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裡是不是覺得很疑惑,想不通爲什麼我要這麼做?”常欣竹放開握着刀柄的手,往後慢慢退了幾步,笑看着崔山鷹問。不過笑的很冷漠,跟崔山鷹這兩天見到的,簡直判若兩人。
崔山鷹嘆了口氣,苦笑着說:“有點,但是更重要的是感覺你戲演的真好,如果你去拍電影,百分之百是影后!”
兩天一夜,時間不短了!
“謝謝,以後有機會我去試試!”常欣竹平靜笑着,看了眼崔山鷹小腹上流血的傷口,說:“你應該慶幸,我只是傷你,並沒要你命,你現在還相信江湖有道義嗎?”
崔山鷹直視着對方,好一會兒才點頭說:“我,信!”
常欣竹搖頭道:“還是太單純,或者說人蠢,沒長記性,我現在告訴你,道義是個狗屁,這個江湖,無道義!”
崔山鷹皺眉,這句話他不認同,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個行當,不管是黑暗還是光明,都有它的規矩。
沒規矩,不成方圓,大家都不講規矩,這世界早就亂套了。
崔山鷹好奇問:“你爲什麼不殺我?”
這一刀是傷,卻不致命!
常欣竹笑着說:“本來這個問題我可以不回答你,但我覺得,如果不回答,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告訴你,第一,我殺你,你不見得會死,你對殺意的感覺很敏銳,我沒有萬全的把握。第二,現在像你這麼有意思,又蠢蠢傻傻的小男人已經不多見了,死一個少一個,所以我還是覺得留着你,沒準以後我們還能做朋友!”
崔山鷹笑了,哈哈大笑,還能做朋友?
“我最後再回答你一個問題,天已經不早了,我要早點回去睡覺,睡太晚的話,對皮膚不好!”常欣竹嬌笑着又恢復了那種原來的樣子,好像剛纔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一樣。
崔山鷹皺眉,這個女人不簡單,心機,耐性,絕非常人能比,就這人隱忍耐性上的功夫,怕是假以時日,沒什麼做不到的吧!
凶神惡煞的人,不讓人害怕。讓人害怕的是,當面跟你交心推腹,背後捅冷刀子,這才叫人防不勝防!
以前崔山鷹聽老爺子講過,事真到自己頭上,才明白什麼叫‘險’。
“王正罡真是你師兄嗎?”
常欣竹愣了下,她以爲崔山鷹肯定會問是誰派自己來的,或者自己目的是爲了什麼,卻沒想到崔山鷹會問這個問題。
常欣竹眨了眨眼睛,疑惑道:“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崔山鷹搖頭,笑着說:“不重要,就是想知道,而且這個問題回答起來,應該也不會讓你爲難!”
“是!”常欣竹嬌笑着點頭,說:“以後記住哦,在這個江湖裡,就要時刻防備着,什麼事情都可以發生,也什麼事情都會發生,有時候朋友不見得就真是朋友,‘防人之心’這四個字,算是姐姐我送給你的禮物,足以讓你受益終生了哦!”
說完,常欣竹轉身走了!
崔山鷹並沒有攔,不是攔不下,是覺得沒這個必要。一刀,換一個受用終生的教訓,也算是值得!
刀子刺進去很深,卻沒有傷及要害,死不了人,但一時不會的也不會養好。
去醫院,給崔山鷹清洗縫合傷口醫生,還好奇問崔山鷹傷口是怎麼弄的,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仇家。
崔山鷹苦笑着沒言語。
常欣竹給崔山鷹上的這一課,確實記憶深刻啊。之所以沒問常欣竹的目的,是因爲沒必要,有必要問嗎?
大家都是江湖人,人家不講過來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問了也是白問。
縫合完傷口,醫生一再叮囑崔山鷹,最近儘量少動,別牽扯到傷口。
從醫院裡回到酒店,已經是半夜了。
崔山鷹靠在牀頭,人沒有絲毫睡意。火車上先是遇到了常欣竹,然後是了了空,再接着是殺手,了了空走了,常欣竹背後捅冷刀子。這一切,絕非偶然。
只是讓崔山鷹想不明白,常欣竹爲什麼到現在纔出手,其實她很早之前就有機會的。
“叮鈴!”
黑暗的房間裡手機聲音響了,王正罡把手機拿了過去,李豔輕聲問:“都這麼晚了,誰還打電話啊?”
一個房間,一張牀,兩個人。顯然,王正罡和李豔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協定,和好了。
“ 崔山鷹!”王正罡看了看手機,輕聲說。
李豔沉默了下,皺眉哼了聲:“那你還等什麼呢,快接啊,沒準有急事兒呢!”
王正罡苦笑着嘆了口氣,這就是人跟人不一樣的地方,如果這個電話不是崔山鷹打過來的,是別人,那李豔絕對不會這幅臉色。
接了電話以後,崔山鷹的聲音傳過來:“打擾你休息了吧!”
王正罡笑罵着道:“知道還問,有事趕緊說。”
崔山鷹笑着說:“今天遇見點事兒,想跟你打聽打聽認不認識常欣竹這個人,是個女孩,二十多歲,挺漂亮的。”崔山鷹也不知道對方是用的真名,還是化名。
沉默了好一會兒,王正罡才道:“認識,她找上你了?聽我的,離她遠點,越遠越好!”
崔山鷹苦笑了聲,說:“已經晚了!”
“那你咋還活着呢?”王正罡下意識出口問道。一旁豎着耳朵聽着的李豔聽不過眼去了,輕聲罵道:“你怎麼跟山鷹說話呢,有你這樣問的嗎?”
“是,是,我錯了還不行嗎!”王正罡乾笑着賠不是。
電話這頭,崔山鷹笑了笑,看樣子兩人已經沒事兒了,都已經住到了一起,估計好日子也不遠了吧。
大家已經是朋友了,崔山鷹對朋友一向都是真心祝福。
王正罡問崔山鷹:“你跟常欣竹朝過面?”
崔山鷹嗯了聲,說:“不但她,我還見到你師父,你師父想讓我幫他做件事情!”
“你答應了?”王正罡原本是在牀上躺着的,現在坐了起來。
崔山鷹搖頭:“沒有!”
王正罡皺眉,想了想說:“你不用答應他們任何事情,我不欠誰的,就算欠的,這麼多年也該還清,我師父還好,但是你要小心我那個師妹,她可不單單是盜門人,更是黑夜中的行者,殺人無形,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殺手圈子裡都是數得着的一號人物。”
崔山鷹笑着道:“她還真是你師妹啊?”
“你還有心情笑?”
崔山鷹笑着說:“你那師妹陪了我兩天一夜,今天晚上臨走的時候,請我吃了頓飯,回頭給我了一刀,不過還算好,皮肉傷,不礙事!”
王正罡對崔山鷹的話,並無意外:“不死算你命大,以後碰見她,躲着走,她跟咱們不一樣,不是身體,是腦袋裡的想法!”
崔山鷹點頭說:“你不說,我也明白,行了,沒事我就想問問你認不認識她這個人,認識就好,掛了!”
王正罡說:“她是半路出家,拜師之前就已經入了殺手的行當,身上功夫一半是我師父的,一半傳承別人,手段無所不用,反正我是不敢招惹她,用不用我去給你打把手?”
崔山鷹明白王正罡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搖頭笑着說:“不用,你還是老實在西山賣你的水果吧,真要用人,崔家,孫家,戴家都不缺,我哪裡借不來?”
王正罡笑着道了句:“也是!”
掛了電話以後,崔山鷹苦笑着搖了搖頭,就算王正罡不說,他也明白常欣竹這個女人有多危險。
善藏者,必陰險!
崔山鷹寧願面對十個惡猴孫棟樑,也不願意再見着一個像常欣竹這樣的人。傷到是小事,累的是心!
這事兒,崔山鷹除了給王正罡打電話問了問,包括孫蕊和家裡人那邊,誰都沒告訴,不想讓大家跟着操心。
掛了電話以後,王正罡眉頭皺了起來,他雖然對自己那個師妹不是完全瞭解,卻也算是還有兩分交情,可這年頭,什麼樣的交情在利益面前,都不是太靠譜。
“怎麼了?”李豔坐起來,輕聲問。
李豔不是江湖人,身上功夫對付兩個平常人沒問題,只限於強身,她也從來沒拿自己當過江湖人。
王正罡搖頭,笑着說:“沒太大事,山鷹那小子遇見了桃花劫,我打個電話!”
說完,王正罡從牀上起來,走了出去。有些話他不想讓李豔聽到!
桃花劫?
李豔愣了下,還以爲王正罡說的是真事兒呢,自言自語笑罵了聲:“不學好!”
客廳裡,王正罡撥了一個號碼,他也不確定能不能通。
電話只響了兩聲,對方就接了。
常欣竹嬌笑聲傳過來,說:“我就知道那小子忍不住得給你打電話,爲了等這個電話,人家一直到現在都沒睡呢,師兄,你準備怎麼補償人家呀?”
王正罡皺眉,這小師妹他是真不敢招惹,別看這幅樣子,那種自認不凡,風度偏偏的男人,死掉的不在少數。
常欣竹在江湖中另一個外號,叫‘紅毒蠍’,這個外號不但在國內響,在國際上都是響噹噹的,只是很少人知道,常欣竹就是‘紅毒蠍’,是他邪盜天王正罡的師妹。
“既然你叫我一聲師兄,那說明心裡還認我這個師兄,你我還有交情!”
常欣竹嬌嗲的回了句:“你這話說的,人傢什麼時候說不認你這個師兄啦!”話音稍微停頓,又小聲嘟囔了句:“除了你跟師傅以外,我還有別的親人嗎?”
“那爲何還要傷崔山鷹?”
常欣竹咯咯嬌笑着道:“師兄,你要搞清楚哦,人家只是傷他,他的江湖閱歷太淺了,有些東西不讓他親身體驗一把,永遠都不會懂的。所以,你不應該怪師妹的,反而還要感謝我呢!”
王正罡翻了下白眼:“以後別再找他麻煩行嗎,權當是給師兄這個面子!”
“說行也行,說不行也不行嘍,師兄,你可想好了,你現在已經不是江湖人了呀!”
王正罡沉默着,沒有說話。
常欣竹卻沒有逼他,說:“你放心,其實你不說,我也懂得分寸,在沒有人出到價碼的時候,我是不會殺他的,你和師傅的面子都很值錢哦。”
她的話說的已經很明白了,這個世界上,誰都是有價格的,包括王正罡這個師兄,以及她師傅了了空。
這點,就算當着王正罡和了了空的面,常欣竹也從來沒有隱藏過。她是一個行走在黑夜裡的人,只爲錢賣命。
王正罡問:“師傅他老人家找崔山鷹,又是爲了何事?”
常欣竹咯咯笑着說:“想知道?那你就親自給師傅他老人家打個電話嘍,對你,師傅他老人家可是很惦念呢!”
掛了電話以後,王正罡坐在沙發上沉默着,手裡拿着手機,那個號碼到底沒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