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過後的土地終於重新恢復了平靜。
南區的冒險者們站在原地竊竊私語,顯然是在討論剛纔的戰鬥。
突然而來的廝殺到也罷了,關鍵是一連死了三個人,弄得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有人慶幸,有人憤怒,有人傷心,亦有人悲哀。
克利夫從地上撿起戰狼的箱子,把它交給劉森,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吧。”
劉森接過箱子,悲憤神色已逐漸轉淡:“沒事的,我能挺過去,剛纔到是要多謝你。”
他到底是老江湖,即便心中悲憤,也能勉強壓制,不露行色於外人眼前。但是心中之恨,卻是傾盡海水也洗不清。
對沈奕,他還有打雁不成啄了眼的自責,這陳雲濤卻是莫名其妙跑出來殺他們一把。
也不能說莫名其妙,大家現在是對立關係,對方又已經開啓了無盡殺戮任務。可就算這樣,值得你這麼拼命嗎?
他媽/的!
“可惜沒能幫上。”克利夫道。
“……你和他的關係看起來不太好?”
“你說克里斯?”克利夫笑笑,回頭看了一眼,克里斯廷已帶着愛娃先行離去。
想了想,克利夫回答:“他只是有些任性而已。”
“看起來不太象,對了,戴恩家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你們不會真的是一家人吧?”
克利夫聳了聳肩:“不全是。”
這個回答讓劉森皺了下眉,克利夫卻一指箱子,掉轉話題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傢伙連殺三人,竟然都掉了箱子。”
劉森一楞,立時意識到了什麼。
冒險者殺冒險者,有時也會給出箱子,但這類情況一般不多見,通常只存在於類似競賽模式的情況下,而且不是次次都有。由於掉箱子與系統直接給予不同,前者存在搶箱子的可能性,因此這種做法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冒險者相互殺戮的積極性。
但本次任務是四區對立任務,對立任務本身是鼓勵殺戮的,因此絕不應該出現冒險者相互殺戮時掉箱子的情況。
偏偏陳雲濤連殺三人,竟然都是出箱子而不是系統直接給予,這個事情就耐人尋味了。
劉森到底也是老資格的冒險者,聽到過一些關於都市的傳說。這刻被克利夫一提醒,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脫口驚呼:“難到這個傢伙是……”
“失去神眷之人,天憎者。”克利夫淡淡回答。
天憎者,顧名思義,就是老天都憎的人。血腥都市在冒險者們的心中就是天,是神,是主宰,被血腥都市憎恨的人,便是失去神眷之人,也便被成爲天憎者。
由於受到都市的厭惡與憎恨,都市便會在各個方面削減這類人的福利,儘量不給他們各種方便,其中系統獎勵方式,就在管理者的可控範圍內。不過這種事一般都是在極度厭惡的時候纔會做,即便是臭名昭著的賞金戰隊,也不是個個隊伍會享此“殊榮”。
沒想到這個突然殺出來的冒險者,卻是個被掛在都市黑名單上的天憎者。不過這到是解釋了爲什麼這廝如此狂妄。天憎者多是心性狂妄之輩,連都市都不放在眼裡。沈奕狂是狂在骨子裡,但表面總是一團和氣,行事也大都有理有據。哪怕幾次觸怒都市,也有他的道理,而非無故作對。因此都市頭疼他,卻不憎厭他。天憎者則往往由內到外都囂張,單是這種心性表現,就足以讓都市看了不爽。
“聽說殺死天憎者,所有收益可以翻倍,不僅如此,甚至有可能爆出技能卷軸來。”劉森突然低聲道。
這一說法,到是未經證實,不知是傳言還是事實。畢竟天憎者在都市中極爲少見,因此這說法到更有可能是都市放出來的鼓勵殺戮天憎者的。畢竟翻倍獎勵涉及到規則變動,你可以因爲討厭一個人而扣他福利,卻不能剝奪他的基本權力。
就象管理者可以把系統獎勵變成箱子獎勵,卻不能不給。
克利夫笑了笑:“一個天憎者,突然衝出來殺我們的人,而且是在沈奕耍過我們之後,你不覺得這事很有意思嗎?”
很顯然他感興趣的不是關於殺死天憎者收穫加倍的傳說,而是更加直接的目標。
劉森想了想,搖頭說:“我看不出這裡面有什麼關聯,對天憎者來說,殺人已經不需要理由了。”
“那只是因爲你對都市的瞭解不多。”
“聽你這麼說,你到是知道不少。”
克利夫眼中閃過神秘光芒:“一個家族存在的時間長了,知道的東西就總要比別人多一些。”
他對劉森低聲道:“你想知道關於戴恩家族的秘密是嗎?那我告訴你!所謂的家族,其實就是傳承,血統不過是聯繫傳承的一個紐帶。當沒有了血統這個紐帶時,傳承依然可以存在,只不過傳承的不再是生命的延續,而是知識的延綿……”
劉森聽出了克利夫話裡的意思:“你是說,戴恩家族其實是建立在某個共同認識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所謂家族?”
克利夫哈哈一笑,並不直接回答,只是繼續道:“很多人以爲,身爲戴恩家族中人,傳承的是必然是強大的裝備與力量,卻不知對都市中的生命而言……力量從來都是最不需要傳承的。”
說到這,克利夫話鋒一轉,意味深長道:“如果你想報仇,我可以幫你。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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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獸人營地二十里外的一處山腳下,陳雲濤面色鐵青地站着。
儘管一口氣殺了對方三人,陳雲濤心中的鬱悶與憤怒依然覺得無法宣泄。
“啊!”陳雲濤憤怒的將身邊一塊大石打成粉碎,如一頭瘋狂野獸般狂喘不止。
“你就是把這山拆了,把對方全殺了,也是沒用。”楊升嘆息道。
“那你說怎麼辦?”陳雲濤對着自己的好朋友怒吼道:“我不甘心啊!我好不容易等到這次任務,竟然就這麼被破壞了,下一次再碰上有這類技能的世界,又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
楊升回答:“也許不是沒有辦法。”
陳雲濤一楞:“你說什麼?”
“我說……”楊升小心地斟詞酌句:“既然標準流程已經不可能讓我們得到我們想要的,那爲什麼不試試走非標準流程呢?”
“非標準流程?”陳雲濤眼前一亮:“你是說……找她幫忙?”
楊升點點頭:“上一次不就是她幫了你嗎?也許這一次她也能?”
“可我從來沒呼喚過她,每次都是她主動出現。”
“爲什麼不試試?”
陳雲濤笑了:“是啊,爲什麼不試試。”
說着他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禱着。
他並不知道這種做法有沒有用,對方也許能感受到,也許不能,但現在他補全自己能力的全部希望,都已在對方身上。
或許是虔誠的禱告真的有用,只是片刻,白衣女孩就真的出現了。
陳雲濤大喜,他正要說話,女孩已經道:“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
“那麼你能幫我嗎?”
女孩回答:“那要看怎樣的幫助。如果我讓你直接獲得能力,空間管理者將會再無顧忌地對你下手。”
“我只需要一個機會。”陳雲濤立刻道:“一個重新讓我獲得牛頭人傳承的機會。”
“那就需要把腳本重新修改。”
“你有這能力,對嗎?”
“是的,我可以做到,不過會帶來許多不可測的後果。”
“什麼意思?”
“故事是由衆多情節組成的,所有情節彼此間往往相互聯繫,一個情節的修改,可能會牽涉到許多方面。如果修改的不好,可能會導致劇情方面的自相矛盾產生,從而導致巨大錯漏,形成大量漏洞,後果將會非常嚴重,而我並不具有設計和修改劇情的能力。”
陳雲濤自語:“那會產生什麼結果?”
女孩搖搖頭:“沒人知道,太多的可能會產生太多的方向,而決定方向的將不再是我們,而是你們。”
陳雲濤和楊升明白了。
一旦女孩強行改動劇情,那麼本次任務世界的發展方向將再不處於都市的主導下,甚至連女孩都無法再控制。劇情一旦紊亂,惟有劇情中人自己才能將其導向正軌,又或者進一步偏離……
想到這,陳雲濤道:“我不管這世界會變得怎樣,但我想得到我想要的力量,我希望你能幫我。”
“可以,現在由你來選擇你想要的目標,但必須是英雄級人物。”
“南區的傾向性中立英雄是誰?”
“火焰領主與娜迦海妖。”
“就選火焰領主!”陳雲濤咬牙回答。
“沒有問題。”女孩說着向後退去,身影漸漸消逝。
“請等一等!”楊升忽然叫道。
女孩的身影停頓了一下:“還有什麼事?”
楊升大聲道:“我想知道這次深淵魔王被殺事件,是巧合還是有人搗鬼?”
女孩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無所不知!”楊升大驚。
“我的確無所不知,但不代表我理解所有我知道的事。”女孩子淡淡回答:“人類的行爲,通常並不是一個個孤立的事件,彼此之間往往有相互的關聯。然而聯繫這些事件的,可能有陰謀,更多的卻只是必然的巧合。”
“你是說……”
“我知道南區的人爲什麼要殺深淵魔王,但我不知道推動這一切的到底是巧合還是陰謀。人類的思維太廣闊,想法太神秘,甚至同一件事,對不同的人也會產生不同的結果,所以我還無法完全理解,更不能全面掌控。如果一個陰謀藏的太深,那麼即便我看到了,也不知道它是如何運作的,至少現在是這樣。”
“這麼你是說這的確是有人在暗中推動了?”
“……沒有任何直接性針對行爲,存在巧合可能,無法確定。”
“能告訴我是什麼事件引起的嗎?”楊升問。
女孩正要回答,突然她看向天空,眼中竟光華大盛。
這光芒直刺天空,下一刻她的人已然消失,任憑陳雲濤如何呼喚,卻是再也不出來了。
與此同時,獸人營地。
沈奕手中的水晶球突然啪的一聲碎裂。
“怎麼會這樣?”溫柔驚呼出聲。
沈奕到是很冷靜,隨手扔掉碎裂的水晶球,沈奕淡淡道:“沒什麼,就是偷窺被發現了而已。”
“發現了什麼?”
想了想,沈奕用內部語回答:“有人不死心,向她求助了,我們可能會有一些新的麻煩。”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沈奕聳了聳肩回答:“重新買個水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