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修行之路,以宗師境界爲分水嶺。不成宗師,終是庸碌之輩。只有以無上意志,悍然衝過生死橋,然後把身體裡全部的生命力,都徹底濃縮凝聚成真元(又可以稱呼爲金丹,或者舍利,魔元),才能夠真正超越人類身體的固有限制,可以稱之爲高手,強者。
宗師境界,又劃分爲三重。第一重擾神境,可以轟出每拳兩噸的力量。第二重亂神境,每拳的力量達到了四噸。第三重困神境。力量跳級提升,赫然可以達到整整十六噸。
蕭昇此刻,就是亂神境的境界。但蕭昇修行的路數,和普通法門截然不同。再加上在珈羅神殿裡進行的種種特殊訓練,所以雖然他只是宗師第二重,卻完全可以,和大宗師第一重境界的高手強者,相提並論。
根據蕭昇以前所看的閒書,天龍八部這個世界,似乎不應該擁有宗師級數以上的武力水準纔對。但書裡記載的東西,也未必就等於真實。
之前喬峰曾經只用一掌,就把大樹轟成兩截。還有段延慶的一陽指,也可以輕易洞穿鐵塊。如此實力,毫無疑問,都屬於宗師境界所有。而現在,蕭遠山更進一步,發揮出亂神宗師境界的巔峰能耐。可見盡信書,不如無書。
但現在,不是研究記憶和現實之間的詫異之時候了。蕭昇首先要面對的,就是蕭遠山這豁出性命,燃燒壽數所激發的霸道一擊。波紋仙道的新招真空氣場,究竟是否可以接得下來?問題答案,未到真正結果出來的時候,一切也無從推測。
面色微微一沉,蕭昇仰首看天,嚴陣以待。開戰以來第一次,流露出認真的姿態。說時遲那時快,半空之中的蕭遠山,也已經聚足力量,不吐不快。只見他放聲狂吼,目眥皆裂。殺意如火山爆發,神佛難當!
緊接着,蕭遠山如天外流星,急速下墜。赫然把那股厲烈無儔的懾人威勢,盡數凝聚雙掌,悍然當頭轟下。來勢之猛,空前未見!
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無我禪震!
蕭昇護體的真空氣場,頹然破碎。在蕭遠山豁盡畢生修爲的一拳之前,單純以波紋能量捲動氣流所形成的護體力量,竟顯得如此——脆弱。
終於突破屏障,蕭遠山不僅大喜過望。他嘶聲厲吼,再接再厲。拳上餘勁竟絲毫不衰,繼續長驅直入,重重轟向蕭昇頭頂天靈蓋。
然而,就在同一時刻,蕭昇身上儼然有金光乍閃。渾身上下,隨即鍍上一層燦爛金光,形成最堅不可摧的防護力量。
“金黃色波紋疾走——精金!”自從擊敗東荒之子以後,蕭昇修爲再有精進。海軍六式之中的“鐵塊”,之前已經被進化爲防護力量更進一籌的“鋼鐵”。而現在,鋼鐵又再進化提升,變成了“精金”。
假如說,以前只要有下等法寶,就能破開“鋼鐵”的防禦,切實給予蕭昇傷害的話,那麼現在,除非有中品法寶等級的武器,否則,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打破“精金”。
金光閃爍的瞬間,蕭遠山內心凜然,已經知道不妙。但騎虎難下,他也不能就此停手,只能繼續轟下去了。名副其實的迅雷不及掩耳之間,怒拳破空,結結實實打中蕭昇天靈蓋。
一聲彷彿天崩地塌的巨爆,轟然炸裂!山坡轟然破碎,被炸開一個方圓足有十幾丈寬的巨大凹坑。方圓三十丈範圍內,盡成死亡領域。任何生物若踏足其中,必定立刻被震碎五臟六腑,死得慘不堪言。
一招過後,蕭遠山眉宇之間,再也壓抑不住那股震驚。面頰肌肉跳動,陡然撤身飛退,一掠十步,這才停下來,重新站穩腳步。望向渾身上下金光燦然,硬受了自己這驚天動地一拳,竟然也依舊行若無事的蕭昇,咬牙切齒道:“少林鎮寺神通,金剛不壞體?你……你和少林究竟有什麼關係?”
“呃……其實這並非金剛不壞體。蕭老前輩,你認錯了。”蕭昇微微一笑,道:“至於這是什麼,請恕我無可奉告。總之,現在還有十拳。蕭老前輩,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專心發招吧。”
蕭遠山是契丹人。契丹以狼爲尊。凡其族人,骨子裡就有一股塞外野狼的兇狠蠻橫之性。蕭遠山身上,這股狼性更加濃烈。雖說自己全力一擊,居然也轟不破蕭昇的“精金”,但蕭遠山竟絲毫不懼。他咬牙喝道:“老子就不信,你這層烏龜殼真是打不爛的。看老子轟碎它!”不由分說,又是搶身縱步,揮拳亂轟。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當中,最剛猛霸道的大伏魔拳。
頃刻間,飛沙走石,烈勁迸射八方。一尊恐怖猙獰,四頭八臂的魔神,和蕭遠山的沖天殺氣相互結合,無比清晰鮮明地浮現半空,令蕭遠山的修爲進一步瘋狂催谷,已經到達空前未有的十五成超極限功力!大伏魔拳終極殺招:修羅轉生!
此招一出,蕭遠山竟彷彿當真被修羅附體,鬼神莫敵!拳勁高度凝聚,猶如鐵錐鑽頭,疾如暴風驟雨,猛地轟向蕭昇周身要害,決不讓蕭昇有任何喘息機會。“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接連九拳,彷彿連珠炮發,終於把蕭昇轟得離開原地,向旁邊的山壁狠狠撞過去。
剎那間,整座山丘,也當場震了幾震。蕭昇深入山腹,被亂石沙土當場活埋。蕭遠山則面色發白,氣喘如牛,身體搖搖晃晃,彷彿連站都站不穩了的樣子。
須知道,如此極限透支,最傷元氣。蕭遠山修爲雖高,畢竟年紀老了。這一輪猛攻下來,他的體力,幾乎已經到達極限了。可是忽然間,沙石響動,蕭遠山蒼白的面色,更變成一片死灰。因爲他赫然看見,蕭昇竟然從山腹之中走出來了。而且看他的模樣,竟然不像有受傷。
蕭昇咳嗽兩下,把嗆嗓子的灰塵都咳了出去。又在身上拍打幾下,由衷讚賞道:“蕭老前輩,果然老當益壯。這幾拳好厲害啊。要是換了半年之前,我肯定擋不住吧。僥倖僥倖。哎?蕭老前輩,你面色不太好啊。哦,肯定是累了吧?我這裡有藥啊,你要不要吃?”
說話之間,蕭昇伸手入懷,取出一個藥瓶打開。陣陣藥香立刻飄出。蕭遠山聞了之後,立刻感覺精神大振,力氣也立刻恢復了一兩分。他不禁駭然問道:“這是什麼藥?”
蕭昇笑道:“哦,這是易骨活筋丹。對於活絡經脈,強骨活氣,有獨特效用。是我家娘子親手煉製給我的。蕭老前輩,你還剩最後一拳沒打呢。來,吃了這丹藥,然後好好休息一陣,回過氣來,再打最後一拳吧?”
蕭遠山面色變幻不定。陡然“哇~”一口鮮血吐出,嘶聲叫道:“罷罷罷。老子狀態萬全的時候,尚且砸不穿你這層烏龜殼。現在即使再吃了丹藥,又有什麼用?天意,哈哈,天意要我不能報仇,老子還有什麼話可說?娘子,爲夫來了!”提起手來,狠狠一拳揮出,卻竟然是轟向自己面門。
看樣子,蕭遠山是心灰意冷之下,眼看無望報仇,於是竟然要自殺。
蕭昇卻並不上前出手相救。他只是嘆口氣,搖頭道:“蕭老前輩,算了吧。你不是會自殺的人。這戲演得很差啊。”
說得半點不錯。蕭遠山苦忍三十年,全心全意只想着要報仇。大仇未報,他絕不肯瞑目,更何況是自殺?所以這一拳,蕭遠山原本暗伏詭計。他料定蕭昇既然和喬峰是結義兄弟,那麼看見自己出手自殺,他多半會過來出手救人的。
既然出手救人,那麼蕭昇多半就會放下戒心,散去護體力量。到時候蕭遠山用殘餘力量突然發動偷襲,多半就能打倒蕭昇了。
可是蕭昇雖然心地仁善,卻不是迂腐的傻子。他深知以蕭遠山的性格,絕不是會自殺的人。所以即使見他出拳自轟,也並不阻擋,只是開口說穿蕭遠山的用心。
這樣一來,蕭遠山的計謀,當場破產。他的拳頭尷尬地懸在半空,再也打不下去。呆了半晌,這才恨恨地放下來,用力一頓足,咒罵道:“你這奸狡的小賊!好,算你狠!最後一拳,不用打了。今天老子認栽。喬三槐夫婦的命,被你保下來了。”
蕭昇常常吐了口氣,笑道:“多謝蕭老前輩成全。其實嘛,成全別人,也就是成全自己。將來總有一天,你會爲自己今日這個決定,而感到慶幸的。”
頓了頓,蕭昇又笑道:“既然蕭老前輩已經讓了一步,那麼不如再讓一步如何?喬大哥的授業恩師玄苦大師,蕭老前輩也不要再去找他麻煩了吧?”
蕭遠山冷笑兩聲,道:“老子也很想答應你。只可惜,不可能了。老子下山之前,已經去找過玄苦,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他胸口經脈盡碎,五臟破裂。即使玄苦老禿功力再高,頂多只可以再苟延殘喘一陣。無論如何,都活不過十二個時辰了。”
“什麼?你……已經殺了玄苦大師?”蕭昇愕然一怔,隨即嘆氣道:“這就是所謂的……在劫難逃吧。算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說什麼。蕭老前輩,你自己請便吧。”
蕭遠山冷哼一聲,也不再說話,轉身就往山下走去。過不多久,已經消失在大路彼端,再也不見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