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輕響並沒有什麼人注意到,或者說在交戰中的人,也很少會注意到這個細微的變化。
因爲那聲音在吵雜的環境中,實在太難以引起人的注意,尤其是那聲音並不是林隊長受傷。此時這麼多的武者,大家只會對林隊長是否受傷關心。
可是林隊長現在沒有絲毫的損傷,甚至就連變化都極其細微,因爲剛剛那聲音是從他身體上一處流動中的靈氣上傳遞而出。
一名武者的攻擊沒有對林隊長造成任何損傷,可是卻在不經意間,悄然打斷了林隊長體外一道遊走間的靈氣。
恰恰就是這道靈氣被打斷的時候,林隊長那冷漠冰冷的眼眸之中,終於出現了一絲驚慌和恐懼,這與之前的他有着巨大的區別。
也許是旁觀者清,大掌櫃和左風兩人,同樣發現了這一細節的變化,而且同樣預見戰局的改變,所以兩個人才會不約而同神情大變。
對於林隊長這樣的武者,尤其是出現在這種激烈的戰鬥之中,最重要的反而不是一些輕微的小傷,而是戰鬥的節奏,以及靈氣運轉的順暢。
畢竟林隊長面對的是林家青年一輩二百多名武者,雖然同時能夠與他動手的也只有那麼十幾個人,但是他卻要始終讓自己處在一種遊走的狀態。他既不能夠讓對方將自己徹底圍死,同時還要在戰鬥中不斷的消耗和擊殺對方。
更重要的,也是他能夠一直支撐到現在的一點,就是他能夠在戰鬥之中掌握主動。若不是他能夠將自己立於主動位置,他根本沒有可能堅持到現在。
而之說以能夠佔據主動,其實原因還就是之前提到的靈氣運轉的順暢和戰鬥的節奏。實際上這兩點好像人的左右手,彼此合作不可分離,同時又相輔相成。
在激烈的戰鬥之中,林隊長可以始終保持着旺盛的戰鬥力,這其實本身就是一種假象,只有那些身陷局中的青年武者,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妥。而左風和林隊長這樣的旁觀者,早就已經看出一些問題。
林隊長當然不可能有同時與那麼多人戰鬥的能力,可是他卻能夠反過來利用對方人數上的優勢,來來牽制對方。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可實際上林隊長真的就做到了。通過更高一層的修爲,豐富的戰鬥經驗,以及對周圍情況的敏銳觀察及判斷,他在對方發動強襲之前率先躲避,而在對方剛剛發動一擊後力竭之時迅速發動反擊。
就好像海灘上的一截浮木,巨大的海浪拍擊而來,浮木立刻被衝的向沙灘滾去。可是當海浪倒卷之時,浮木有會緊跟着快速衝入海中。
如此一來,青年武者雖然有着人數上的優勢,可是卻是那每每受到重創的一方。
可是畢竟林隊長是一人獨戰二百多人,一時半刻他還能夠玩好這“走鋼絲”般的戰鬥,時間一長,卻難免會出現問題。
此刻就是一道不經意間的攻擊,擦着林隊長身體外而過,將其運轉的一道靈氣打斷。看似很不起眼的一擊,可是大掌櫃和左風都看到了林隊長的身體明顯一滯。
下一刻,林隊長就沒有向之前那般成功退走,在剛剛迎接一波攻擊後,立刻就又有一波攻擊如潮水一般轟擊而來,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林隊長自己當然清楚情況不好,卻只能硬着頭皮硬抗下去。巨大戰斧奮力揮舞,身上的綠色靈氣戰甲藤蔓花紋浮動遊走,一切都與之前沒有任何不同,可是原本他是不該承受這部分攻擊的。
靈氣流轉被打斷,導致了情況的變化,這一套攻擊他結結實實的捱了下來。被嚴密包裹着的臉龐驟然變得慘白一片,甚至一口鮮血已經有些壓抑不住的流出。
周圍的武者並不知道,第三波攻擊已經發動。按照林隊長之前的戰鬥規律,他這一輪是該要發動反擊,可是他不僅無法主動出擊,反而還需要再次承受攻擊。
一陣爆豆子般的靈氣炸響和劇烈的波動傳遞開後,林隊長終於勉強挺過第三波攻擊,他想要努力在此時找回節奏。此時按照原本的戰鬥軌跡,他應該開始快速走位,將自己送到一定距離內,引誘對方出手。
可是現在的林隊長卻明顯感到自身的虛弱,就是想要做到之前的高速移動都很困難,更不要說準確的把握適當的距離。
自家知道自家事,林隊長明白自己再不能夠像之前那樣按部就班,否則自己必然死路一條,尤其是感知中的胭脂就要趕到了。
心中一橫,林隊長畢竟不是普通人物,到了此刻再也沒有半點留手,甚至將自己壓箱底的本錢都拿了出來。
全身靈氣快速的運轉起來,與此同時,他擡起手來將袖口之中的一枚藥丸取出丟入口中。
在他咀嚼吞服藥丸的同時,身體內的靈氣也在快速的走行起幾處比較偏僻的經脈,而他的靈氣開始不斷的爆發式的增長,甚至連修爲都開始提升。
看到林隊長此時的情況,身在陣法之中的左風悄然鬆了口氣,忍不住說道:“就知道你這老小子有後手,若不是將你逼到這個份上,估計你還是捨不得動用。
不過現在使用也不算晚,或者說……剛剛好,嘿嘿!”
笑着點了點頭,左風的注意力投向了另外一個方向,或者說那裡纔是他更加關心的地方。
一道倩影若隱若現,雖然那身材不如胭脂妖嬈熱火,可是卻另外有種野性的味道。這道身影跳高伏低,雖然以極高的速度前行,卻幾乎沒有人能夠捕捉到那身影,甚至就算有人眼角掃到,也只會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潛蹤匿行方面,伊卡麗絕對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而另外一方面的強項,自然就是暗殺了。
她不光嚴格的按照左風的指示的路線前行,而且嚴格的執行着左風的殺人要求,一路而行所遇到的崗哨,全部被她輕而易舉的擊殺拔出掉,而且在殺人的過程中幾乎沒有絲毫靈氣泄露。
哪怕是毫不知情下讓伊卡麗潛伏過去,她也能夠做到將路上的崗哨拔除,如今有了左風提供的情報,殺人對於伊卡麗來說就變得要輕鬆的太多了。
轉眼之間,伊卡麗就來到一處房舍稀疏的區域,在這片區域之中,她立刻就注意到了左風說的那道身影。即使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也能肯定這就是左風說的那個人,因爲這副身材除了吐爾莫南,世上還真的是非常少見。
帶着幾分好奇,伊卡麗快速的靠近過去,因爲沒有使用靈氣,所以她也只是在靠近後才發現對方身體的情況,不禁眉頭皺起,嘀咕道:“城主到底在想什麼,這哪裡是受傷頗重,這分明就是一個死人麼,竟然是讓我帶一具屍體回去。”
此時的術宰意識都已經有些模糊,他身體的傷勢實在太過嚴重,能夠支撐到這裡其實也是他過人的強悍意志所支撐。當左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並不相信,所以依舊能夠繼續前行。
可最後他還是忍不住相信了,就是因爲相信,反而讓他的意志有所鬆懈,意志的鬆懈所導致的就是他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他當時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並沒有什麼不甘,憤怒,對左風的怨恨,他只是感到無力和睏倦,他覺得自己在失去一切,甚至是思考和感知的能力,一切對自己似乎都沒有了意義,自己將會徹底的消失。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畔似乎有聲音響起,他想要努力傾聽,可是那聲音卻好似離自己越來越遠,好似夢中出現的幻象一般。
直到一陣劇烈的痛楚,傳遞而來,沒錯,最先出現的感覺竟然是痛楚,一陣撕心裂肺讓人痛不欲生的痛苦,在自己即將失去全部的時候突然到來。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讓人難以理解,可事實偏偏就是這樣。原本應該讓術宰痛苦萬狀的感覺,此時傳遞而來後,卻讓術宰心中升起了莫大的歡喜,因爲只有活人才能感覺到痛,只要有這種感覺,就說明自己還沒有死。
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倒比上一次清晰了許多,認真分辨後似一名女子在嘀咕着。
“就是這種藥沒錯,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用,嗯,看樣子還是有些用處,這小子還真有點意思,如此重的傷竟然還真的能夠挺着沒死,也不枉費老孃特意忙活這麼一趟。”
只是片刻後,那聲音又開始變得模糊,這一次倒不是那種死亡前失去全部知覺,而是一股暖流從腹中升起,瞬間流淌向四肢百骸。
那暖流之中帶有着一絲絲的破話作用,可這這種破壞中卻蘊含了澎湃的生命力,讓術宰感覺到自己的命真的保住了。
之所以對外面的感知越來越模糊,那是因爲這種暖流開始強行讓自己進入一種龜息的狀態,自己屬於被動的進行身體的修復和改造。
‘看來,看來老四並沒有騙我,可是……老四的目的是什麼,哎,管他呢,我就是我,不會再做任何人的狗!’術宰渾渾噩噩的腦中,此時卻在胡亂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