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之後,羅剎女顫動着自己那長長的睫毛,然後徐徐睜開了雙眼。緊接着,她就看見了自己的“堅波”。久違的安全感和溫暖感,當即涌現心頭,讓羅剎女沉醉其中,完全不願自拔。這種感覺……嗯……或許,就叫做幸福吧?
完全理解羅剎女的感覺,所以蕭昇也並沒有催促什麼。他只是坐在羅剎女身邊,輕輕握着她一隻手,展示出和熙的微笑。僅僅如此,一切便都已經足夠了。
好半晌過去,突然間,陣陣濃郁香味隨風傳來。乍聞香氣,羅剎女身體立刻產生反應,出“咕嚕~”一下聲響,也在無意間打破了這溫馨的寧靜。
不約而同地,兩人同時都笑了起來。羅剎女的笑容裡,略帶了幾分不好意思,開聲撒嬌道:“堅波,人家肚子餓了呢。”
蕭昇笑道:“好啊,那就起來吃飯吧。我讓人殺了頭羊,做成羊肉湯呢。妳正好多吃一點,補補元氣。”
說話之間,十四皇子伸手把羅剎女拉起。羅剎女順勢下牀坐好,環顧四周,只見置身所在之處,原來是一座用磚木混搭建造的小屋。
屋內陳設,十分簡陋。房屋正中處,是一片火塘。火塘裡架着口大鐵鍋。鍋下柴火熊熊,燒得正旺。鍋裡則是大鍋香氣四溢的濃郁羊肉湯,“咕嘟咕嘟~”地不斷冒泡。
自從被葬武監盯上以來,羅剎女一路逃亡,根本就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這時候看見美食當前,立刻感覺飢腸轆轆,食指大動。她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地跑到火鍋旁邊,撈起一大塊羊排,就往嘴裡送。雖說羊肉煮得正燙,但羅剎女自然不會怕燙,當下她吃得滿嘴流油,一雙眼睛眯成新月般形狀,小臉上滿是幸福。
可是才吃了兩三口,羅剎女看着手上啃了一半的羊骨頭,忽然又難過起來。她委屈地擡起頭,叫道:“堅波,我好想玉姐姐啊。不知道玉姐姐現在究竟怎麼樣,有沒有東西吃,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那些壞人追呢。”
蕭昇伸手出去,輕輕撫摸着羅剎女頭頂的秀,安慰道:“別擔心,妳玉姐姐現在沒事,還有好幾千我們的軍隊,正和她在一起呢。”
羅剎女雙眼亮,問道:“堅波,真的嗎?真的是真的嗎?那麼,玉姐姐現在到底在哪裡啊?我們快過去和她匯合吧。”
蕭昇柔聲笑道:“當然是真的。不過,妳玉姐姐現在,聽說在一處叫做沐凌山的地方。可是我也不知道這個沐凌山在哪裡,所以要先找人問個路,然後纔好過去啊。”
羅剎女點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不過堅波,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啊。”
蕭昇笑了笑,長身站起,走到木屋唯一的窗戶旁邊,伸手把窗子推開。瞬間,陣陣牛羊腥羶之氣,連同牛馬糞便混雜的古怪味道,都從窗外飄進屋來。此外,還有陣陣喧鬧說話聲。時不時地,還能聽見有人特意提高嗓門,高叫“荼羅無疆”。
“這裡就是猛古國的都,上京。”
蕭昇頓了頓,又笑道:“不過,或者應該換個說法了。現在這裡,是慾海明帆的總舵所在,‘光明聖岸’纔對。”
羅剎女不明所以,側起小腦袋道:“慾海明帆?光明聖岸?人家聽不懂啦。不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蕭昇微笑着解釋道:“慾海明帆是一個教派。嗯……光明聖岸在這個教派裡面的地位,就想當於吐蕃的大雪山大輪寺。
這個教派裡面,以聖航者天諭爲最高領袖。相當於阿蘿妳以前在大輪寺裡面的地位。天諭之下,就是聖裁者地擘,相當於你們的四大明王。之下還有生老病死四印,以及水火土木四令等成員。這樣說,阿蘿妳就明白了吧?”
十四皇子這樣說,羅剎女就明白了。她點點頭,問道:“堅波,葬武監那羣壞人,說你和慾海明帆裡面,一個叫做什麼皁龍煉的壞女人勾結,害了皇帝啊。這不是真的,對嗎?”
蕭昇搖頭道:“當然不是,都是那羣壞人在胡說八道而已。不過我這次來上京,倒真是要找皁龍煉談談合作。畢竟……現在我們都必須面對相同的敵人了。”
羅剎女眨眨眼睛,神情頗見茫然,搖頭道:“堅波,人家聽不懂。”頓了頓,她又歡喜道:“不過,能找回堅波,真的太好了。”
蕭昇笑道:“是啊,我也覺得很好呢。對了阿蘿,那時候究竟都生了些什麼,妳能詳細告訴堅波嗎?”
羅剎女又點點頭,道:“堅波,那時候你說要去上京查探點什麼事,可是一去就是好久,都沒有回來。我們等啊等,等了整整一個多月。忽然間就有羣太監,半夜裡衝進來,說堅波你害死了皇帝,要抓我們回去坐牢。
我們還沒說什麼呢,那羣太監壞人,就已經聯合着大皇子,二皇子,九皇子,在我們營地裡到處殺人。好在又有一位玉姐姐突然衝出來,擋住了那羣壞人。然後玉姐姐纔有機會,召集起大家一起撤退。
可那時候是晚上,到處都亂亂的。等到太陽升起來,人家才現,原來和玉姐姐他們失散了呢。人家沒辦法,想起堅波你還在猛古國裡面,於是就向北邊跑過來了。
沒想到,又被那羣壞人追上,只好一邊跑一邊和他們打。但是,他們的人實在太多啦,殺都殺不完。最後連刀子都折斷啦。哎,要不是堅波你及時再給了人家一口刀,人家就糟糕了呢。哎喲,對了,堅波你給我的刀呢?”
說話之間,羅剎女禁不住左顧右盼,去找“山河豔刀”。可是找來找去都沒找着,一時間不由得着急起來。
蕭昇笑道:“不用找了,刀在堅波這裡呢。”隨手一晃,山河豔刀離了憑空現於掌中。羅剎女歡喜地驚叫一聲,三兩口胡亂把羊骨頭啃乾淨了,然後用力擦擦手,這才小心翼翼地,以雙手接過山河豔刀。
拔刀出鞘,舉刀細看。明亮如鏡的刀面上,當即倒映出了她滿是珍愛的笑臉。羅剎女感覺,自己的手掌就彷彿被刀柄吸住了一樣,彼此再也分不開。隨意揮刀虛劈幾下,無論輕重長短,盡皆如意。欣然之餘,更是愛不惜手。
玩賞了好半晌,羅剎女才擡頭問道:“堅波,這口刀真好,人家很喜歡呢。對了,它叫什麼名字啊?”
蕭昇寵溺地笑道:“喜歡嗎?那就好。嗯,這口刀是堅波特意爲妳打造的,名爲山河豔刀。但是,可不止這一口刀哦。另外還有這口黑月情淚,也是堅波送妳的。”
說話之間,蕭昇又把黑月情淚取出,一併交給了羅剎女。羅剎女緊緊抱着這兩口刀不肯撒手,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更喜歡哪一口,禁不住嘻嘻傻笑起來。
蕭昇也笑道:“好啦,兩口刀都是妳的。以後再慢慢抱吧。對了,之前看妳對付那羣葬武監的壞人,看來,堅波給妳的三刀刀譜,妳已經練得挺熟,至少有九分火候了啊。”
羅剎女用力點頭道:“對啊。堅波給我的刀譜,我都有努力練習啊。而且這陣子爲了殺那羣壞人,用得越來越熟了呢。”
蕭昇笑道:“很好。既然如此,那麼也是時候,讓妳再修煉更加高深的刀法了。”說話之間,他又是隨手一晃,取出另外一本典冊,親手交給羅剎女。羅剎女接過來看看,只見封皮上寫了三個大字:七大限。正是蕭昇親手抄錄的蚩尤神刀刀譜。
羅剎女最開始的時候,是修煉天龍世界,大雪山大輪寺的絕學火焰刀和火雲掌,並且修煉至大宗師境界。然後蕭昇把創自玄天邪帝的三式刀術,傳給了羅剎女。憑着這個,她修煉至半步先天。現在,蕭昇再傳她創自凶神蚩尤的七大限。羅剎女極有希望,可以籍此真正修成仙天之境。
也只有仙天高手,才能真正在大昊世界獨當一面。假如羅剎女之前就是仙天的話,那麼這次即使蕭昇不在,單憑一人一刀,也能保得住玉璇璣等人,絕不至於被二皇子和葬武監等有機可乘。
七大限是真正的神級武學。奪天地之造化,侵鬼神之玄機。博大精深,精微奧妙之極。羅剎女只是打開來看了第一眼,已經立刻被吸引住,甚至連吃東西都忘了。
“欲天誥命,海闊地生;明雲法戒,帆引歸程;荼羅說盡,羅網神聽;無妄乃劫,疆布唯徵。荼羅無疆,荼羅無疆!”
忽然,窗外傳來陣陣整齊宏亮的唸誦聲。那聲音和之前上京城民衆只是把“荼羅無疆”四字,作爲口頭禪一樣使用的情況,明顯有所不同。
蕭昇當即快步走到窗戶前,凝神向外觀望。卻見足有上千人身穿黑白兩色袍服,排列成整齊方陣,從大街之上走過。顯而易見,這些都是慾海明帆的正式教徒。
蕭昇和羅剎女此刻所在的這間木屋,原來自有主人,但蕭昇施展神念控心之術,操縱他們暫時到親戚家去住了。而且等到清醒過來之後,他們也不會記得自己究竟都幹過了些什麼,以及接觸過什麼人,可謂相當方便。
上京城內,房屋成千上萬。但蕭昇爲什麼偏偏選擇這一間呢?原因在於它的位置雖然頗爲簡陋,但位置卻相當不錯,位於上京城內最重要的主幹道旁邊。無論任何人,若想前往猛古王宮,就必須經過這條大道。
此刻,看見這羣慾海明帆的教徒走過,十四皇子馬上知道,是時候了。由天諭和地擘合力主持的祈福祭天大典,即將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