“博文,你別說,他的青年時代過得還挺瀟灑。”
“是啊,我們都忙着跟鬼子拼命,哪有時間像他那樣享受啊”李老闆點了點頭,大言不慚的同意道。
白世雄是不折不扣的抗戰英雄,這一點任何人都不敢否認。李老闆之前是前遠征軍的少校參謀,誰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真刀真槍的跟鬼子幹。但不管怎麼說,能在國家存亡之際穿上軍裝並出現在戰場上,那他都是抗戰的英雄,至少韋永成是這麼認爲的。
李白二人的兩句簡單對話,讓韋永成頓時肅然起敬。見李老闆示意自己繼續往下說,便繼續介紹道:“人生不一定都按既定軌道展,阮生恭和左派社會黨混得越來越近,又趕上一戰結束,蘇俄上位,開始輸出。
法國社會黨裡的激進派,脫黨成立法共,阮生恭正好和這幫人熟,順理成章也成爲法共批黨員,然後又碰上旅法少共,可以說他在內的資格,比周e來、鄧x平還要老”
韋永成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阮生恭後來被派到莫斯科國際部,之後就是特派員生涯。當時正趕上國共合作,鮑羅廷當上了廣州政府的席政治顧問。而他則負責協助鮑掌管內的事務。
在此期間,越南獨立運動也很熱鬧,除了老一輩的二潘主流派之外,底下的小組織,小堂口遍地都是。其中有個叫心心社的幫派,人不多,但名氣很大。他們是搞恐怖主義的,刺殺法國總督等等,使得他們在越南激進青年羣體中,很有名氣。
阮生恭在莫斯科受了那麼多年的培訓,已經是個很成熟的運動專家了。他一眼就看出,這個盤口有搞頭,值得下本錢。
於是他開始想辦法把這個堂口招入麾下,想要拉別人入夥,靠什麼?一靠鈔票,二靠交心。錢與勢都是不愁的,他是鮑手下最當紅的人物,在廣州批房子,批經費,批資源,開香堂都沒有問題。至於人脈交情,人心的契合,那就靠自己的本事了。”
“爲了這個,阮生恭可算是用盡了辦法,包括他自己的身體也都豁出去了。”韋永成清了清嗓子,神秘的笑道道:“阮生恭本身在越南是有未婚妻的,叫做阮清玲,後來不幸被法國人殺了。但阮生恭是個用情專一的癡情漢子,他在莫斯科聽說後曾誓終身不娶,以告慰亡妻。
可到了組織利益的面前,阮生恭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心心社在組織系統上算是老潘越南光復會(越南國民黨)下屬的二級行動組,怎麼把他們拉過來,成爲自己開幫立業的基礎,關鍵人物在心心社的骨幹阮公遠身上。
怎麼和阮哥交心,阮嫂有個金蘭姊妹,叫做明雪。明雪家世好,從她父兄那條線可以直通孫先生,從她自己這條線,又和阮哥阮嫂,心心社連在一起。阮生恭終於打定了主意,犧牲自己。
據說婚禮搞得很盛大,什麼孫夫人、鮑夫人,嶽夫人,豪門貴婦統統都來了。面給足了,錢給夠了,心交透了,心心社的人馬就來了。然後以此爲基本班底,開始搞政訓班,組織宣傳文攻武衛,培訓基幹。阮生恭作爲導師的地位開始夯實,編了本名爲《之路》的教材,專講技術。”
“呵呵,有點意思”韋永成剛說完,李老闆就哈哈大笑道:“真看不出來那個乾巴老頭兒,竟然還有這麼一手。”
“是的,李先生,其實他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狡猾的多。”韋永成掐滅了菸蒂,繼續介紹道:“這個階段過去,骨幹們回國,各自去搞實踐,建組織拉隊伍。過去,低谷自然就來。北伐,清黨,一件事接一件事。鮑羅廷都要跑路,阮生恭自然也得轉進。
他就跟着宋國母一行跑到了歐洲,後來又被莫斯科指派到泰國越僑區搞活動。我們經過仔細分析,現胡志明這麼多年來的活動有個特色……那就是環越遊,但就是不入境,保存自己,氣死階級敵人。
進入3o年代,跑到香港,會合國內各地組織腦,開始正式打出招牌,旗號很大,開始叫越共,後來覺得不夠,乾脆叫印支共,目標是將來把法屬印支三國完全吞掉。本想着不入法境,就不會出事,誰成想,總部設在香港的組織被英法掃蕩,暴露了。結果被抓,關在赤柱。”
“後來呢?”
李老闆這才現韋永成不是一點兩點有才,就他的水平當東海大學歷史教授都沒問題。如果不是他要負責半島項目的話,李老闆還真不好放他走。
“西方的法制本身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紳士會被法律困死,而流氓卻可以把法律玩死。”韋永成長嘆了一口氣後,苦笑着說道:“具體可以參看那些赤色分子在野時期,一旦被抓,不管是在租界還是法庭等等地方,都是儘量藉着打司法程序,鑽法律漏洞,裝人權,矇混過關。正因爲他們有了經驗,到了自己掌權的時候,天真的人想和他們探討司法正義時,什麼司法獨立,公平審判,陪審辯護,媒體監督統統都沒了。”
白世雄點了點頭,不無遺憾的嘆道:“看來他是有驚無險了?”
“事實證明他的婚姻是非常成功的,他的大舅子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和當時港督的太太以及皇家大律師公會都有交情。但阮嫂對他遺棄明雪,不斷另結新歡的事是有成見的,所以並沒有立即出手相助。”
韋永成長嘆了一口氣之後,苦笑着說道:“不過阮生恭有辦法,他把自己的名字給改了,叫做志明,表示自己矢志念明,對失散中的明雪仍舊一往情深。不說要人撈他的事,只說死後交代要如何與明雪天人永隔之苦。阮嫂一看獄中家信,心軟了,幫他吧,請律師,用交情把他撈了出來。”
“他孃的,原來胡志明這個名字是這麼來的”李老闆可不認爲韋永成在說笑話,頓時驚歎了起來。
白世雄擺了擺手,不屑一顧的說道:“博文,這沒什麼,宣傳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就差把死的說成活的了。”
李老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笑道:“韋先生,那個陳世美后來呢?”
“胡志明出來之後,轉了幾個圈子,還是回到了莫斯科。結果他的運氣很不好,那裡正在搞肅反被捕之後,還敢回來,是不是帝國主義的臥底,所以又進去了。三人專案小組,一個漢人,兩個毛子。漢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康s,康說殺,毛子建議再看看,關鍵是這兩個毛子和康派系不同。”
白世雄點上了香菸,搖頭笑道:“主審之間鬧派性,看來他又走運撿了一條小命了。”
韋永成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不過命是暫時保住了,可運卻還沒有轉過來。審判結束後被冷藏幾年,期間外面是風起雲涌,越南國內的留蘇學生紛紛到來,他們已經能直接和共產國際聯繫上了,他那個冰凍的前輩還算老幾。
更可悲的是,阮明雪也來了,不過她壓根不提和前夫重修前緣的事,反而和留蘇的越南新領導黎鴻峰高調結婚,好像胡志明不存在一樣。”
“一夜之間,黨權和老婆都被姓黎的拿走了,就剩他老哥自己光棍一根,一無所有。”李老闆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完之後感慨萬千的說道:“不得不承認,那個陳世美還真是個打不死的小強,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越南和我們中國在很多問題上都驚人的相似。”韋永成微微的點了下頭,異常嚴肅的說道:“3o年代當權派丟了根據地,要萬里轉進,所以毛來了機會。胡志明也是一樣,他在莫斯科吹西北風時,黎鴻峰那批春風得意的留蘇派,在回越南搞實際工作中,因爲實力對比還差的很遠,結果被法國人一鍋端,死的死,抓的抓。
這導致在資歷上本可取胡志明而代之的一代人全軍覆沒。斯大林一看東南亞這邊無人可用,而且又是二戰,總的派人去吧,看來看去,這還有一位。胡志明敗部復活,迎來了第二春。”
韋永成頓了頓之後,石破天驚的說道:“事實上不但我們在打越南的主意,軍統、中統、粵系都在打越南的主意,而且有着很悠久的歷史。”
“韋先生,你能不能說清楚點?”
“越南國民黨可以算是中常會下面的一個分支機構,不但接受中央黨部的指導,甚至還相繼組建了中統、軍統等秘密組織。”
不等李老闆問,韋永成便繼續說道:“軍統不止一次的想除掉胡志明,甚至還在我們廣西成功抓捕到了他。但粵系的張奎想着通過與越共合作,加上自己控股的其餘兩個越南派系,既擠兌重慶直屬的越南幫,又可以在戰後爲粵系在越南開一片新天地,纔不遺餘力的把胡志明撈了出來。”
只准備了一桌飯菜,卻來了兩桌客人李老闆可不認爲張奎和薛嶽不會跟着往越南跑,畢竟沒有生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想到這些,李老闆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回頭問道:“原哲。粵系那邊有什麼動靜?”
一直保持沉默的丁原哲,連忙彙報道:“李先生,粵系正夜以繼日的在海南島構築防禦工事。不過他們也有一個撤到越南的備用計劃。”
“葉先生知道嗎?”
“知道,情報局也已經制定了妥善的應對方案。”
李老闆這纔鬆下了一口氣,隨即說道:“韋先生,您繼續說。”
韋永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張奎對胡志明很好,送了個女電報員給他,叫做順姐,還給胡志明生了個女兒。在張奎的一通攪和下,胡志明成立了越盟,裡面越國黨,大越黨,越共什麼黨派都有,整個兒一個大雜燴。
二戰結束後,胡志明最有利的地方在於他有中國戰區方面的正式名義,還有美國戰略服務處oss的背書,屬於正規的接收大員,順勢打出越南民主共和國的旗號,勸退越王保大皇帝,八月建國,都定爲河內。”
李老闆冷哼了一聲後,淡淡的說道:“這就相當於越共偷了中美盟軍的車票坐汽車,便宜事都被他一家給佔了。”
“是的,李先生。”韋永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別的派系當然不幹了,國會裡罵成了一團。這裡還沒吵完架,法國人又回來了,以北緯17度劃分南北與中隊分別接受日本投降,法國在南,中國在北。
正兒八經的來了,本來只要稍稍支持下越南國民黨,那越共也就結束了。可惡的是來得是盧漢的滇軍,和張奎一樣,他寧願與越共合作,也要防備親軍統的越南國民黨。
胡志明又過一關,但北方的太上皇是滇軍。越國黨依舊在國會佔多數,他又想了個主意,越共開始聯法制華。向法國表示善意,推到中法進行外交斡旋……”
韋永成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當時蔣委員長的算盤很簡單,滇越鐵路和海防港到手,本國租界收回,海外租界搞好,僑民護好,雲南王拿下,滇軍去東北,大便宜都有了。至於未來,法國人必定和越共翻臉。但民主化過程還要繼續,越共完蛋,國會裡到時全是越國黨,他們是搞獨立,還是體制內運作,還不都是像之前那樣接受中常會的指導?想想合算,就默認法軍重回北方。”
李老闆反應了過來,便忍不住的問道:“韋先生,您是我們本來就有個合理合法的藉口留在北越?”
“是的,只是委員長忙着剿共,放棄了這個機會罷了。”
“啪”李老闆在桌子上狠狠的來了一拳,痛心疾的嘆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如果那時候能象徵性的留下點駐軍的話,那我們還需要這麼麻煩嗎?”
韋永成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李先生,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越南國民黨有沒有實力?能不能扶持得起來?”李老闆沉思了片刻後,急不可耐的問道。
“我還是接着剛纔那段說下去吧。”韋永成想了想後,繼續介紹道:“法軍一來,越國黨按蔣委員長的指示開始鬧國會,逼越共政府抗法,不打就是越奸,打了你的本錢就要賠光。可沒想到胡志明更絕,他開始和法國談判,軍艦上談還不夠,還要跑到楓丹白露去談。
談出個成爲法蘭西聯邦下屬印度支那聯邦裡越南自治領的結果,二級自治的消息傳來,輿論一片譁然,越南國民黨們愛國心氾濫,竟然脫離聯合政府,先武裝抗法,結果被法國人聯合越共給消滅了。
反過頭來,胡志明還信誓旦旦的宣稱越國黨在關鍵時刻脫離統一戰線云云,再表白自己是學地中海的佈列斯特經驗,他的真實想法是想像法共似的,撈點便宜,搞區域自治。但法國人不是傻子,怎麼會單留一個越共和自己分蛋糕,接着打越共。”
“這麼說來越共的形勢岌岌可危了?”李老闆暗罵了胡志明一句真他無恥後,淡淡的問道。
韋永成點了點頭,肯定道:“是的,照現在的趨勢展,越共或許都撐不過六個月。”
李老闆與白世雄對視了一眼後,不得不苦笑着說道:“儘管他是個陳世美兼級王八蛋,但我們還是不得不給他提供秘密援助。韋先生、原哲,事關幾百萬華人的安危,在給越共提供秘密援助時不要捨不得錢。”
“只要他們能堅持一年,我想方面是不會見死不救的。”不等韋丁二人開口,白世雄便胸有成竹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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