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望川河裡候千年

墨清死後走過鬼門關,途經黃泉路,身邊皆是遊魂,唯獨她是清醒的。

或許是常年與這冥界之主在一起,靈魂受到其氣息的浸染。

又或者情已入魂,不願迷失,再看一看這愛人創造的世界,以前生活的世界。

她看到了彼岸花,也想到了以前聽到說書先生在說彼岸花時的嘆息。

彼岸花開情緣起,一生花開無葉,長情而專一,直至花落,灰飛煙滅,再無痕。

她想到了自己這段情緣,是啊,花落再無痕,他應該忘卻了,我離去,也再無痕……

墨清步至望鄉臺,回望卻不見王子爵,魂嘆,“子爵應該已經抹去記憶回到他該回的地方了吧。”

三生石上刻三生,與君相識我之幸。

我的世界本就平淡無味,未遇你時,我只是過一天是一天,遇你之後,纔有餘生。

我不悔與你相愛,只嘆凡身難伴君,或許我們來世不會再見,或許你已恢復原來的你……

墨清也喝下了孟婆湯。

她不想忘,但不能不忘,她自知再無可能,卻又懷着希望能夠在來世再見他,所以她還是喝了,進入了下一個輪迴……

而王子爵死後也親自走了一趟自己的冥界。

鬼門關前,王子爵苦笑道:“自己創下的冥界,最後自己還得走一趟,呵!”

“過了鬼門關,途經黃泉路”

王子爵推開鬼門關,走在黃泉路上,映入眼簾的便是彼岸花了,火紅的彼岸花似乎能灼傷自己。

彼岸花開在彼岸,有花無葉,因爲只有死人才能看到,所以常被世人認爲是不吉利之物。

但似乎只有王子爵,才能懂得彼岸花的心殤,彼岸花是孤獨的。

生則無他物,能見其者亦是死者,無綠葉的相襯,雖是盛開火紅,卻是爲靈魂指路之幽火。

但彼岸花卻又是長情開始和結束的見證者,爲靈魂指導輪迴之路爲開始,在人生命盡頭接導則是結束。

神劫之難我能熬,可幾生幾世之後,我還能再遇她嗎,想到這,王子爵實在無奈!

路盡現河――忘川河,“來到忘川河,便是奈何橋”

王子爵苦笑着走上奈何橋。

“步及黃泉路,踏上奈何橋,又見忘川河,相聚望鄉臺,顫刻三生石,一碗孟婆湯,前世未廝守,來世亦無緣,呵,前世未廝守,來世......規矩是自己定的,若是天意,我便逆天,自己……那不是我,那是生死神尊,我是我!”

“奈何橋上嘆奈何,三生石上三生情”王子爵邊說邊刻着。

魂生於卿新生我,蒼生不見卿我心。我本非我,平淡無味,遇你新生,是我之幸,此銘只願生生續……

他看到了墨清刻下的,王子爵笑了,也無奈……

三生石只有相愛的兩人才能看見彼此的石刻。

“主,今世你要受一神結,你今世神結未完,你還不能輪迴,你選擇受散魂重聚之苦還是選擇忘川之苦千年。”

孟婆恭敬問道。

“我的魂是因爲清兒才產生的,如今我又如何能再受此散魂重聚之苦,我選擇千年忘川之苦吧。”

王子爵嘆道。

所謂忘川之苦,就是跳下忘川河,嚐盡七情六慾之苦。

而忘川河水是孟婆湯的重要材料,若非無情之人,縱然是神,也不能受得了,更何況是由情而生的王子爵。

忘川河裡,王子爵每天都要承受七情六慾之苦,王子爵的情感和記憶不抹去,忘川之苦就越重。

當然,王子爵之魂由情而生,情感又豈能說抹去就能抹去。

至於記憶,則一點一點地被覆蓋,而王子爵的血眼,則化作血淚圖騰,於原來的位置。

王子爵在忘川河中,看着世人的一次次輪迴,也包括她。

期盼着她在橋上能感受到橋下的他,她一次次的從橋上走過,卻沒看過他一眼。

想想自己受這千年之苦到底爲的是什麼,這痛比忘川之苦更難受。

渴望她跳下來和自己相聚,又怕她受到這忘川之苦,只能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走過去,一次又一次地喝下那孟婆湯。

只是,她真的是不看他一眼嗎,她不知他要受這千年之苦,更不知道他在這奈何橋之下。

他也知道她不知道,但是情濃至極難免變得矛盾。

此愛非刻骨,已是入魂來。

墨清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世世輪迴都看到王子爵在三生留下的石刻,世世未能再遇他。

她不知他是否在這冥界,一次又一次看着她卻不相見,但他所留下的石刻,卻一世又一世刺痛着她。

爲什麼一世又一世都不來找我?

是真的忘了我嗎?

可爲什麼我世又一世的喝下孟婆湯還是一次又一次被喚起這段感情?

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何謂情,有之曰:“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世間縱有萬千苦,不及情字難忘魂。

王子爵魂由情生,忘川河之水不斷侵襲着他,而此煎熬,更是一受便是千年之久。

奈何墨清的世世輪迴走過奈何橋,靈魂無淚,王子爵的血眼卻流下了血淚。

王子爵慶幸於墨清世世輪迴,都是隻身一人,三生石上所留,除他別無他人。

又心疼她世世如始,心門不曾爲他人再開,孤獨終老。

人世間的情愛,他王子爵不懂也不能理解,爲什麼這種情感會如此矛盾。

明明想要永遠在一起,可到了面對死亡時,寧願對方先離去,也不願讓對方承受這種痛苦。

又或者明明更希望和對方在一起,卻因不能給對方更好的幸福而選擇放手。

他是誕生於世界初始之時的靈徒,是生死之初的神尊,是執掌蒼生生死輪迴的生死神尊。

但,他也是一個第一次接觸感情的少年,情感尚未完善,又如何能懂,又有多少人能懂這些呢?

“千年之候,苦於忘川,若汝亦候,來世帝王,權傾天下,再續前緣。”

王子爵看着墨清從奈何橋上一次次走過,心中苦嘆道,“心中憂鬱情傷,今輪迴血眼幻化血爲痕,只願來世觸之殘憶而復憶,前世爵,來世淚,三劫之時負天下,不負你!”

彼岸花,花開生死始,花落爲飛灰。

一朝花開,爵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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