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
今年和往年似乎沒有什麼不同，開年祭祀、喜樂慶賀，舉家團圓……
小戶人家爲了一年的衣食豐富而賀，同時也期盼在新的一年裡有好的運道。大戶人家，尤其是像林氏這樣的世家大族，則就麻煩了很多。
除了普通意義上的祭祀、慶賀、團圓之外，還要處理好方方面面的關係。
作爲燕城本地的一方勢力，除了要照顧好江湖同道之外，還要處理好和官府的關係。
以爲的新年第一天，過了午時之後，老太爺都會帶着早就準備好的禮程去給本地的父母官道一聲“新春之喜”。只是因爲老太爺已經明確表示要退隱，不再過問族中事物，作爲新一任的家主，雖然目前還僅僅只是名義上的，這種事情也應該由林飛去做了。
帶着一份既不顯得張揚又絕對不會顯得寒酸的禮物，來到燕城府衙。
新年之際，府衙早已封了印，看不到一個公人。林飛繞過正衙來到後堂，按照慣例塞了紅包。太守文大人的師爺穿了一身簇新的常服，一臉笑容很是謙卑的引領着林飛進入到後面的內堂之中。
這位管家並沒有品級，只能算是吏而不能算是官員，雖然一直都在兢兢業業的伺候着太守大人，但他很清楚林飛的身份和地位：太守大人雖然是上司，但太守大人是流官，只要任期一到就會離開。而林家是燕城本地的豪族，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就算林飛不送禮，官府中的吏員也會刻意的和他們打好關係。
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只有林氏這樣的豪門大族纔是真正長期影響燕城的主宰，太守大人僅僅只是過客而已。
“禮單已經遞上去了。”師爺的臉上帶着明顯的諛笑，微微躬着身子說：“林少爺進去吧。”
“有勞師爺了。”
“不敢當，不敢當，若林爺沒有旁的吩咐，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我家世世代代都在燕城，以後有勞師爺之處必定不會少，若是遇到不便之事，可隨時喚我，林家必然鼎力相助。”
“小人也是燕城本地人，以後少不了要麻煩林少爺，少爺實在是客氣了。文大人在等着你，林少爺先進去吧。”
邁步進到內堂的小花廳中，燕城太守文彥章文大人穿着一件青色的
布袍，光頭無冠，手捧一卷書冊，儼然就是一副中年書生的模樣。
“小民林飛見過文大人……”
林飛剛剛做了個要行禮的樣子，文彥章文大人就放下了書卷，笑盈盈的坐過來：“這是內堂，又不是前衙，哪有什麼大人小民之分？我與你父素來相熟，便論家禮吧。”
作爲本地的世家豪族，林氏一門當然不會刻意的巴結官府中人，尤其是文彥章文人太守這種自命清高的清流官員，本就是被貶謫到了燕城，說不準哪天就會調離。但也不會刻意的疏遠，僅僅只是保持着禮尚往來的客套關係而已。
畢竟是牧守一方父母官，本地的大族對這種人既不得罪也不逢迎。相互之間若是有需要之處，大多會爲彼此考慮，只要不觸犯自身的重大利益，也有些合作的經歷。
文彥章文太守來燕城沒有幾年，以前都是林飛的父親林伯同和他打交道，相處的還算是比較愉快。
“小侄林飛見過世伯。”
自稱小侄，這確實是家裡。若是說世伯的話就有些勉強了，因爲文太守和林家絕對談不上世交。
文太守似乎對林飛的禮數很滿意，微笑着點了點頭：“賢侄少年俊彥年輕有爲啊。”
看似一句普普通通的客套話，其實並非僅僅如此：既然林飛代表林家前來拜會，那就說明眼前的這個少年已經成了玄武湖林家的主事之人，關於這一點，文太守已經看出來了。
“老太爺身體康泰否？”
“託世伯的福，祖父身體康健，一頓飯要吃兩碗肥肉。”
幾句無關痛癢的客套話過後，林飛就應該起身告辭了。
這種官面上的拜會，最多的還是一種象徵意義，表示林家出林家的恭敬也就足夠了，並不會談任何實質意義上問題。
文彥章文大人本是鴻儒，最重禮法，說了三五句客套話之後本應該端茶送客，但這位文太守似乎並不急於讓林飛離開，反而打了個手勢，示意林飛坐到自己身邊。
“賢侄啊，你們林家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俠以武犯禁的道理我不說你也明白，朝廷上本不贊同你們這些江湖人過分聚集……”
歷朝歷代，都不喜歡地方上的世家豪門，尤其是林家這種草莽江湖的世家，更是一個很大的忌諱，本就有俠以武犯禁的道理。
那些個身手了得的江湖草莽之人聚在一起，有了一致的組織之後還能做出什麼好事來？一旦朝廷有變，這些人總是會成爲揭竿而起的重要力量。
這好像僅僅只是一句開場白，文太守似乎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不過呢，地方上的事情有很多要依賴你們，而且林家在燕城的名聲似乎很不錯，觀這些年來的，林氏一門雖談不上忠烈，也算是安分守己了。”
“那是世伯教化有方。”
“這句話就是奉承了，我聽的出來。我來燕城沒有幾年，還談不上什麼教化。”文太守笑道：“眼下確有一事，還得需你們林家幫忙。”
“只要是林家能力所及之事，必不敢辭。”林飛的這句話聽起來義正辭嚴擲地有聲，其實相當圓滑，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說了也相當於沒有說。
官場中人，何等的圓滑世故，當然聽出了林飛話裡話外的意思，只是含蓄的笑了笑：“說起這事，已是年前……”
年前的那一段時間，燕城發生了幾起力氣的命案：死者既有腰纏萬貫的鉅商大賈，也有流落街頭的乞丐窮人，每一具屍體都完整無傷。經仵作檢驗之後才發現，那些個屍體全身的鮮血都已被抽乾，如同風乾多年的老屍。
幾番調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很多衙役都在偷偷摸摸的議論，說這是邪術，燕城一定有妖魔潛伏，那些人都是被妖魔所害
作爲聖人門徒，儒生出身的文太守從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荒誕說法，卻又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幾樁命案也就成了懸案。
燕城人口數以十萬計，就算有幾樁破不了的懸案也很正常，官府只要將案宗束之高閣不加理會也就可以了。
奈何文太守自視甚高，又是典型的清流，一門心思的想在地方上做一點官聲出來，好早日離開燕城回到帝京述職。今年四月就是朝廷的考評之期，若是能破幾樁離奇的命案，或許能在考評中博個”優異“的評語……
“聽說江湖上有很多邪惡的門派，專門以惡毒之法傷人性命，就是爲練成兇殘霸道的邪門功法。林家統領燕城幫派，定知道更多這方面的消息……”
渾身的鮮血都被抽乾？非常明顯，這是妖魔傷人。
“若是方便的話，小侄想看看那些屍體，或許會有所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