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洋場,燈紅酒綠,歌舞昇平。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
留聲機裡的老唱片,飄揚着《夜上海》悠揚的曲調;燈紅酒綠的舞會,洋裝和馬褂觥籌交錯。
這裡是上海灘,清末民初的上海灘!
外灘上停泊的洋船炮艦,蒸汽火輪與烏篷帆船並存的繁忙碼頭,沿江而建的卷廊式洋房公館,以及石庫門內大大小小的弄堂雨巷,構成了一個優雅與傲慢並存,新潮與保守交錯的魔性之都。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此時的上海灘,商埠開放、華洋並處,五方雜居,成爲無數外國冒險家眼中充滿暴富機會的東方魔都。
此時的上海灘,也是黑道混戰、泥沙俱下,充斥着昏昏欲睡的金線鼠尾、蹣跚而行的小腳女人,渾渾噩噩的麻木流民的奢靡繁華之地。
這是一個老大帝國黎明前的暗黑時代,也是保守與新潮,變革與守舊,革命與守舊不斷交鋒的時代。
獨孤鳳悄無聲息的降臨在這個時代的上海灘,她的到來,沒有驚動任何存在。
燈紅酒綠的洋樓公館,眼花繚亂的商鋪招牌,沿街而過的有軌電車,西裝革履的假洋鬼子,洋氣新潮的旗袍女子,匆匆來去的平頭學生,以及走街串巷的黃包車伕、兜售這熱乎乎的糖炒栗子的落魄小販、沿街叫賣的報童、等待生意的擦鞋小工、衣衫襤褸的乞丐流民……共同構成了一副亂世浮生繪。
呼吸着充滿歷史氣息的空氣,獨孤鳳不禁輕輕一嘆,這個時代的上海灘,這個時代的華夏,正處於歷史上最黑暗最危險的時代之一。
人有生老病死,世界有成住壞空,而一個文明也有興盛衰亡的固有周期。華夏文明,曾經有過朝氣蓬勃、披荊斬棘、昂揚進取的開拓時代,有過金戈鐵馬、磅礴霸氣、踐踏四方的征服時代,也有過文明璀璨、萬國來朝、海內共尊的極盛時代。自然也少不了沉淪戰火、軍閥割據、異族入侵的暗黑時代。
這一切,不是不能改變,只是自助者天助之,一個國家,一個種族,一個文明,一遇到危險就需要超出世外的仙佛神聖來拯救,那這個文明,永遠都不會成熟,永遠都只是溫室裡的花朵,襁褓中的嬰兒而已。
對於一個古老而成熟的文明,獨孤鳳從來都報以信任和期待,這個時代的華夏,雖然沉淪,雖然落伍,但是並不需要她額外插手拯救,最腐敗的泥污中往往孕育着新生的種子,最暗黑的深沉處必將迸發出最純粹的光明。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主角,這個時代也必然有着屬於她的英雄與主角出現,無需獨孤鳳插手改變。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
慵懶而悠揚的夜上海,伴隨着獨孤鳳的漫步,若隱若現的迴盪在這個有着獨特魅力的東方巴黎之中。
我自唱歌與我聽,夜上海的曲子此時還未誕生,但是獨孤鳳想到了它,它就自然而然的誕生了,自然而然的合入了宇宙的天籟之中,以燈紅酒綠的酒會舞曲、熱鬧嘈雜的碼頭市場、大街小巷的小販吆喝等等衆生浮世繪,奏響了一去雋永的浮生長調。
這種不經意間就萬物俯首、天地共尊的畫卷,不僅僅因爲獨孤鳳是超越世界的十星存在,也是因爲她就是神州大地,就是地球蓋亞,就是人道阿賴耶與地球蓋亞意識合一的后土大神。整個星球的物質和精神,都不過是她的意志的體現。
不知不覺中,獨孤鳳在一家畫廊前停下了腳步。這是一個典型的卷廊式建築,有着寬大的長廊和陽臺,透明的玻璃櫥窗上懸掛着一幅幅畫像。
而吸引獨孤鳳目光的,正是那玻璃櫥窗上懸掛的幾幅畫像。銀髮微微卷曲,神情歡快,在鮮花叢中玩耍的天真少女;劍眉入鬢,短髮英挺,眉目中滿是剛強與傲氣的持劍女子;以及一身白衣輕裘,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站在城樓之上,卻自然而然的就有一股孤峰絕頂、傲然當世氣質的少女。
這幾幅畫卷獨孤鳳都非常眼熟,因爲那上面畫的分明就是問萊、鐵心以及她自己。
“畫的還算不錯,倒還真有幾分玄天邪帝的風采!”
獨孤鳳的嘴角彎彎翹起,逸出一絲微笑,然後向着矮矮胖胖、正一臉和氣的招呼客人的老闆說道:“老闆,這幾幅畫還算不錯,是何人所做?”
矮矮胖胖的老闆一聽有客人招呼,頓時來了精神,連忙上來笑着介紹道:“哎呦,客官,您真有眼光!這幾幅畫,可是我們小店裡最近最受歡迎的畫作了,雖然作者現在還不是大師,但是他的畫技可是受到名家認可的……”
獨孤鳳淡淡的看着這些畫作,對於老闆的滔滔不絕的推銷並不感興趣,只是淡淡的問道:“這些畫的作者叫獨孤星夜?”
“沒錯!”
矮矮胖胖的老闆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又連忙點頭,說道:“沒錯,沒錯,這幾幅畫都是星夜的作品,雖然題材單一,但是卻都是極受歡迎……”
矮胖老闆剛剛說道這裡,卻聽一聲吱拗聲響,畫廊的門再次被推開了,門外走進來一位身穿短袖白襯衣、吊帶褲,面容俊朗,身材挺拔,帶着圓邊小眼鏡的年輕人。
“啊,星夜,你來了!”
矮胖老闆一看到來人,就連忙招呼起來:“快來快來,又有人看上你的畫了!”
被稱爲星夜的年輕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老闆熱情的介紹給了獨孤鳳。
“這位客官,您看,這就是這幾幅畫的作者,獨孤星夜啦!別看他年紀輕輕,他可是被大師們一致看好的新生代潛力新人……”
“年紀輕輕?”
獨孤鳳聽到這個詞,不禁莞爾一笑,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一臉懵懂的獨孤星夜。眼前的這個人,不管是真的獨孤星夜,還是別的什麼人,可都跟年輕這個詞沾不上邊啊,人家最起碼是活過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了。
“請問,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被稱爲獨孤星夜的年輕人看到獨孤鳳,卻是忽然一愣,心底莫名的浮現出一種熟悉感。眼前的少女看起來年齡不大,十七八歲左右,烏黑的長髮只是用一根束帶簡簡單單的紮了起來,清爽直接。一身裁剪得體的男士西服穿在她身上,不但沒有遮掩她的美麗,反而讓她看起來十分的英氣爽朗,充滿着一種超乎男女性別的魅力。
不知爲何,一看到這個身影,獨孤星夜的心中就浮現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那是一種混合着敬畏、仰慕、欣喜等等複雜情懷的莫名情緒。
然而,不論獨孤星夜怎麼回憶,卻又回憶不起半點相關的信息,他想不起來這個熟悉的身影是誰,那種熟悉的感覺又是屬於誰,更不知道他過去有着什麼樣的故事!
“額,又是這種感覺,難道,這些都是屬於我的過去的記憶嗎?”
獨孤星夜不禁一手扶額,有些頭疼的揉着額頭。他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所有的記憶都只有數月前,他忽然渾身赤裸的出現在上海灘,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叫什麼,家在哪裡,有什麼親人,什麼朋友,什麼過去。他只知道自己叫獨孤星夜,會畫畫,除了偶爾會閃過的畫面之外,他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記憶。
眼前的少女讓獨孤星夜浮起一種極爲熟悉的感覺,但是他卻始終想不起她是誰,不禁問道:“你好,請問我們認識嗎?”
“當然!”
獨孤鳳饒有興致的看着獨孤星夜,乾脆利落的承認了,道:“我們在很早以前就認識了,不過,你那時候可不是這個模樣,也不叫這個名字!”
眼前的獨孤星夜儒雅俊秀,隱隱中帶有一種詩人畫家特有的內斂氣質,看起來與一千多年前還沒有入魔的玄天邪帝獨孤星夜完全一模一樣。
身材,氣質,氣息,性格,方方面面幾乎都與當年的獨孤星夜一模一樣,哪怕是真正的玄天邪帝站在這位獨孤星夜面前,只怕也會承認他確實是當年的獨孤星夜,不是冒牌貨。
然而,獨孤鳳卻清楚的知道,眼前的獨孤星夜並不是真正的獨孤星夜,他只是自己的另外一位老熟人冒充的假貨而已。
“人格轉化,變身入替,幾乎以假亂真!萬我之道果然有點意思,竟然讓你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看來在通往十星的道路上,你已經走在了天界諸神的前面!”
站在獨孤鳳面前的獨孤星夜不是別人,正是獨孤鳳當年的弟子,神兵玄奇世界的主角南宮問天。
雖然因爲獨孤鳳的出現,南宮問天的既定命運被扭轉,元祖天魔被滅以後,他的兒子南宮太平也沒有變成魔子,江湖也少了一次禍亂天下的波折。
但是在獨孤鳳離開之後,南宮問天的命運還是迴歸到了既定軌道,在隋末唐初,天尊派遣的征服宇宙星河,搜索諸神死敵的天魔大軍終於找到了地球,天魔一族的先遣大軍從天而降,與當時正乘坐着女媧星槎巡遊的南宮問天父子當頭撞上,瞬間爆發了一場慘烈無比的遭遇戰。
雖然南宮問天當時已經藉助兵解的天晶突破九星,進入了神魔之境,但是從天而降的天魔數量實在太多了,這種是由天尊親手創造,專門爲了征服和毀滅而生的戰鬥種族,有着無比可怕的戰鬥意識和本能。
在天魔大軍的聯手圍攻下,南宮問天父子陷入了艱難的持久戰中,最後,因爲屠戮了太多的天魔,南宮太平身上的魔子隱患爆發,瀰漫戰場的魔氣被南宮太平不由自主的吸納,幾乎重演了原本命運中的入魔一幕。
南宮問天腹背受敵,最終不得不引爆天晶自爆之力,滅殺了在場的絕大部分天魔,並以主動吸走了南宮太平身上的魔氣,拯救了兒子。
但是作爲代價,他卻不得不由此入魔,從此陷入了時而清醒,時而入魔的精神分裂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