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王憐花的流暢動作和紅綢布的飛落,大帳之中原本明如白晝的光線,突然在瞬間起了極其絢麗的變化,千千萬萬道既柔和又耀眼的,以紫色爲主的光芒帶着一種夢幻似的光暈,如不絕的細密的波紋一般,無止盡地往四周盪漾着,映得帳內的每一件物品、每一張面龐,似乎都覆上了一層淡淡的紫色。
這絢爛而誘人的光暈,如流光似溢彩,又好像天上的朝霞散落到人間,說不出美麗和高貴。
一時間,帳內不由地發出了數聲輕呼聲,發出如此炫美光芒的,竟然是一座隱隱如菩薩盤坐的天然紫水晶。
只見其上的每一顆晶體都澄澈剔透,顏色極其純正,重重疊疊間,光芒互相折射,令人眼花繚亂。
再看雕刻成蓮花的底座,竟是由一片通體潤白的和田玉製成,其中價值,就算是一個瞎眼人也看的出來!
看見這座當世再無第二的紫水晶,快樂王的眼睛立時更亮了,帶這三個戒指的手下意識地擡了起來,一遍又一遍地捋着長鬚。
紫色一向是快樂王喜歡的顏色,而且快樂王以前曾有“萬家生佛”的稱譽,王憐花這份蘊含雙層意義的重禮,顯然是真正的送到見慣天下珍寶的快樂王的心坎上了,再加上前面一直表現的恭謹態度,王憐花這兩番“馬屁”可算是真正的拍到位了。
“嗯,果然不錯。
憐花我兒你這份心意,父王領了!”快樂王眉眼喜動的欣賞着紫水晶,竟連自稱也改了,足見他心情之愉悅。
他擺了擺手,示意王憐花回座,並讓騎士們接過紫水晶放置一邊,才笑呵呵地道。
“你自回到本王身邊,一直都盡心盡力。
不僅連爲本王尋出兩處寶藏,又爲本王掃清塞外障礙,而且同時還不忘孝敬本王,種種資歷,足以叫本王一聲父親了!”
王憐花大喜過望,可似乎又還有點猶豫:“王爺覺得屬下有這個資格了麼?”說完,他又像是忍不住地望了對面地沈浪一樣。
彷彿還在介懷和沈浪的那場賭局。
快樂王眼神微微一瞟,便自沈浪身上移了回來,笑道:“無人生來便是第一,你既有心,父王來日少不了會多多指點你。
”
王憐花一聽,再無疑慮,重又出席,連磕三個響頭。
恭敬地呼了一聲父親,再擡頭時,眼中已隱隱有水光閃動,身形更似有微顫。
快樂王哈哈大笑,親自離座扶起王憐花,看着眼前這個時隔八年才重新相認的兒子。
面上似乎也帶了幾分唏噓之色,笑嘆道:“你我父子二人,今日纔算真正團聚啊!”
王憐花聲音微微哽咽地又喚了一聲“父親”,低下頭去,語中似包含了難以言語的複雜情感。
“王爺,”白飛飛微笑着端起兩盞酒杯,盈盈地走到快樂王和王憐花的身邊,嬌笑道:“恭喜王爺終於父子相認,從今後,父爲梟雄。
兒是大將。
天下何愁不得?妾身敬王爺和王公子一杯。
”
四下急風騎士聽到此言,急忙隨聲舉杯附和。
言道塞外既然已定,揮師東進、逐鹿中原便指日可待,用不了多久,快樂王就能完成畢生霸業之夢想。
一時間,恭賀之聲,縈繞不絕,快樂王不住地捋須點頭,笑眯眯地聽着,大爲受用。
我卻趁快樂王他們分神之極,飛快地瞄了一眼沈浪,卻見他俊臉含笑正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幕,察覺到我的目光,立時極快地轉了過來,望入我的眼中。
我地心頭頓時如被重錘,又是疼痛又是甜蜜,想移開目光卻又彷彿被他眼神中那片深情粘住一般,半寸都挪不動。
心中恨不得就這樣永遠地對望下去,什麼快樂王,什麼危險全都可以不顧不管,不去在乎……只要我們的心能如這眼神般濃稠交纏。
可沈浪終究比我要來地理智,他只柔和地望了我一眼,以幾不可察覺地動作點了點頭,然後便立刻先我一步地堅定地移了開去,改而望向快樂王處,彷彿根本就未和我有過這一眼的交錯。
我收回目光,凝注在眼前的酒杯之上,明知沈浪這樣迴避是爲了我好,可還是有一股難言的心酸涌了上來,口中一片苦澀,不由自主地伸手出去握住酒杯。
“哈哈哈……七七也要相敬本王麼?”快樂王忽然大笑着回頭向我望來。
糟糕,差點就忘記隱藏自己的情緒了,還好沒擡頭。
我微微一震,忙調整面色,順勢舉起酒杯,再擡眼時,臉上已帶了淡淡的笑容,鎮定地道:“王爺父子相認這樣的大喜事,我自當恭賀!”
快樂王大喜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們舉杯同慶,大家同慶!哈哈哈!”
一飲即罷,大家各回其位。
快樂王被大家這一番恭維,明顯地又勾起了他地帝王之夢,談笑間便藉着酒興躊躇滿志地許諾衆位手下,只要對他衷心耿耿無二,助他完成千秋霸業,功名利祿榮華富貴自然不會少等等等等,以他絕頂的口才,大大地煽動了一番人心。
白飛飛、王憐花和熱血沸騰的急風騎士趁機又是大肆地拍馬屁,時不時地就舉杯相邀。
快樂王始終保持這愉悅之極的笑容,幾乎是來者不拒,那美酒就如流水一般,一杯接一杯地入喉,銳目斜睨間,彷彿天下已在他掌中。
看來他這愛聽好話的毛病還真是不輕啊!
當下,帳中一番觥籌交錯,絃樂飄然,歌舞昇平,賓客盡歡,沈浪的聲音始終不卑不亢,原本以爲會忍不住跳出來諷刺快樂王幾句的熊貓兒。
也彷彿忘了自己階下囚地身份,一如從前地和王憐花開着玩笑,趁機多喝酒,但卻一直沒有主動和我打招呼,想必沈浪早提前關注過了。
而我,自那一眼後,就則始終端莊地坐在自己地位置上。
緊緊地剋制着自己,帶着完美的淡然微笑。
以一種冷酷的清醒之姿理智地注視着這場華麗的虛僞的宴席,更多的是專心地享受美食,傾聽着那熟悉的令人溫暖地言語,但儘可能地不開口,目光也絕不隨意地往沈浪和熊貓兒那邊多瞟一眼。
不是酸楚不深,不是相思不濃,不是真情不切。
更不是我已漠然無渴望,而是,我知道並堅信這一切的隱忍都只是暫時的,這條路走到最後,我一定會有更多更好的機會來彌補今晚的遺憾。
而這些,我知道,他一定都能明白!
所以,爲了最後的勝利。
我願意忍,也一定能忍得起。
宴會足足進行了一個半時辰,等回帳的時候,我只覺得我盤坐地雙腿都有點僵硬了,稍坐了一會便換衣休息。
回想起王憐花地表現,不由地微微一笑。
今日之宴。
看似主導全局地是快樂王,但事實上,一切都在王憐花的預料之中。
見到我時波瀾不驚地表情,得體從容的應對,出人意料的現寶,還有認父時逼真的真情流露,以及快樂王公佈野心後,所表現出來地有節有度的野心。
這一切顯然都令快樂王十分滿意,看起來更是已完全將對王憐花的猜疑全部打散了。
雖然期間並不相信王憐花的白飛飛,不死心地再度極其巧妙地利用我試探王憐花。
可王憐花卻聰明地反將快樂王作爲檔箭牌。
令得白飛飛若是還要試探,就直接觸到了快樂王的自負逆鱗。
只得作罷。
今夜這場戲,我們都是旁觀者,王憐花纔是真正的主角啊。
這一夜,白飛飛並未回來和我同帳,王憐花那邊也始終沒有消息過來,出奇地平靜。
第二日一早,隊伍照例出發,等到早餐時,我終於又得到了王憐花的消息。
解釋道因昨夜白飛飛一直派人在暗中監視他,故未能來見我,同時還告訴我,宴會結束後,快樂王派人送熊貓兒回帳,卻將沈浪單獨留了下來,兩人談了近半個時辰,至於所談內容無法探知,只能等聯繫上沈浪再問。
快樂王單獨找沈浪談話?嗯,一定是他試圖再次說服沈浪歸順與他之事,相信這樣的事情沈浪一定能自己處理好。
中午前,我暗中又將消息回傳了出去,表示希望王憐花能幫沈浪他們解除**。
憐兒剛剛回來,宿醉初醒的快樂王居然隨後就到了,幾乎將我硬生生地嚇出一身冷汗。
好在他似乎什麼都未察覺,一如平常般坐了下來:“本王昨夜酒喝多了,七七可否爲本王泡一戶解酒的花茶?”
“王爺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我當即立斷地答應,並趁着起身取花茶的時候不經意地遮住有些心神不寧的憐兒,“白宮主也有兩日未到這裡來了,憐兒,你就去跑一趟,請宮主過來一起喝茶。
”
憐兒還算鎮定地應了一聲。
快樂王也不阻擋,斜靠這清涼的紫竹,神態看似懶散,目光卻盡在我身上徘徊。
我忍住皺眉頭的衝動,取過精緻的茶具,燒水,燙杯。
“七七……”快樂王突然猝不及防地抓住我地手,目光炯炯發亮地看着我,“昨**主動敬本王,本王實在很開心哪!過幾**就要與本王大婚了,你可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我身子頓時僵硬住,用力掙了兩掙沒有掙脫,索性故意有點生氣地冷笑道:“王爺言重了!我要成親,父母親人卻都不在身邊,我還能提什麼要求?”
快樂王我如此神情言語,不怒反喜,一邊繼續握着我地手不放,一邊得意地諂笑道:“本王知道,讓你這位美麗聰慧的江南第一美女就如此嫁給本王,確實委屈了點。
不過你放心,除了不能把你地親人請來之外,本王一定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以後我們到了江南,拜見了你雙親,還要再補上一個隆重的婚禮,專請你家親戚好友,如何?”
“是啊!順便再帶上白宮主。
”我拉下臉更加冰冷地道,心底全是厭惡,等會他走之後,我一定要好好地洗洗手。
“飛飛?”快樂王怔了一怔,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莫非七七你也學會了吃醋不成?”
“嘻嘻,妾身難有值得姐姐吃醋的地方呀!”我還未回答,簾子一掀,白飛飛已飄然走了進來,掩着口輕笑道,一進來目光就落到我的手上,“姐姐倒說說看,難道王爺對姐姐還不夠好麼?”
快樂王諂諂一笑,我趁機迅速抽回了手,給他倒上茶,道:“宮主日日都可與王爺一起行進在外,看盡天高地闊,我卻整日只能呆在這籠子裡,前前後後都是人影,連身在何地也不清楚,豈不叫人羨慕?”
我爲了你吃醋?哼,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姐姐誤會了!”不等快樂王解釋,白飛飛已笑道,“王爺可不是不讓姐姐出去,而是捨不得姐姐出去。
這一路上姐姐想必也看到了,這關外的風沙狂起來可是連人馬都能吹走,可不是鬧着玩的。
否則平日的飲食也不需要裝在鐵盒裡送不是?飛飛是自幼就在窮山惡水中野大的,早已習慣這樣的環境了,可姐姐從小生長在風柔雨細的江南水鄉,怎能讓這些粗礪的風沙磨壞了冰肌玉膚的嬌貴身子,還是等風沙平了再出去吧?”
快樂王動作優雅地喝着花茶,微笑着接口道:“不錯,七七啊,再過兩日我們就到家了,到時候,本王一定好好地陪你欣賞欣賞這無限的大漠風光。
你就暫且忍耐,再將就兩日如何?”
我淡淡地道:“王爺既然都這麼說了,那就這樣吧!反正這近一個月的時光都已經走過來了。
”
……
晚飯時分,王憐花的消息回來了,道白飛飛非常小心謹慎,每日都會按時親自檢查沈浪他們的脈象,如果提前解毒的話,很有可能會被發現而擾亂整個計劃,因此只能等候最佳時機再解**。
但是他們究竟都在計劃着什麼,卻沒有說,只是讓我放心,說一定會在婚禮前把我救出去,讓我只需安心等待即可。
如今王憐花的話,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沈浪他們的**一日不解,我心中總一日不能放下,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任何事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就我目前的情況而言,就是再着急也做不了什麼,只能乾等而已。
不過,中午時,快樂王曾脫口說這兩日便能到目的地——也就是那個神秘的樓蘭古城。
看來,我們不需要再等多久了。
PS:明天是重陽節,同時也是浮塵爸爸的生日,呵呵,再此祝願所有的書友們生活學習和工作都能再登高一步,也希望我爸爸的身體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