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桓因,他來到這戰場以後就沒想過要贏下比鬥,甚至他都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所以,他纔會在戰鬥剛剛開始時就果斷的選擇了留手。按他的想法,只要自己留手,阮姝姝就能夠輕易的擊敗自己。
因此,他自然萬萬沒想到的是,在自己已經留手的情況之下,阮姝姝的道法卻竟然會在自己的面前顯得根本就不堪一擊。
在最初的震驚以後,桓因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阮姝姝是明顯也在對自己留手。只是桓因想不明白阮姝姝爲什麼會選擇留手,至少在他看來,阮姝姝是不具備這樣的理由的。甚至她還應該傾盡全力,爲雍州城的人民要回本就屬於他們的東西。
當然,到了現在這種時候,阮姝姝爲什麼會留手對於桓因來說也已經不重要了。因爲此刻已是關鍵時候,若是桓因再不想辦法停下來的話,那他這一劍就當真要刺中阮姝姝了。
而若是阮姝姝被他這一劍所傷,直接導致戰敗的話,雍州城的人民可就完了,桓因也會成爲那個奪取了雍州人民利益的罪魁禍首!
“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此刻桓因的心中唯有這樣一個念頭。
然而,對於現在的桓因來說,劍勢已是一往無前,想要收回又談何容易?更何況了,若是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強行收劍的話,那就太過明顯了。到了那個時候,且不說他以後還能不能在師門之中繼續呆下去,又會揹負怎樣的罵名,至少段天長大可以以桓因故意退讓爲由,不承認這最後一場比斗的結果。那樣的話,他不僅僅是害了自己,也等於依舊沒有幫到雍州的人民。
“只能這樣了……”心中略微暗歎了一聲,桓因最終是做了一個決定。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他也只能強行胡亂運轉體內的道法和靈力,讓得自己體內真法大亂,就如同是被暗勁所傷一般。而那個時候,他的劍芒也會因爲後續靈力不支而自行消散。
說幹就幹,桓因在打定主意以後,便是瞬間開始瘋狂的運轉着體內的道法和靈力。而這樣的瘋狂運轉,正是桓因所想的胡亂運轉。於是在不久以後,下方觀察仔細的人便都看到了桓因的臉上突兀涌現一抹潮紅,然後他的上衝的勢頭瘋狂減緩,直至停住。
最後,陽劍之上的劍芒消散,而桓因的劍尖距離阮姝姝的眉心已不足三尺。
段天長的大笑戛然而止,修羅教宗主那被黑紗籠罩的身影則是略微抖了抖,然後揚起的面容再次低了回去。
這一下,段天長的歡喜之意被轉移到了修羅教的弟子那邊。他們見到自己的聖女危機解除,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讓得對面的無量門弟子都是感到有些不爽。
終於,桓因長劍收回,一個縱身,往後退了出去,與阮姝姝拉開了一個相當的距離,重新隔空對望。
阮姝姝美麗的臉頰之上,此刻有着一抹驚愕。下方的所有圍觀修士,包括兩名宗主都以爲剛纔是她暗中偷襲桓因成功,才化解了那一次危機。可身爲當事人的她最清楚不過,那是桓因拼着自己受內傷也要對自己留手。
不過很快的,阮姝姝將自己臉上的驚愕神色給成功掩蓋了過去。於是,她的臉上又洋溢起了自信的笑意,似乎剛纔那一次對決她根本就沒有落於下風,她也依舊對這一戰信心滿滿。
桓因面無表情的看着對面露出微笑的女子,心中卻是不自覺的感到有些迷茫。他不知道阮姝姝到底要幹什麼,更不知道她爲什麼會讓着自己。而她這樣的行爲,無疑讓桓因原本計劃好的東西變得有些難以被執行下去。
“再來!”知道多想無益,更知道自己反正一定不能獲勝。所以,桓因乾脆再次擺出了鬥法的架勢,朝着對面的白裙女子挑釁。
於是乎在不久以後,兩道白色的身影再次相向衝上,接觸到了一起。
交錯,分開,再交錯,再分開……
兩道白影在空中鬥得是難解難分,他們多番的糾纏,到了最後都有些難以被分辨出來,不知道到底誰纔是誰。
於是,在接下來的將近半個時辰之中,下方的所有觀戰修士便都看到了隨着空中那兩道白影的不斷交鋒,轟鳴持續響徹天際,華麗的流光異彩也是不斷綻放,整個空中的修爲波動更是強烈到了極致。
而隨着如此精彩而激烈的戰鬥上演,下方的圍觀修士也是不斷的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雙方都時而高興,時而擔憂,時而喝彩,時而緊張,一顆心已經完全掛在了自己這一方的出戰者的身上。
自然,如此的戰鬥也將兩名後輩強者的風姿在這一刻貌似無疑的展露。而他們又似乎戰力當真旗鼓相當,於是鬥得是有來有回,一時間竟然誰也奈何不了誰,只是不斷的出擊,想要尋找對方的破綻。只是他們又一次次的無功而返,仿若一對天生的冤家,難解難分。
不過,與下方修士所看到激烈交鋒的不同,此刻桓因和阮姝姝心中都知道的事實,卻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情況。
他們都發現了,自己在裝,對方也一直在裝,而且還同時都在裝一樣的東西。
他們都裝作自己很強,貌似全力的攻擊對方,可唯有他們自己心裡才清楚,自己和對方都在處處留手。而這樣的留手,卻竟然也能形成無聲的默契,於是他們哪怕是留手的程度都一樣,所以一直以來詭異的戰成了個平手,不分勝負。
這樣的情況,自然是大出了兩人的意料之外。他們都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兩人連留手也能做到戰平,就彷彿他們天生就有着一種難言的默契一般。自然,他們兩人心中所想因爲留手而讓對方贏下比斗的情況一直都沒有發生,反而是他們兩人都隱隱開始有些欣賞對方,喜歡上了此刻如同共舞一般的戰鬥感覺。
如此這般的感覺,自然是要不得的,桓因和阮姝姝心中都再清楚不過。特別是當他們都感受到雙方之間的戰鬥正在形成一種和諧的韻律時,他們就更清楚這一點了。
若是再如此戰鬥下去,恐怕他們都會露出馬腳來。那到時候,若是被下方的圍觀修士看出了端倪,會如何猜想他們之間的關係呢?
終於,當二人都感覺不再這麼下去以後,他們發生了一次強烈的碰撞,然後驟然分開,大口的喘着粗氣。
“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再這麼繼續下去到底最終誰勝誰負還不好說了。而且,若是當真被下方的師兄弟們誤會了什麼,那就太不妙了。”桓因盯着對面的白裙女子,心中思量。
然後,他的眉頭又皺起了幾分,接着想到:“真是弄不明白她爲何也會對我留手,還跟我做的程度差不多。”
“不過,她的心中顯然還沒有完全想明白到底是要贏還是要輸,尚有遲疑。這一點是她此刻唯一與我的不同,因爲我已經完全想好了必須要輸。所以趁她現在還遲疑的時候,我得抓住這個機會,徹底達到目的!”
想到這裡,桓因的心中已是有了辦法。
他決定在下一次的攻擊蓄勢之中提升自己身上的靈力波動,以擺出下一擊會變強的架勢。這樣在外人看來他彷彿是準備決戰,而阮姝姝看到以後哪怕知道自己是在裝,恐怕也會以爲自己是想裝得更像一些。於是,外人不會懷疑,阮姝姝也一定會配合着提升下一次攻擊的強度,以求達到新的平衡,試圖與自己接着演下去。
如此一來,只要在阮姝姝下一次出手當真變得更強的時候,桓因發動攻擊後卻不惜代價的驟然收手,給阮姝姝來個猝不及防。哪怕是桓因有可能會受傷,還有可能會被宗門的觀戰修士所猜疑。但只要那一擊過後,阮姝姝反應不及時之下直接獲勝,那他的目的就能夠達到了!
而只要桓因的目的達到,則一切都會結束,雍州的老人們再也不會沒水喝,桓因也就能無愧於心了。如此,就算是他揹負罵名,受些傷,那又如何呢?
再沒有了遲疑,桓因身上的靈力波動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強烈了起來。然後,他把持陽劍的右手再次擡來,帶着熾烈的光芒指向了阮姝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