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戲謔的神色,我又把自己得到的情報說了一邊,兩人簡單地商談了一會後,考慮到我們已經在外面呆了不少時間,怕左公龍會暗中派人監視而察覺出什麼來,便決定先下山回到客棧。
起身時,看着熊貓兒寬厚的背影,我心中突然涌起了很多感慨。
這隻熊貓兒,真是生就了沒一會正經的極度樂觀性格,雖然身背父仇,卻沒有影響到他那顆坦蕩的心,他和沈浪這點倒是很象,也難怪他們能成爲知己好友、生死之交。
而反觀王憐花和白飛飛,這兩人——唉,到目前爲止他們還沒做出令人髮指的事,真希望這一世他們姐弟也能有所改變,不會再和原著一般陰狠毒辣、毫不留情。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個江湖的前景將會多麼美好啊!
“七七,回去後那壇酒我能不能先開封,讓我喝兩口啊!”正想着,熊貓兒突然回頭裂嘴笑道,打斷了我的美夢。
我馬上回過神來,一個縱身竄到他前面去,拋下一聲冷哼道:“想的美,先找到小葉,道了歉再說。
”
“好妹子,你不要那麼殘忍嘛!明知有美酒卻不能喝,那種感覺很痛苦哎,七七,七七——我保證只喝兩口還不行嗎?——哎,你等等我啊!”
回到客棧,客人已散去大部分,只剩下少部分的人還在喝酒,其中有一個醉漢本趴在桌上睡覺。
突然站起來大聲喊了一句“看你往哪裡走”,然後又砰地一聲倒回到桌上,倒把其他的客人嚇了一跳。
我卻微微一笑,王憐花沒出去,那就好。
才進後堂小廳,王憐花正和沈浪一人一邊,正坐在小几旁悠閒地下棋。
見我回來,都含笑招呼。
“鸚歌。
你去把那壇汾酒開了,留下一壺,其他地就都端上來吧!”看到熊貓兒一進屋就四處聳鼻子,我好笑地吩咐着,走過去看他們二人的棋局,棋盤上黑白棋子縱橫交錯、不相上下,看樣子只怕又是一盤和局。
“你們兩個,老下和局也不煩呀,要我說,還不如五子棋或者跳棋來得好玩。
”
“小姐,王公子和沈公子已經下過好幾盤五子棋和跳棋了,結果還是平局,依婢子看哪,兩位公子是註定要平分秋色。
分不出高低來的。
”墨蘭端着茶走了過來,溫柔地輕笑道。
“我的美酒來啦!”鸚歌輕盈地飄了進來,熊貓兒頓時兩眼發光。
“熊少俠你這麼好酒,剛纔你卻不在,可真是太可惜了了。
”鸚歌將酒杯一一放下,笑道。
“什麼可惜了?莫非剛纔趁我不在。
你們已經喝了一罈美酒不成?”熊貓兒手腳不待鸚歌斟酒,忙自己倒了一杯,長吸了一口將滿杯的酒都吸盡,這才笑問道。
“這事啊,確實和酒有關。
方纔你和小姐走後不久,店裡突然來了一位拄着柺杖的古怪老人,一進門,就讓店家把所有的好酒都叫了一壺,然後又叫了八個酒杯,卻又不急着喝。
也不叫菜。
只是把那幾壺酒在八個酒杯子裡倒來倒去地——胲,你別說。
他真的有一手好手藝,也不知道他怎麼調地,不一會店裡就充滿了奇異的酒香味,那一個真的是叫香啊!”鸚歌陶醉地閉了閉眼,彷彿又聞到了那個味道。
“竟有這等趣事?”熊貓兒頓時來了興趣,鼻子聳了兩聳,忙催促着鸚歌趕緊講下去。
“後來呀,那老人前面的八杯酒就全滿啦!他把八杯酒一字排開後,纔開口說只要有人能嗅出每杯酒中所含的品種,那杯酒就請誰喝。
”墨蘭接口道。
熊貓兒更好奇了,道:“那結果呢?”
“結果呀,滿堂的客人裡面只有我們的王公子和沈公子各聞出了四杯,因此這八杯酒就歸王公子和沈公子啦!”鸚歌得意洋洋地道,好象王憐花和沈浪真成了她地人一般。
“啊?那酒還有嗎?”
“啊,你們全喝了?”
我和熊貓兒同時驚呼道,我們都關注着那幾杯的去向,可熊貓兒是讒嘴,我卻是擔憂。
這位古怪老人分明就是快樂王的酒使韓伶嘛,原著裡他也請沈浪喝酒,可最後一杯卻是毒酒啊?
“當然全喝啦!”鸚歌快嘴道。
我心頓時一沉,緊張地看向沈浪,還未開口詢問,熊貓兒已大呼小叫道:“好啊,你們兩個,虧我熊貓兒還把你們當朋友,居然有好酒也不給我留着,哇呀呀——氣死我了。
”他一把抓起酒壺,掀開壺口仰頭就灌了幾口。
“熊少俠,這你可是冤枉兩位公子啦!”墨蘭笑着解釋,“王公子和沈公子本來也是想爲你留幾杯的,可那古怪老人堅決不肯,還說,只有懂酒的人才有資格喝他的酒,如果王公子和沈公子不願意喝,那他寧可把酒給倒了也不願意再給別人。
所以王公子和沈公子只好就全喝掉了,那酒那麼香,總不能浪費了不是?”
“這真是個怪老頭,他人呢?”熊貓兒的氣這才平了些,馬上又跳了起來,“我找他去,讓他也再調幾杯試試。
”
“早走了。
王公子和沈公子的酒一喝完,他就走了。
”鸚歌道。
“你們兩個,沒事吧?”我也不理他們,忙上下地打量沈浪和王憐花,蹙眉道,“那個老人來歷不明,你們喝地酒可曾驗過?”
沈浪微笑道:“朱姑娘放心,我瞧那老丈並無惡意。
”
王憐花也笑道:“是啊,酒中沒毒,我那聽李前輩說,朱姑娘也善品酒。
倘若方纔朱姑娘也在,我和沈兄可就得靠邊站了。
”
真沒事?我不放心地又看了看他們倆,輕呼出一口氣,笑道:“王公子休要取笑了,就我那點水平,怎麼能拿出來獻醜?”
話剛說完,只聽外面忽然傳來幾聲梆響。
原來不知不覺,竟已是亥初了。
我掩袖打了個呵欠,歉意地的道:“今日在山路上顛簸了一天,如今可真有些累了,王公子,沈公子,貓大哥,你們慢聊。
我就先回房休息去了。
”
王憐花和沈浪忙拱手道別,只有熊貓兒還記着那個古怪老人地事,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的,還不時地往口中灌上兩口,一個勁地嘀咕他怎麼就碰不上這好運氣。
回到房裡,我斜躺在榻上閉目養神,鸚歌和墨蘭輕手輕腳地幫我蓋上一牀薄被。
酒使韓伶的出現,會帶來什麼樣的變數呢?記得他當初出現在丐幫大會上。
好象是支持金不換那個小人當丐幫幫主地。
可如今金不換武功早失,他來到這裡又是何意呢?爲什麼這一次他卻沒有和原著中的一樣,在酒中暗中下毒?
剛纔我又仔細地問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可還是沒得出什麼結果出來。
好象那酒使韓伶真地只是想找人鑑別他的調酒功力似地,而沒有絲毫的惡意。
仔細回頭想想沈浪的作爲,由於我這個變數的介入。
除了開始爲仁義山莊捉拿惡賊、古墓中制住了金無望,以及後來救出神智已喪的方千里等人外,幾乎就一直都沒再出過手,文靜地模樣簡直就和王憐花有地一拼,如果不是我們早已知道他身懷絕技,只怕大家都會以爲他只是一位文弱地書生。
或許——我苦笑了一下,可能我地出現無意中搶了他的風頭,同時也改變了原著中一些事情的關係,因此他在快樂王和雲夢仙子眼中的位置還不是很特別的緣故吧!所以酒使纔沒有下毒,只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實在教人疑惑。
酒使既來了。
那金無望呢?他可也來了?還有那個色使?如果他們三個都來了,那這次地丐幫大會可就要更亂了。
當年丐幫幫主去世之迷還沒解開。
左公龍的證據還沒找到,又來了這麼一出——唉,事情真的是越來越複雜了,看來,我還是先找沈浪好好談一談,以免我先入爲主的主觀會防礙實際判斷,此次丐幫大會將直接關係都今後武林的局勢,我可不能只靠自己的猜測,丐幫數千子弟,根繁葉茂,絕不能讓它落入奸人地手中。
沈浪啊沈浪,這次就讓我好好見識一下你的智慧吧!思忖已定,我微微一笑,睜開眼吩咐道:“鸚歌,你去看看他們三人在做什麼?”
“他們三人還在喝酒聊天呢,不過王公子和沈公子面前的是小杯,那隻又讒有賊的貓兒面前卻是隻碗。
”鸚歌很快就回來了,笑的使勁揉肚子。
我笑道:“他們今天喝的都不少了,明天早上醒來少不的要頭痛,這樣吧,去泡壺醒酒的花茶給他們送過去。
”
子夜的小鎮,大部分人都已沉入睡夢之中,臨時搭起的竹棚中隨處可聽高高低低地鼾聲。
月涼如水,太行山羣峰都披上了黛墨地外衣,卻又隱隱地發出淺淺的幽藍之色,神秘地如同夢境一般。
我佇立東南面的平谷之中,看着夜空下種滿莊稼的田野,不知怎麼地,突然就回想起前世的老家來。
那些曾在我腦海裡回味了無數次的記憶,此刻很多都已經模糊了,但門前那片田野在月下的淡淡的靜靜的模樣,卻還一直記在心裡。
彷彿是受到家的誘惑一般,我不由自主地提起裙角步上田埂,聞嗅着土地特有的芬芳,那是一種混合着青草和溼泥、還帶着一絲農作物生長的味道,無比的天然和純淨。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每次工作之餘回家看父母,只要有月亮,我總喜歡在父母都睡的時候偷偷地跑到陽臺上,享受着山間特有的清風吹拂,靜靜地看着周邊的田野和不遠處沉默的羣山,那個時候,我總會感覺到無比的祥和和安寧,彷彿工作和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都可以隨之而去——這樣的環境,其實很適合坦誠相對,不是嗎?也該是透露一些的時候了。
我微微仰起頭,深吸了一口青草香,收起前世的思緒,不讓自己再沉迷下去,輕輕地道:“要是人也能同這莊稼一樣,只是單純地發芽、成長、成熟,該多好啊!”
身後靜默了三秒鐘,才傳來沈浪如風吹湖面般淡然的聲音:“人,畢竟不是草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