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的忤逆,吳小正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實際上,在響水村這種鄉下地方,父子之間沒大沒小對着幹的事情多得很,比如說劉學文跟他父親劉建國。
就拿吳敏青來說,他在吳長和麪前也是沒大沒小、無法無天,經常對着幹。
要是再過分一點的,父子倆甚至能大打出手,然後反目成仇,直到父親快不行了纔有機會和解。
這可能有違孝道,但風氣就是這樣的。
而吳敏青之所以不滿,是因爲吳小正的這種忤逆來得太突然,讓他還有點不習慣。
吳小正就是想讓他習慣。
如果不盡早讓他習慣,否則等吳敏青出去後,他真的能翻天。
這是一場男人之間的權力鬥爭。
說實在的,如果吳敏青不是自己的老爹,吳小正還挺喜歡跟這種性格的人打交道的。
這種人混是混一點,但爲人絕對講義氣,又不會有太多歪心思。
吳敏青的混,跟劉建剛的混又不一樣。
刨去敗家這一點不說,吳敏青的本性還不算壞的,最起碼他不會像劉建剛那樣去幹缺德事。
可作爲家人,除了童秀麗那個奇葩之外,誰也接受不了他敗家那一點,而作爲兒女,吳敏青不顧家這點也是讓兩兄妹難以接受的。
所以這場權力的戰爭遲早是要來的,遲來不如早來。
吳小正要是能早點掌握話事權,還能稍微治治吳敏青那些壞毛病,讓整個家變得稍微安寧點。
面對吳敏青要抽他的威脅,吳小正故作鄙夷地說道:“想抽我?等你從裡面出來再說吧!”
吳敏青又被氣到了。
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現在不僅出不來,獄警還在他身後不遠處,他稍微過分一點,就可能有麻煩。
無奈之下,他只好擺資格:“吳小正,我是你老子,你對我尊敬點!”
“你配嗎?這麼多年,沒見你賺錢養過家,又沒見你管過我和小莉。不僅沒有孝敬過爺爺奶奶不說,還要吃他們的老本,你配嗎?”
吳小正毫不客氣地懟了出來。
吳敏青又氣壞了。
“小崽子,你這沒大沒小是跟誰學的?”
“當然是跟你啊,你在爺爺面前不就是這樣嗎!”
吳小正再次懟了回去,還懟得吳敏青沒話說。
吳敏青眼前瞪得圓圓的,一時不知道該說啥好。
身處獄中的他,現在確實拿吳小正沒辦法。
他只好轉向了吳小莉:“小莉,你別學你哥,以後對爸要好點,要孝敬爸。”
已經看了半天熱鬧的吳小莉,此時已經不再難過了,心裡反而樂開了花。
此時她也不再沉默了,飛快地回了一句:“我聽我哥的。”
吳敏青又被氣到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活得很悲哀。
爹孃那他當混賬就不說了,吳敏霞那個妹妹對他也沒好臉色,現在連自己的兒子女兒也開始嫌棄他了。
這樣做人是不是很失敗?
一種深深的挫敗感襲來。
他無力地揮了揮手:“算了,你們走吧,別在這裡氣我了。”
吳小正還不肯放過他,玩味地笑道:“你確定?那你東西還要不要?錢要不要?”
有錢?
吳敏青的眼睛立馬又亮了。
說實在的,在監獄的日子真難熬,尤其是沒錢蹲監獄的日子。
吃的先不說了。
作爲一個男人,吃得差點、餓一點問題不大,他能熬過去。
可比較難熬的是煙癮。
當他煙癮發作時,他只能舔·着個臉去找人家蹭一口,或者撿人家抽到啥也不剩才丟掉的煙屁·股去吧唧一口……
這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他吳敏青的尊嚴全沒了。
吳小正拿過包裹遞了過去:“看着你還姓吳的份上,爺爺奶奶給你帶了一點東西,我給你賬上打了兩百塊錢。”
“真的?你哪來的錢?”
聽說有錢了,吳敏青臉上終於又露出了笑容。
一說到錢,吳小莉立馬就來了一句:“我哥現在有的是錢,你儘管花,不用省。”
看來小丫頭的心情不僅已經調整過來,還把之前吳小正跟童秀麗說過的話記住了。
“真的?你哪來那麼多錢?”吳敏青的眼睛更亮了,都快要放出光芒來了。
吳小正卻沒有理會他。
他扭頭跟小丫頭說道:“小莉,他跟娘不一樣,他就是個敗家子,所以錢不能由着他花,他的錢花完了就沒了。”
靠,竟然被兒子說是敗家子!
吳敏青又快氣壞了。
不過看在錢的份上,他暫時放過了這個問題,又衝吳小莉問道:“你哥真的有很多錢?”
錢的來源他已經不關心了。
這就是他混的地方。
只要能讓他過得舒坦,他就不會去關心兒子是否有學壞,錢的來歷是不是有問題。
在他看來,那是吳長和管的事。
吳小莉又快速回道:“我哥開了個食品加工廠,每天都能掙幾千元。”
看來,小丫頭真的是把吳小正和童秀麗說過的全記住了。
吳敏青呆滯了一下。
他還在消化每天掙幾千元這個概念。
然後他反應了過來。
“小正,既然你這麼有錢了,那以後多孝敬我一點!”
看在錢的份上,他不僅不再計較吳小正的忤逆,連稱呼又變得親近起來。
“想要我孝敬你?沒問題!不過你得先學會孝敬爺爺纔有資格要我孝敬。這樣,以後你缺錢了,就給爺爺寫信,態度越好越誠懇,我給你匯的錢就越多。要是寫得我不滿意,那就一分都沒有。”
吳小正直接提出了他的條件。
這個奇葩爹不是喜歡錢嗎?
可以,那我就用錢來買你的孝敬,先慢慢幫你養成這個習慣再說。
這就是吳小正簡單而粗暴的治爹方法。
“小崽子你……”吳敏青又不樂意了。
吳小正直接站了起來:“小莉,我們走,他有沒有錢花,就看他自己的表現了。”
然後,吳小正真的看都不看吳敏青的反應了,真的就那麼帶着吳小莉揚長而去。
吳敏青又有了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他發現,他現在不僅拿這個兒子沒辦法,反而因爲錢的關係,要開始受他的要挾了。
他此時就在想,我能對兒子提出的條件說不嗎?
這是一個需要時間來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