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京的街道上冷冷清清，一架馬車飛馳而過，捲起了片片落葉，宛如狂龍一般飆過。
大朱吾皇坐在車廂裡，順着顛簸東倒西歪晃悠着，差點沒吐了...
“我竟然還會暈車...不，是這服務太不到位了，回頭車費得扣！”
和他前世相比，這馬車的速度至少快了幾倍，這都快趕上跑車了。
關鍵是你快也就算了，別這麼顛啊...
就這服務，你還收五十中級元氣石？
摺合下來都五千了，在以前的世界，包部車從海城到天京也用不了這麼多...
他身旁，一位聯盟學院的應屆畢業生倒是興致勃勃的很，在車廂裡東掏西摸，就差沒把那真皮的廂壁扒開來研究了。
他叫烏夜，烏族人。
那是一個近幾十年才歸附山海聯盟的小族，混的比大朱族還慘。
烏族也屬於精神系，不過天賦潛力很差，就算覺醒了也沒啥戰力，也就是給對手加加負面狀態而已。
倒是額頭上的三根短羽挺值錢，據說變成首飾之類的，能抵禦一定的精神系攻擊。
烏夜在族內也算是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了，二十一歲的融匯境，他上學的學費，據說是族裡一羣老人拔光了自己的額羽才湊出來的。
大朱吾皇看着他那地中海的髮型就想笑，關鍵是，前面還戳出了三根手指長短的羽毛，翹在那，跟看三毛流浪記似的。
不過烏族如今的聚居地就在天京旁那個鼠族聚居地旁邊，所以一大早去聯盟總部領了空間徵召函之後，胡豔就讓他帶着大朱吾皇去了，順便也好去烏族轉轉。
這事不難辦，原本都用不着大朱吾皇親自出馬，但他死活要去看看，也就隨他了。
他能不去嘛？聽說鼠族聚集地千把萬人呢...
這要是能作死一下，該有多少怨氣值啊？
關鍵是如今有空間徵召函在手，按胡豔的說法，跑去鼠族那就是去當爺爺的。
到時作死作完，徵召函一亮，再搜刮一波崇拜值...
簡直完美！
出了天京，就沒這麼寬敞的馬路了，在坑坑窪窪的石子路上奔波了足足三個多小時，大朱吾皇覺得整個人都快散架了，纔剛剛到了地頭。
“領主，前面過了那座山就是烏族平原了...”
馬車上，烏夜透過車窗朝着前方張望了一眼，樂呵呵的說道。
在學院畢業後，他也沒找到活幹，在天京浪了幾個月都沒好意思回去，如今可算是衣錦還鄉了。
領主大人可是答應了的，看在自己面子上，這次烏族也可以有三十萬的遷徙名額！
要知道，整個烏族人口才不到一百萬，等於有三成的族人可以跟着自己去享福啊！
我烏夜，果然是全村的希望，註定要成爲烏族歷史上最偉大的族長！
“烏族平原？不是說鼠族聚居地是在錦田嘛？”
“那是咱們烏族的叫法，別人還是叫錦田...”烏夜撓了撓頭皮，呵呵的笑着：“鼠族那些傢伙叫那洞次平原。”
“合着是你們在自high啊？”
大朱吾皇都無力吐槽了，我們大朱族那麼牛逼，都培養出了我這種天才了，也沒想着把黃南改叫大朱XX啊...
......
錦田離天京城大約兩百多公里，翻過了一片丘陵區之後便是一片大約千許平方公里的平原地帶。
這裡，原本也是山區，乃是蒼族的聚居地，一百餘年前昆族來襲，此處一夜之間地陷成了平原，蒼族全族覆滅，也就成了無主之地。
按理來說，這種曾有百萬生靈喪生的凶地絕不是處聚居的好場所，而且鬼知道昆族會不會捲土重來？
一開始幾十年，這裡還真是成了鬼域，但漸漸地，先是鼠族的一支部族實在沒地方去，遷徙到了這裡。
待了幾十年，結果也沒出啥事，後來就有不少小部族也遷徙了過來。
畢竟從地理位置來說，錦田正好處在天京和津南之間，實在是個好地方。
如今一百餘年過去，這裡至少聚居了十來個小部族，烏族和鼠族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畢竟對這些沒有獨立空間的種族來說，唯有抱團，才能鞏固生存的空間。
況且這裡離天京和津南兩個大城那麼近，萬一出了什麼事，聯盟的救援也來得快些。
有那些神出鬼沒的昆族在，這年頭，沒有獨立空間的種族，哪個不是在生與死之間晃悠？
......
馬族的御者到了一個山口便轉身往回了，再裡面，道路實在太爲崎嶇，這種車廂比大巴窄不了多少的馬車沒法走。
大朱吾皇最終還是沒剋扣人家的車錢。
畢竟日後指不定還有地方用得着這個運輸大族，沒必要真去和人摳這點小錢。
剛下過雨，厚厚的落葉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時不時有泥漿從下面濺起，走幾步就可能會有個坑。
順着這樣的道路，在一條峽谷中走了十幾公里，前方纔豁然開朗。
一個個幾十米高的小丘散落在一片褐色的平原上，四周還雜七雜八蓋着不少房子。
“領主，那些山頭以前據說都有上千米，地陷後就露出了這麼一點點了，不過，原本下面的山石還在，相對安全，所以住在這的，房子基本都圍着它們蓋...”
烏夜一面走一面在旁邊介紹着：“我們烏族來的晚，已經沒啥好地方了，在南面搞了個小城...”
“鼠族那些傢伙在哪？”
隔着老遠就聞到一股股腥臭味，大朱吾皇皺着眉頭，四處張望了一下，一眼看去，到處都是一片片亂七八糟的房子，連路都看不見。
“他們啊？哪都有，鼠族幾乎不住地上，隨便打個洞就能鑽，東一堆西一堆的...”
“那我們找誰去？”
烏夜朝着平原的中央指了指：“這個部族在鼠族裡也算是大部族了，有幾個長老在的，找到他們就行...”
他把乾癟的胸膛拍的嘭嘭響：“領主你放心好了，這裡我熟，就在那，不會錯...”
......
五小時後，大朱吾皇惡狠狠的揪着他衣領：“到底在哪？”
“我記得是差不多這方向啊...”
烏夜雙腳離地，目光茫然的朝着四周看着，忽然眼睛一亮：“那裡！對，就是那裡！”
“這話老子都聽了八遍了！烏夜，我很懷疑你的辦事能力啊...還有，你到底怎麼從學院畢業的？”
“領...領主大人，再給我次機會，我保證，這次肯定不會錯了！”
烏夜都快哭了，好好的一次表現機會，如果因爲自己路盲而搞砸了，實在太冤了。
......
又過了三小時，天色已經陰暗了下來，兩人還是在那一片棚戶區裡打轉。
倒也不是沒想過問路，可這地方到處都是被那些破房子隔出的小巷，人家隨手一指，走着走着又走歪了...
只有到了這裡，大朱吾皇纔會覺得，大朱族的黃南與之簡直就是天堂。
這整個就是一貧民窟啊...
他也懶得再和身邊這傢伙計較了，畢竟這樣的環境，想要不迷路，確實挺難，朝着前方一堆光着腚在那玩泥巴的小孩看了看，有些好奇的問道：“這麼多人聚在這，資源肯定早就空了，旁邊也沒什麼農田什麼的，吃啥啊？”
烏夜還在那東張西望的尋路，聞言苦笑了一聲：“還能吃啥...待在這的，都是窮鬼，有點出息的，要麼去了天京要麼去了津南，如果能賺點錢，就給族內捎點回來...
要麼就賣賣苦力，在旁邊山裡有不少私礦，也能討點生活。
實在沒辦法，就捱餓唄...喏，那裡有片觀音土，都被挖乾淨了，這麼多年下來，在這錦田這活着的，別的本事沒學會，不過許多都覺醒了點稀奇古怪的東西...
哦，領主大人，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覺醒啊...反正許多人吃土就能活，這也算種天賦異能吧？”
“吃土？倒是好養活...”大朱吾皇嘀咕了一聲，對這點倒是不奇怪。
新曆世界中稀奇古怪的事情多着呢。
別說吃土了，新曆種族大全裡，在北非大陸，原先有個名叫塔和拉碼昔的種族，靠着某種花卉的香氣就能生存。
但如果離開了香氣籠罩的範圍，哪怕你堆一堆資源給他們，也會在短時間內死亡。
不說他們，就算是大朱族，也經常餓暈了就跑河邊拔捆蘆葦吃，吃上一個月，還能活的好好的。
搞得現在黃南周邊三百里，幾乎都寸草不生了...
他琢磨了一下，朝着身後指了指：“剛纔我們經過了一個廣場是吧？”
烏夜點了點頭：“那是一個亂集，給這裡的傢伙們擺擺攤啥的，也沒啥好東西，就是些吃的穿的，不過偶爾會有大部族的人來，在那挑礦工...我記得鼠族那幾個老頭就是住在一個亂集旁邊的，可這裡這樣的集市有好幾十個...”
“走，再去看看！”
大朱吾皇琢磨了一下，轉身就走，烏夜跟在後頭，哭喪着臉急得直叫喚：“領主...再繞一圈我更不認得了啊...”
“指望你？不繞你也不認得！”
......
有系統在，走過的地方大朱吾皇還是沒問題的。
如若不是在這地方用流光實在浪費了些，其實直接從空中飛過去都能找到地頭。
不過現在，也只能多打聽了。
但鼠族人據說都喜歡夜裡出沒，他們逛了一圈也沒見着，此時離太陽下山還有兩三個小時，先順手搞點怨氣值其實也不錯。
那亂集中人潮涌動，萬把平米的地方至少擠了數千人，受衆很廣，可以先試試。
這次大朱吾皇自己帶路，十來分鐘，就找到了地方。
遠遠的，就傳來了一股熱烘烘的騷臭味。
不過那麼多人，倒也沒發出多大的聲音。
聽烏夜介紹，在錦田，絕大部分人都維持着最低的體力消耗，說話都嫌費力氣。
不愧是亂集，賣什麼的都有，大部分都是些吃的，而且是那種最垃圾的食物。
什麼雜糧麪粉、過期的麪包、牛奶、帶着麩皮的小麥，甚至還有人賣觀音土壓成的泥塊，美其名曰觀音餅。
也有賣人的，九成九都是些小姑娘，瘦骨嶙峋的擠在一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旁邊攤位上的食物，不住嚥着口水。
還有的，就是賣一些不知名的玩意，山裡掘出的木根、不知名的礦物、鏽跡斑斑和化石一樣的玩意...
但無論是攤主還是來逛亂集的，都是一副衣衫襤褸、眼神呆滯的樣子。
甚至有些看上去，似乎一口氣就能吹倒，下一刻就要翹辮子了...
轉了十來分鐘，大朱吾皇覺得聯盟總部那些傢伙有點尸位素餐的意思。
平時還不覺得，看看天京，一片平和，人人安居樂業，就算是家鄉黃南那，大朱族窮是窮點，但至少還能活得下去。
可如今看了這場面才知道，竟然還有人慘成了這樣，這哪是人過的日子？
“看來姥爺沒騙我啊...說是每年都送不少物資給族裡，否則的話，咱大朱族會不會也是這模樣？
應該不會，大朱族別的本事沒有，睡覺扛餓那是一頂一的，絕活啊...”
他嘟噥了幾句，在一個攤位前蹲了下來，攤主有氣無力的朝他看了看，連手都懶得擡，用眼神就算打過招呼了：“都是好苗子，十塊低級元氣石一個，帶回去隨便你折騰，給口飯吃就行...”
他身後，十來個小女孩擠在一起瑟瑟發抖，但估計是之前就調教過，見來了客人，依舊努力的挺起了平坦的胸膛，咧開嘴，露出了一口白牙。
“聯盟不是早就禁奴了嘛？”
“兄弟，我也沒說讓你當奴隸使喚啊？
這幾個娃，在我們族裡潛力都算不錯的，你帶十個回去，有一個覺醒了你就賺了，日後繁衍戰爭後，生出的娃要不要報備，都隨你...
一百低級元氣石，換一個覺醒者，以後生了娃也都歸你，這種好事，你哪裡找去？”
“呵呵...有這種好事你自己留着多好？”
大朱吾皇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開玩笑呢？普通的種族，覺醒比例也不過百分之一，這地方的，估計千分之一萬分之一都有可能，純粹是拉低平均線的存在，你當我傻呢？
下一刻，他臉色略微有些不對。
原本也就是逗人玩玩，看看能有多少怨氣值，結果自己一站起來，那傢伙明明一副浪費老子口水的表情，可卻根本沒有系統提示。
難道說，普通人是不提供雙值的嘛？
可在學校中，那些新生明明也沒覺醒啊，不是照樣能提供雙值嘛？
雖然好多都是個位數，但確實有！
可這次爲什麼沒有？
系統出BU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