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菁不動,看向了皇帝。
皇帝看向了刑部大臣,刑部大臣虎眼一瞪:“好個大膽欺心的奴才,居然敢害命!來人哪,拖去刑部大牢,容我親自來審訊。”
皇帝輕嘆一聲:“罷了,愛卿啊,你在其位不謀其政,尸位素餐。從明兒個起,你不必去刑部了,好好的回家種田吧。”
刑部大臣一愣,似乎不知道爲什麼皇帝突然把自己給貶了,眼神憂傷懇切地看着皇帝。皇帝目光幽幽,其中更有數不盡的怒意和不悅。
夏侯菁微微一笑,眼神再次轉過衆人,發現其中谷雲最爲鎮定,臉上一絲波動也無。
“刑部的大人,皇上這話說的沒錯,你還是回家種田去吧。這小太監的話說得不老實,兇手不一定是他。”
皇后面色一緊,看上去有幾分緊張:“哦,他都這樣說了,兇手還不是他麼?”
“自然。”夏侯菁歪在椅子上:“我問你,當時你殺人是站在哪個位置?”
小太監手指哆哆嗦嗦地指了一處。
別人還未怎麼樣,谷雲先笑了:“月兒又是在哪兒散散酒氣?”
“往前走五十來步,要往左拐幾步,那裡有一處殘荷,我便是坐在那兒。”
“由此可見,你這小太監話說的不老實。你站在這個位置,如何看得清山石後面的人是誰?你在撒謊。”
小太監匍匐在地,“奴才殺人之前爲了怕別人看見,特意在四處看了看,沒想到還真的看見了王妃……”
夏侯菁步步緊逼:“既是看見了她,你應該想到滅口,而不是栽贓。你就不怕她看見你殺人而把你說出來麼?你是一個太監,她是堂堂的臨清王妃,誰的證詞更加可信,在座的人都清楚明白,看你的模樣也不是傻子。說吧,可有同謀?”
小太監渾身抖了抖,似乎在思索,臉上閃過猶豫:“沒有同謀,都是奴才一人所爲。”
“在來之前本郡主去了碧雲宮後頭,查看了幾處腳印。”夏侯菁勾起一邊脣角,笑容顯得分外邪氣:“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再不說皇上不會輕饒了你。”
小太監仍舊嘴硬:“都是奴才一人所爲。”
“很好。”夏侯菁淡淡說來:“小山後頭與臨清王妃鞋尺寸相合的那處腳印,本郡主細細看過,大有問題。腳印一深一淺,這說明什麼?說明栽贓那人是個跛子,而眼前的這個小太監四肢健全,好得很哪。”
皇帝目光一亮:“將碧雲宮裡裡外外都圍起來,不許走漏一隻蒼蠅。”
事已至此,雲開月基本上沒什麼嫌疑了。
“皇上,臣妾還有話說。”雲開月似有猶豫:“當時在假山後頭,恍惚聽得這兩位姑娘說的是前段日子安王府裡的事兒。”
在場的人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有人嗤笑,有人不屑鄙視。
皇帝皺眉:“你也聽明白了?”
雲開月看他表情哪裡還敢再說自己聽了個全:“沒有,臣妾沒有聽明白,只是言語涉及到安王妃。”
皇帝眉頭鬆開:“嗯,安王
妃的事兒朕已下令所有人不得私下議論。”
“口舌易生是非。”夏侯菁意味深長地說道:“說不定是口舌之禍也不一定。”帶了些許笑意去看雲開月:“王妃以爲呢?”
雲開月心裡不是很喜歡這個郡主,眉頭一皺:“郡主說的是。口舌易生是非,不管是什麼人,說話都得有分寸。”
這話明擺着就是說夏侯菁的。她倒也不生氣,只撩她一眼:“事情到了這兒,皇上可還要本郡主留在這兒?”
“都散了吧。”皇帝很有幾分惱怒,臉色一板間極有威嚴:“此事明瞭之日,朕再召臨清王夫婦進宮說明情由。”
皇帝都這麼說了,衆人只得都散了。
一晃十幾日過去,雲開月心裡惴惴,可仍是等不到皇宮裡傳來的任何消息。
反倒是夏侯菁出入皇宮頻繁。
“皇上,此次召我進來可是上次的事都查明白了?”夏侯菁隨便行了個禮,面色就有些蒼白了。
皇帝輕嘆:“你身子不好,再有下次不必行禮了。”
夏侯菁一笑了事。
“這次的事乃是皇后與安王妃同謀,安王妃年少守寡,皇后與朕多年夫妻。她們兩個朕都不忍苛責。只是若不明白告知臨清王,未免太委屈了他們。”
“皇上說的是。皇上把我叫來,可是讓我轉達皇上的意思?”
皇帝露出讚賞的笑,“不錯!朕就是這個意思。你去說吧。”
“只是這中間具體的事兒我還不是很清楚,皇上不明白告訴,我也只是有個猜測……”
原來那兩個女子在人前人後議論安王妃,雲漓心中早有不滿。皇帝生辰那日,她心生計策想謀害她們兩個,不巧被皇后看見。皇后路過花園又看見雲開月坐在那兒,心裡歹毒的計策就成形了。
安王妃與皇后二人至此狼狽爲奸。
夏侯菁露出恍然地笑:“恕我直言,怨不得我那天看見皇后神色有異,愣是找不到她神色有異的理由。”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天皇后也是離席的了,只是後來她又回到席上去了。比尺寸的時候,沒有誰的膽子大到敢懷疑皇后娘娘,而安王妃雲漓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過面,更加沒有誰會懷疑到她頭上去。
夏侯菁笑了,看來自己還是有疏漏啊,輕嘆一聲:“臣女愚鈍,竟沒有想到真兇是誰。”
“這你如何想得到,連朕也未預料到。你先去吧,緩緩地說,別嚇着臨清王妃。”
皇帝最後一句話有意思,從那天的事來看,皇帝對那個臨清王妃頗多偏袒和庇護,如今還說別嚇着她……這就有意思了!皇帝對臣子的妻子似乎好得有些過了頭啊!
夏侯菁輕嘆一聲:“是,臣女一定慢慢地說。”退出了大殿。
皇帝看着她出去,馬上轉換了神色,眸子一眯:“擺駕去皇后宮中。”
皇后着正紅宮裝,頭上戴九尾鳳簪,耳上垂白玉耳環,襯得她高貴典雅,氣度雍容。此刻她正拿了一把小剪子剪宮燈裡的燭花。 wωω_ тTk ān_ ¢O
邊上的宮婢
看了,恭敬地上前:“皇后娘娘,還是由奴婢來吧。”
皇后微一搖頭,輕笑了笑:“本宮自己來,本宮依稀記得本宮和皇上成婚當日,皇上也和本宮一起剪過。”
宮婢神色一暗:“娘娘……”
“皇上很快就會來了。你去準備準備,本宮即刻就去接駕。”皇后神色有幾分欣喜。
宮婢臉上浮現同情,皇上都有好幾個月沒有進後宮了,進來也甚少進皇后宮中,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只是今日怎麼她如此肯定呢?
在她還沒有好好思索之前,門外太監就唱喏道:“皇上駕到!”聲音尖細而嘹亮,是宮中女眷除了皇上以外最想聽到的聲音。因爲當它響起的時候,就意味着皇上的恩寵可能就會來了。
皇后一笑,正欲行禮接駕,皇帝一把攔住她:“不必多禮,其他人都退下去!”
所有宮人都屏聲斂息地退了下去。
皇后神色淡然地坐在皇帝右手,等着皇帝開口。
“這次的事你知道錯了麼?”
皇后微微一笑,並不意外地說:“皇上指的可是臣妾帶頭誣陷臨清王妃的事麼?臣妾不知。”
皇帝一怒:“大膽!”
“臣妾不喜歡臨清王妃,從第一次見面就不喜歡。至於爲何不喜歡,皇上應該知道得比臣妾清楚。”
皇帝面沉如水,冷冷地看着她。
豈料她大有破罐破摔的架勢,繼續不怕死地說道:“這宮中的女人臣妾知道得比皇上清楚,等不到皇上的時候,臣妾就每日看着她們。從前不覺得,到了後來,女人越來越多,這宮中的女人或多或少地都像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誰,是皇上臣子的妻子啊!皇上覬覦臣子的妻子,就不怕來日史書工筆,您要遺臭萬年麼?”
皇帝沉着臉:“你是皇后,注意你說話的分寸。”
“臣妾是爲了皇上着想,若是她不回京城,臣妾尚可放心。只是她一來,皇上就明顯偏袒,多次遣人問候,這遠遠地過了頭。臣妾是爲了皇上的百年之後着想,爲了皇上的聲名着想。”皇后理直氣壯,緩緩敘來。
皇帝沉着臉,思緒慢慢地轉着,終究是開口:“皇后,你是皇后,要大度!宮中女人再多,你還是皇后。你若是因爲朕上書房裡的一幅畫就因此判定朕對臣妻有非分之想,那就大錯特錯!朕若是心中有她,即便你再如何陷害,朕亦能保全她,明白麼?”
皇后大驚:“皇上的心中果然對她念念不忘麼?”
皇帝一哂:“皇后,莫要自作聰明!否則你的聰明來日會造就你的墳墓。朕是東隨皇帝,一切以東隨爲重。此番的事看在你父兄及祖父的功勞上,朕既往不咎。他日再敢如此大膽,臆想生非,朕絕不輕饒。”
皇后鬆了口氣:“皇上,你既以東隨爲重,那爲何還存着她的畫像?”
眸子一眯,皇帝暗生惱怒,上書房她竟敢派人調查,簡直膽大包天!“上書房的美人圖不止她那一幅,郡主的也在。皇后若是再生得貌美一點兒,朕一定畫一幅收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