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的諸位道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敘?”
錢康向着沐霜華等人微微點頭示意之後,又一揮衣袖,向着長空朗聲一笑。
“哎,錢道友不在不夜城逍遙自在,又何必來趟這趟渾水呢?”
只聽一聲輕雷,一片金霞閃過,妙一真人齊漱銘、苦行頭陀、艾真子三人憑空現身。
“哈哈,白道友爲何而來,貧道也是爲何而來!”
錢康聞言,不禁哈哈一笑,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既然在小南極不夜城安身立命,又是地仙成就,那在峨眉與紫雲宮之間的站隊就由不得他不選擇,旁人或許能夠以兩不相幫的中立藉口避開,她與獨孤鳳都同在光明境內,又如何避得開?要是他真如妙一真人所言選擇逍遙自在,只怕那不夜城的基業早就保不住了。
“哼,望風使舵、助紂爲虐之輩,也賠與我同列?”
白谷逸剛剛脫身,雖然有九天元陽尺這件天府奇珍在手,沒有吃多大的虧,但是在這麼多道友面前被紫雲宮的一羣小輩困住,還要妙一真人以宙光盤發出子午神光相助才能脫困,早就臉上無光,麪皮大損,如今聽到錢康將其與自己相提並論,不禁心中惱怒,冷哼一聲,出言譏諷。
“哈哈,白矮子,人家以你自比,你說人家是望風使舵、助紂爲虐之輩,那你自己也豈不是如此?”
只見空中神雷一震,金霞又是一閃,當空落下一個衣履破舊,面容黑瘦怪叫花子。他不是別人,正是傳說散仙中的異人窮神怪叫花凌渾。他與白谷逸本是至交至親,只因他妹妹凌雪鴻上一世嫁給白谷逸,卻在開元寺兵解坐化,他由此遷怒白谷逸,從此好友反目。
因此雙方雖然同在峨眉陣營,但是怪叫化凌渾脾氣古怪,對於嵩山二老的種種品行多有不屑,其實剛剛白谷逸被困時,他已經暗暗到場,只是他一向不喜白矮子和朱矮子兩個人遊戲紅塵、戲弄晚輩的風格,見他有九天元陽尺護身,一時並無危險,自是樂意見他踢上鐵板,看他一個笑話。
“哼!”
怪叫化凌渾因凌雪鴻之事不喜白谷逸,白谷逸又何嘗不因昔日凌渾坐視凌雪鴻坐化一事遷怒凌渾。只是如今凌雪鴻轉劫歸來,雙方剛剛在峨眉諸位道友的斡旋下和解,前些時日纔剛剛聯手大破了青螺谷,搶到了廣成子留下的那冊天書和九天元陽尺。
由此淵源在前,白谷逸心中雖然惱怒窩火,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冷哼一聲道:“峨眉青城本是一家,我不幫峨眉的諸位道友,難道還要去幫那幫竊取了紫雲宮的水怪小賊不成?”
頓了頓,白谷逸又向錢康說道:“錢道友既然以我自比。那不知不夜城與紫雲宮又有何淵源?紫雲宮諸人,本還算有點微博仙緣,卻放着好好的玄門正道不走,轉走死路。爲了一己證道之私,甚至還不惜挑起混元大劫,一個不好就是天地崩壞,四維斷絕……”
“哈哈,道友何必以言語欺我?”
白谷逸義正言辭,錢康卻是哈哈一笑:“混元大劫,乃天地定數,是一元之內,乾坤運轉、陰陽氣機積累的錯謬因緣之總爆發!此是天地衝而不盈之正理,就算沒有紫霄宮主接過這番因緣,也會有乙休道友與天癡道友引爆這番劫數!更何況,這番混元大劫之起因,還是要落到峨眉諸位道友身上……”
混元大劫,是天地劫數,正如隕石撞擊、板塊崩潰之類,乃是此方天地運轉億萬年中積累的氣機錯謬的總爆發,即可以當成之自然劇變的天災劫難,也可以當成是無意識的重啓與週期性的消除贅餘信息。
這種劫數在大勢上雖然是定數,但是在具體到實施手段上,卻並不確定到個人。在原本的歷史之中,這場混元大劫是有峨眉攻打紫雲宮而起,肇事之因是峨眉門下弟子強橫霸、胡作非爲,惹出神駝乙休和天癡上人死命相鬥,差點引爆地磁、攻穿地肺,掀翻整個星球地殼,使大地重回洪荒。雖然最後還是有峨眉派出手,阻止了神駝乙休和天癡上人的拼命之舉,挽救世界,獲得了救世之功,但是怎麼看都是峨眉有意利用,以人心算天心,賺去了這份貪天之功。
只是這次有獨孤鳳在,她自然不會讓峨眉派憑空得了這份大功德。混元大劫是天地自然運轉的錯謬的總爆發、也是週期性清除贅餘信息的舉動,是大變動,也是大變革的機會。獨孤鳳主動出手,將這份混元大劫的因果接過,與渡劫劫難合在一處,以混元大劫爲契機,在結束中開啓天地的重啓與升級。
因此,這次混元大劫,若是讓峨眉來處理,那只是憑空消弭一場結束,峨眉獨賺一場救世功德而已。而讓獨孤鳳來處理,卻是化危機爲機遇,將天地的重啓化爲一場天地系統的更新與升級,不僅僅對獨孤鳳自家有好處,對天下羣仙也是有無窮的好處。
獨孤鳳的這些謀算全是陽謀,也從不避人,也正是因爲如此,如錢康這樣的旁門地仙散仙都大多偏向紫雲宮,無論是在利益上還是在道德上都是能站穩腳跟。
白谷逸與錢康各有立場,這番言辭交鋒,自然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而就在二人言辭交鋒之間,又是一片金霞閃過,同時從空中又空中落下男女十數人。當頭的正是此地苦竹庵的主人鄭顛仙以及白髮龍女崔五姑等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羽衣星冠的中年道者和一個霧紈冰紗的美貌道姑,,以及一個少年美婦和一個白髮紅顏的道姑。
錢康久居海外,對中原人物認識的不多,認得來人之中,除了鄭顛仙以及白髮龍女崔姑之外,還有伏魔真人姜庶,神駝乙休的結髮妻子韓仙子,皆是天下散仙地仙之中的傑出人物。
羣仙到來之後,先是和東海三仙互相見禮,然後鄭顛仙又越衆而出,向着紫雲宮一方陣營說道:“貴宮是何人主事,楊映雪楊道友可在?”
“家師有言,鄭前輩既已作出選擇,雙方已非同道,如此相見不如不見。一切私情,自當大劫之後再做分曉!”
杜十娘立於浮雲仙舍之上,微微拱手,眸光平靜的向鄭顛仙轉述着楊映雪的留言。
隔着江濤長空,鄭顛仙的目光與杜十孃的眸子搭上一線,頓時鄭顛仙看到了一雙深邃如夢、漆黑如夜的雙眸!
“哎!”
那是一雙如水一般澄澈透明,彷彿看透了世間一切故事,那其中透出的純粹與深邃不禁讓鄭顛仙想起了楊映雪,一時間,她心中不禁升起萬千感懷,只是此時此刻,縱然有萬千種觸動,卻也沒有立場再說半句,一切的一切,最終只能化爲一場長嘆。
“既然紫霄宮主不在,不知貴宮是誰在主事,還請出來一敘!”
紫雲宮與峨眉派,雙方此來的目的都是互相知根知底,見楊映雪對鄭顛仙避而不見,妙一真人不禁心中暗歎一聲,終於踏出一步,直面紫雲宮一方。
“原來峨眉掌教妙一真人在前!在下杜十娘,乃紫雲宮紫霄宮主座下弟子,今奉師傅以及諸位宮主之命,前來取回前輩金仙廣成子遺留的金船遺寶!”
杜十娘目光如水,眸子平靜,絲毫不因妙一真人的修爲和名氣而怯場,只是平靜的和妙一真人對視,道:“廣成子乃是前輩先賢,遺寶福澤後人,雖是有緣得之,如今既然我方先到,自是我方有緣,還請峨眉派的諸位道友行個方便!”
妙一真人聞言不禁皺眉,雖然從理論上說,獨孤鳳繼承連山大師道統,算是與長眉真人一輩的,杜十娘既然是獨孤鳳的弟子,她就理論上與妙一真人同輩。只是妙一真人十世轉修,若論修道年限之長,還在紫雲宮三鳳之上,如今紫雲宮三鳳自己不出面,卻偏偏派了一羣弟子出面,實在是有故意輕慢蔑視他的嫌疑。
峨眉派到底是玄門正宗,行事要光明正大、師出有名,卻是不好以大欺小的對紫雲宮的這羣弟子出手。
妙一真人自重身份,不好與杜十娘搭話,其他人卻是沒有這份顧忌!
“哼,好大的口氣!廣成遺寶,人人有緣,又豈能被你一門獨佔?況且,就算是先到先得,也該時候鄭道友先到先得纔對,此地距離苦竹庵不過十數裡,按說還在鄭道友的道場之內呢!這金船遺寶,自然是歸鄭道友所有!”
白谷逸冷笑連連,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家師傅,言而無信,前番勸說鄭道友不成,這就翻臉不認人,持強上門硬搶來了……”
“嘿嘿,若說言而無信,翻臉無情,誰又能比得上你們嵩山二矮!”
只聽一聲冷笑,自遠方飛來一片五彩祥雲,那祥雲風馳電掣,轉眼間已經來到了元江上空。
五彩祥雲散去,只見太乙混元祖師帶着門下諸位弟子,一面冷笑,一面按下雲頭,凌空懸浮在星羅旗劍大陣一方,與峨眉派的諸人搖搖對峙。
“朱矮子昔日謀害同門道侶,爲方對方轉生復仇,假意收徒,卻連斬對方兩世,如今更合適苦心謀算,將昔日道友轉爲女身,如此種種,真可謂品行不堪,惡行昭彰!嘿嘿,紫霄道友昔日哪一劍斬的真是痛快!可惜,長眉真人竟然爲了這等小人不惜耗費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