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六天了。
馬車嘎吱嘎吱地行駛着,不時地顛簸幾下。
我和白飛飛各自斜靠在兩側的車板上,各自癡癡地想着心事,聽說再過半日就到晉城了。
到了晉城後,我們將換乘一輛更快更穩的馬車,往塞外奔去,到時候,被五哥沈浪他們營救的機會就更小了。
我雖然不想把機會白白地留給陰謀的策劃人,而以我此刻的情況,逃不了多遠就會被色使抓回來,到時候,她必定防備我更嚴,我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天氣逐漸地開始轉入初夏,氣溫也隨之高了起來,晴朗無雲的時候,馬車整日在太陽下行走,只覺四處都是悶氣,路邊的茶館也多了起來。
“客官客官,下來喝碗茶吧!”經過一處簡陋的草棚茶館時,一個憨厚的小二兼老闆模樣的人,揚着手裡的汗巾遠遠地就開始招呼了。
那茶館裡共有四張桌子,其中有兩張都已經坐了人,看樣子,似乎都是普通的莊稼漢,幹累了活來歇歇腳的。
這樣的茶館,我們一路也不知道要遇見多少個,無非都是歇歇腳就繼續趕路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
青衣婦人眯起眼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茶館裡的人,又回頭看了一眼我們,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點頭道:“也好,做了半天的馬車,我這兩個殘疾的侄女也該休息一下了。
翠娘,跟姑姑一起下來喝碗茶再走!你姐姐身子不便就讓她留在車上吧。
”
她說的翠姑就是白飛飛。
正如原著裡所說地。
她一直以爲白飛飛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弱女子,除了隱去她的聲音外,倒沒有對她下什麼癱瘓的**。
白飛飛溫順地起身,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眨眼間就追了馬車,青衣婦人立時警惕地拉着白飛飛呆在車上不動,右手已縮進袖中。
可那一快騎卻沒有對她出手。
只是在急掠過馬車的時候,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
此時車簾正好被掀起,我們的視線立時對撞。
“砰”我只聽到自己地心陡然跳動了一下,沈浪!他終於來了!
但是沈浪的目光沒有在我們身上過多地停留半秒,一皺眉就轉過去了,先我們一步走到茶棚,高聲道:“老闆,給我準備一壺涼茶和一包乾糧。
我還要繼續趕路!”
“好哩!客官您先請坐,馬上就給您準備。
”小二動作麻利地接過沈浪地水囊,準備灌水,眼睛卻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繼續熱情地招呼道:“那兩位客官,趕緊也來歇歇腳吧,雖說這夏天才到,可這鬼老天可熱着呢?”
青衣婦人並不急着動。
只是暗暗凝神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沈浪,卻見沈浪的目光只盯在小二身上,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意味,這才微微一笑,牽着白飛飛走了過去,坐在最外圍的空桌上。
果然是狡猾的色使,依然提防了一手。
“大娘,車裡還有位大姑娘,怎麼不下來一起坐坐啊?”小二趕忙過來擦桌子倒茶水,陪笑道。
這一問,青衣婦人頓時紅了眼睛,哽咽道:“車上那個也是我侄女,比她姐姐更命苦,不僅生來是個啞巴,還從小癱瘓。
連生活不能自理。
聽說晉城有位名醫。
老婦人正準備帶她去看大夫,唉。
老婦人已是半截埋入黃土的人了,若不是趁着有生之年醫好她們姐妹的病,今後我兩腿一蹬,她們兩個殘廢地姐妹靠誰去呀!”說着又哭了起來,白飛飛也跟着垂淚。
茶館裡的莊稼漢們聽了,無不唏噓不已。
那小二愣了愣,嘆道:“要是你侄女容貌平常些,雖是啞巴,卻也能賣身爲僕混口飯吃,可如今這情況,唉,老天爺確實不長眼睛啊!大娘你且先喝碗茶,我也是和你們一樣的苦哈哈,拿不出什麼餘錢來,今兒這茶水錢,就免了吧!都是窮人家,遇到困難總得搭把手不是?”
青衣婦人忙感動地道謝。
“小二,麻煩你動作快點。
”只見沈浪又催道,目光再沒有向我這邊張望,小二忙應了一聲,搖着頭又過去了。
他這一催,青衣婦人的臉色反而好了些,或許覺得沈浪也不過如此,和前頭的那幾批一樣,都是有眼無珠之輩吧!依然坐在車中的我卻微微一笑。
這麼急噪的表現可不象是沈浪的樣子,他越是這樣,就越代表他已經知道車裡面地是我了,只不過礙於白飛飛還在色使的手中,一時不便動手罷了。
沈浪啊沈浪,你真是俠義中人!
雖然他還並不知道青衣婦人身邊這個醜女是誰,但必定已經猜出肯定也是個無辜的美麗女子,以他的俠心,勢力不能一同扔下不管,否則的話此刻眼前這麼好的機會,他只需一躍而過就可救出我,又何必有所顧忌呢。
“這位客官,乾糧準備好了,一共十文錢。
”小二捧着水囊和饅頭包走到沈浪面前,沈浪微笑着接過,給了他一兩碎銀,道:“我身上沒有零錢,你也不用找了。
”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那小二千恩萬謝地彎腰道,隨手把銀子放進袖子裡。
見到他這個動作,我心中不由一動,突然想起當日在沁陽客棧中我們已銀兩相試地情景來。
如果真是普通的人家,此刻見了這碎銀子還不當成寶似的放到懷裡去,怎麼會如此隨意地放到容易失落的袖子裡?難道這小二是王憐花假扮的不成。
要知道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習慣,王憐花過慣了富貴的日子,自然不會把這點小錢放在眼裡。
因此他地態度雖然演的很到位,但是他的習慣卻出賣了他地僞裝。
沈浪,你既然來了,就快點動手吧,千萬不要讓王憐花搶了先,那五十萬兩銀子我雖不放在眼裡,但若給了他卻是平白地助長了他地勢力啊!
卻見沈浪彷彿毫無所覺般拿着乾糧就要往坐騎處走去。
沒想到經過青衣婦人時,青衣婦人忽然伸手攔住他。
哭訴道:“好心的公子啊,你也可憐可憐老婆子,賞點銀子給俺地侄女治治病吧!”
我這一哭,我倒暗地裡笑地更歡了,色使啊色使,你實在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想借此加深自己是個無辜人的印象。
可只在有心人眼裡看來,卻是畫蛇添足,白給人家一個機會了。
只見沈浪嘆息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卻帶着這麼兩個侄女,確實也夠苦地了,這十兩銀子你就拿去吧!”
他真的從腰中取出了一錠銀子遞了過去,青衣婦人的手快要觸及到銀子時,沈浪的手忽然動了。
託着銀子的手突然一翻直抓向青衣婦人的手腕,青衣婦人卻咯咯一笑,手腕一沉就輕巧地避開了,同時身體急縮,竟如箭般地往馬車這邊反竄回來。
沈浪一聲朗笑,身子已如輕煙般落在色使和馬車的中間。
笑道:“色使兄,煩請將那位姑娘放下。
”
色使司徒見沈浪一眼道破自己地身份,獰笑道:“果然是大名鼎鼎的沈浪,我一時不慎,竟中了你的奸計。
”她看了一眼馬車上的我,情知想要越過沈浪帶我走已是萬難,目光一轉,忽然摸出一把東西,漫天的灑出,方向竟不是沈浪這邊。
而是身後驚呆了的普通百姓們。
那東西細如遊絲。
在陽光下發出點點的幽藍光澤,竟都數十道淬了毒的細針。
好個色使司徒。
果真狡猾惡毒,她料定沈浪是個俠義之人,斷不可能見死不救,而只要沈浪一選擇先救村民,我就勢必會重新落入她地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沈浪手中的水囊和包裹也突然急速而出,先一步奔向村民,然後水囊猛地破裂,撒出一大片密集的水花,連同四散的饅頭一起,竟將色使司徒的毒針竟數擋下。
這一手實出意外,連我也不禁意外的睜大眼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地“佛手無形”?
投擲水囊,讓其在中途迸破,這並不是難事,難的是竟能將水囊裡水猶如被另一隻無形的掌力拍開,形成一道水障,以柔可剛,將厲如疾風的毒針擋下,這樣的身手,只怕武林中很難找出第二個來了。
青衣婦人一見這十拿九穩的殺手都被沈浪化解,目光一轉手一抖,立時不知道從哪裡摸了把匕首出來,架在白飛飛纖細的脖子上,獰笑道:“難道你不打算要朱七七的命了嗎?”
“色使兄何必開在下玩笑,朱姑娘不是好好地坐在馬車裡嗎?”沈浪微微一笑,轉目望着我,道,“朱姑娘,在下說的可是?”
我含笑眨了眨眼,並且伸手將車簾撩的更開,還點了點頭。
青衣婦人見我居然能動,神色不由大變,驚地後退了一步,恨聲道:“很好,你朱七七果真不同與普通女子,竟能瞞過我地眼睛。
沈浪,放我走,否則的話我就拖這位如花似玉地美人兒一塊下地獄去。
”
沈浪微笑道:“色使兄要走,在下豈敢阻攔,只不過還請色使兄先留下解藥,不然在下雖可放過兄臺,朱姑娘的家人卻不會輕易罷手。
”
青衣婦人恨聲道:“你當我是傻子嗎?既然已被你們知道是我挾持了朱七七,你們怎麼可能還會放過我?有沒有解藥我都是死路一條。
”
“如果兄臺願意放開那位姑娘,留下解藥,在下可擔保你無事。
”沈浪鎮定地道。
“哼哼,你以爲我會信的過你麼?”青衣婦人挾着白飛飛一步步地往沈浪的馬走去,卻沒注意到身後那位方纔還哆嗦成一團的小二突然無聲地躍起,一掌打向她的後背,風至方覺。
可已經來不及了,饒是她轉的再快,小二的掌已印上她的身軀。
青衣婦人悶哼了一聲,嘴角立時有血絲泌出,目光盡赤,突然將白飛飛迎面扔向小二,自己乘機急掠出去,越上沈浪的馬,刀光一閃,已割斷繮繩,又反刺了馬屁股一刀。
馬匹受驚,頓時急奔而去,瞬間逃的無影無蹤。
“憐花兄也在這裡?真是好極!”看着色使迅捷的逃走,沈浪也不追趕,只是含笑地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