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4:天堂地獄

痛!激痛!劇痛!他媽/的深入肺腑的痛!怒!忿怒!暴怒!艹他姥姥的目眥盡裂的怒!懼!恐懼!畏懼!幹你孃的刻骨銘心的懼!恨!仇恨,怨恨,草你祖宗十八代的恨啊!

慘遭瞎眼毀容的瞬間,唐如來禁不住渾身顫抖,百感交集。更不知道自己究竟痛多一點抑或怒多一點,懼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他只知道,生平從來未曾有過的激烈感情,在自己體內瘋狂衝突,把自己整個人都撐得快要爆炸了。而唯一能夠平復這種激烈感情的辦法,顯而易見,只有唯一的一種: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啊啊啊啊啊~~~”

活像受傷野獸一般的可怕咆哮聲,從唐如來喉嚨最深處瘋狂爆發。他反手一掌,狠狠拍向身後的大殿樑柱。無儔巨力之下,整座大殿登時吱吱嘎嘎,東搖西晃。鋪砌於屋頂上的無數塊瓦片,在這超乎想像的搖撼下,當即紛紛脫離原位,向地面墜落。

就在瓦片下跌的同時,唐如來已經離地縱身,衝着敵人騰空飛撲而去。菩提血印和極樂刈指,兩大殺招左右開弓,同時毫無保留地全力催動殺出。誓要把這個不是烈陽菩薩的“烈陽菩薩”,狠狠殺個死無全屍!

掌勁如大刀巨斧,指勁似硬弩強弓,剎那,掌指併發,集束交融。霸殺威能登時暴增十倍。登時交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死亡之網,向“烈陽菩薩”迎頭罩下。

“烈陽菩薩”微微一笑,雙手十指收攏,握成“鳳眼拳”。隨之同樣揉身沖霄,拳**加,忽掌忽指,忽抓忽拿,奇招百出,變幻莫測。威力之宏,唐如來生平從所未見。

大殿地面上,星宿仙子和甲賀刀仙兩人,雖然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可是這種狀態,也無礙眼力。雙仙凝神看來,但見身影交錯,倏分倏合。雷霆轟鳴連環暴響,直炸得人心搖神蕩,魂飛魄散。忽然間……

“乒乓~”的破碎聲接二連三,紛紛響起。卻是屋頂的那些瓦片,終於墜落地面,並且順理成章地砸得粉碎。

瓦片從屋頂墜下至落地粉碎,當中究竟耗去了多少時間?這個問題,即使再細心再精明再善於計算之人,恐怕也給不出個準確答案。充其量,只能含含糊糊地說,頂多眨眼三、四次的短促光陰左右吧?

但就是這三四次眨眼的短促光陰,兩大高手卻竟已相互火拼逾百招。如此駭人聽聞的速度,即使是號稱天下輕功第一的伊賀飛仙,也絕對爲之望塵莫及。

瓦片墜落速度極快,無形之間,便彷彿是無數口天降利刀。類似“烈陽菩薩”這種水準的高手,當然不懼被瓦片所傷。但瓦片確實能對他們造成干擾,卻也屬於不爭之事實。

兩道身影各自分開。“烈陽菩薩”舉臂一劃,熾烈火勁形成絕對牢不可破的防線,把所有侵入方圓一丈範圍內的瓦片,盡數熔化蒸發。那邊廂,唐如來卻赫然恢復了幾分寶相**的模樣,雙掌合什,長喧佛號道:“南無阿彌陀佛。”

佛號聲之中,唐如來竟雙足離地,騰空升起,如仙似聖,全身懸浮。不過,唐如來又不是真如來,充其量不過一名假和尚罷了。又怎可能凝坐在半空之中,始終不落地?

就在疑惑之際,詭變再生。無數勾魂攝魄,凌厲得足以要命的破空呼嘯,陡然同時從四面八方瘋狂轟來。絕對擋無可擋,避無可避。可是擡頭仰望,卻見唐如來依舊盤膝坐空,閉目喃喃唸誦經文。那麼,出手攻殺的,究竟是誰?

嘿聲冷笑之間,“烈陽菩薩”竟揹負雙手,屹立原地不動。熾烈火勁同時“熊~”轟然爆燃,瞬間蔓延全身,把“烈陽菩薩”變成了一名火人。

火,有形無質,似實還虛,幻變無常。電光石火之際,無數拳掌指腿同時八方圍剿,大舉攻殺。然而這些攻勢轟在“烈陽菩薩”身上,卻只打出了陣陣漣漪。這一刻,他竟然徹底脫去了血肉之軀,轉化爲真正的火焰!

如此奇事,簡直完全超出常規極限,匪夷所思到了極點。一霎那,東海雙仙都看得目瞪口呆,恍恍惚惚,感覺如在夢中。卻哪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居然會是事實了?

東海雙仙作壁上觀,尚且會有這種感覺。置身局中的唐如來,自然更是驚駭莫名。神出鬼沒,快逾疾風迅雷的霸道攻勢,登時爲之一緩。

瞬間錯愕,足以鑄就致命破綻。驚雷掣電之際,熾烈火人陡然以快得不及眨眼的速度,斜斜滑步射出,同時伸手疾探。火人衝過去的方向,分明空蕩一片,不見人影。但萬沒想到,雙仙視線之中,卻見火人炎爪一探,立刻手到拿來,硬生生從虛空中抓出了一個唐如來。

炎爪扣喉,灼熱火勁透體入侵,名副其實“五內如焚”。唐如來頸項處皮焦肉爛,傳出陣陣臭味。他驚駭地嘶聲啞叫,拼命掙扎。但還未等他一口真氣運轉過來,火人掌中炎勁早已轟然爆發,當場活像有大捆烈性炸藥爆炸,把唐如來整個人也炸得朝天飛開。

淒厲慘叫聲音當中,這個被炸飛的唐如來,和依舊在半空盤膝凝坐,閉目誦經的唐如來相互相互撞擊。後者當場幻滅,半點痕跡也沒留下。前者則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咚~”重重墜地。

縱然驚怒交集,縱然激痛攻心,縱然畏懼震怖。但兵兇戰危,豈容畏縮?不想死仍求活的唐如來,豁盡殘力拼命爬起。只見他整個下巴全被炸得不翼而飛,暴露出黑洞洞的半邊嘴巴。舌頭固然早已被炸成肉醬,牙齒也只剩下寥寥幾隻還鑲嵌在牙牀上。傷勢奇重,形容奇慘。簡直教人如見鬼怪,不寒而慄。

熾烈炎勁零距離瘋狂爆炸,殺傷力之強,絕不下於九陽小霹靂。中了這樣狠辣的一招,即使是東海三仙這樣的高手,也絕對要當場嗚呼哀哉,魂歸黃泉。

但唐如來的修爲,當真深厚之極。這絕殺一招,居然還不能令他暴斃當場。只見他獨眼中射出充滿了無比怨毒的光芒,肚腹蠕動,以真氣震盪腹部肌肉,改以腹語傳聲道:“你……你竟然能夠……破了我的……‘一念一天堂’?你到底是誰?!”

所謂其實萬變不離其宗,又是一種極爲高妙的掩眼法而已。

“千歲禪”奇功,最着重精神力量的修練。一念生起,便能迷惑六感,亂人心智。唐如來剛纔這招“一念一天堂”,實際上就是以精神念力,製造出一個似真還假,卻又虛實莫測的“天堂“之中。

旁人眼中看來,唐如來似乎懸浮半空,喃喃唸經。實際上,這個唐如來根本是以念力製造的幻覺。子虛烏有,全不實在。至於唐如來本人,則在敵人身邊四下游走,伺機出手,發動如暴風驟雨一般的狂轟猛打。

置身局中者,卻因爲受唐如來的念力所矇蔽干擾,因而無知無覺,對於唐如來的真身,完全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能任憑魚肉,至死方休。

可是唐如來萬萬想不到,自己這壓箱底的本事拿出來,非但全然嘗不到半點甜頭,反而一下子就被“烈陽菩薩”看穿了自己真身。怎教唐如來不爲之驚駭莫名?

要破解“一念一天堂”,單靠蠻力,並無作用。唯一可能性,就是“烈陽菩薩”的精神念能,比唐如來更強。然而……這有可能嗎?

無論如何,“烈陽菩薩”破解了“一念一天堂”,就是鐵一般的事實。再去追究他的精神念力,究竟是否高於唐如來自己,這點根本毫無意義了。唐如來心知肚明。即使對方放自己一馬,任由自己離開此地。但自己傷勢嚴重至此,根本命不久矣。既然左右都要死,何不乾脆拿出最後一點力氣來,和敵人拼個同歸於盡?

“該死的……臭賊!老子活不……成,你也休想……好過!”唐如來激烈喘息,獨眼中綻射出充斥了無盡怨毒的光芒,以腹語厲聲嘶吼道:“給老子……墊屍底吧!一步一地獄!”

話聲落,腳步開。唐如來一步邁出,雄渾真氣當即瘋狂透體暴涌。霎時間,整座大雄寶殿彷彿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者,儼然是一個與世隔絕,廣闊無垠,漆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離境界。

身邊四周,陰風陣陣。耳際盡是淒厲呼號和幽怨鬼泣。眼前所見,則是無數瑩瑩綠火上下翻飛。綠光飛近,卻會陡然變幻出一張無比恐怖的猙獰鬼相。如此所在,豈非正是不折不扣的——地獄?

主宰這個地獄的,就是唐如來。他身形疾晃,陡然一變二二變四,接二連三不斷幻變出分身。彈指瞬間,合共十八個唐如來同時顯現眼前。如此情景,絕對匪夷所思!

不由分說,十八個唐如來同時厲聲咆哮。分從前後左右上下八方暴涌衝出,向着“烈陽菩薩”發動了最瘋狂的圍剿攻殺。攻勢如驚濤駭浪,一浪接一浪連綿不絕,無休止無間地狂轟猛砸。置身於這攻勢之中者,肯定感覺活像置身於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豁盡畢生修爲,把自身的“精、氣、神”徹底燃燒到極限,換取洶涌澎湃無窮無盡的霸道殺力,把敵人引領進萬劫不復的無間地獄。這就是唐如來終極殺招“一步一地獄”的真正奧妙所在。

可是與此同時,“精、氣、神”一旦燃燒,就不能再回頭。即使唐如來能夠僥倖殺掉敵人,自己也必將油盡燈枯而死。所以現如今,唐如來是真真正正,如同字面意義所表示的一樣,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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