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師父口中所說的女子,左風一早便猜出了那便是莊羽。能夠有那般容貌氣質,能夠擁有那般善良的心性,能夠有那般精湛的醫道,有了這些線索左風如果再猜不到,那纔是咄咄怪事。
見左風早就將自己所講之人完全猜到,藤肖雲也是面帶微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開口道。
“這一次的行動失敗,組織也絲毫不意外,但是我的叛逃卻讓高層非常震怒。而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莊姨當時選擇和我在一起,也是冒着極大的風險,她在玄武帝國也有着很深的背景,她的事若果有機會就讓她自己講給你聽吧。”
說到這裡藤肖雲的表情開始變的有些落寞,那是一種生離死別的悲傷。左風可以想象,當時面對那樣大的壓力,他們兩人都選擇勇敢的走到一起,可今天卻是要面對分離,對於師父來說會是多麼的痛苦。
左風有些不忍的說道:“師父,我還是帶你回雁城吧,以莊姨的醫術就算無法解掉你身上所中之毒,但應該也能夠有辦法延長你的壽命。”
藤肖雲因爲左風的話明顯的有了一絲掙扎,但片刻之後,他的目光又再次暗淡下來。眉頭緊皺的搖了搖頭,再次開口之時已如同嗓子內有什麼異物一般。
“不回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見了又能如何,我還是終免不了一死,而她也會因爲不能解去我身上的毒而自責和內疚,我本就是必死之人何必再回去引得她傷心難過。哎……”
說完藤肖雲長長嘆了一口氣,一會兒後他的情緒已變得如開始那般平靜和坦然,再次開口說道。
“我和莊羽當時不能在玄武帝國停留,更是無法回去奉天王朝,我們兩人商量再三隻好遠走西方的古荒國。我們最開始遭到了奉天王朝的幾次圍捕和追殺,但我們兩人終究越過多方險阻進入到了古荒國。”
“本來一切可能就會如此平靜的過去,但一切都因爲我的一個決定而改變。她雖然從未怪過我,但我卻自責至今。”
說道這裡藤肖雲將頭微微擡起,此時的天空碧藍如洗萬里無雲,但藤肖雲的眼中卻是毫無焦點,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抖了抖,這種懊悔的情緒左風還是第一次在這個堅強的中年漢子臉上見到。
“還是我那時太過年輕,雖然希望和你莊姨就那樣隱世埋名的生活下去,可我的心卻還是對於那虛無縹緲的極致修爲心生嚮往。若是現在讓我再選擇一次,就算是那驚世駭俗的修爲唾手可得,我都可以捨棄。”說道這裡,藤肖雲停頓了半晌才繼續道。
“那是一處秘境,那秘境的來歷有着諸多傳說,但我相信那些傳說沒有一個是真的。因爲那些對這秘境來歷編造傳說之人,都未曾獲得秘境中的一絲一毫。那處秘境在古荒國境內,很突然的就出現了,據說那裡之前本來什麼都沒有,而忽然就這樣突兀的出現了。我當時年輕氣盛,又因爲這秘境地處古荒國之內,我就不顧她的勸阻前去探索。呼……呼……”
說着說着藤肖雲就開始喘息起來,好似有些呼吸困難一般。看着藤肖雲如此虛弱的模樣,左風心中有些不忍,說道:“師父,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那些灰衣人和野**手的地方看看,也許能找到些暫時壓制下你所中之毒的藥。”
藤肖雲擺了擺手,示意左風坐在那不要動,然後他的身體微微向後斜靠,這纔開口說道:“不要去了,藥已經沒有了,就在昨夜他們露宿之前就已經將最後的藥給我服下。那邊你千萬不可再去,你招惹的灰衣人他們的同伴此時可能就在那周圍。而且那巨型噬狼如果活下來,以你現在的實力,如果遇到也絲毫沒有活下來的可能,讓我把這個故事講完吧。”
左風雖然心中悲痛,但還是咬着牙狠狠的點了點頭。看到左風點頭同意,藤肖雲的臉上也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然後再次開口講道。
“我到了那處秘境後非常小心,不敢拋頭露面小心在外面查看。這處秘境非常怪異,外圍常年被厚厚的濃霧和煙塵所遮蔽,而且不像大部分神秘處所那般只有一條路能夠進入,這秘境竟然是可以從外圍任何一處都可隨便進入。”
“但據我所知大部分進入之人都是空手而歸,還有一些人徹底消失無蹤。所以我當時也是抱着試試的心裡,完全憑藉着感覺尋了一個方向就進入到了內部。非常奇怪,我當時並未遇到太多阻擋,也沒有什麼危險就進入到了內部。”
“我記得那是一處殿宇,事後慢慢想來那處殿宇其實應該是某個絕世強者的一個寢宮。我當時誤打誤撞的闖了進去,在裡面獲得了一個奇怪的石墩,那石墩所在的位置就在那寢殿的正中,我第一眼就看出了那石墩的不凡。”
聽到這裡左風心中微微一顫,原來那石墩竟然是師父如此得來。因爲涉及到自己的身體的隱秘,左風也更加認真傾聽師父所說。
“這石墩無論我嘗試了很多方法,不論是灌輸進靈氣或者用兵刃劈砍都無法將之破開,甚至連石墩表面都未曾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要知道以我那時的修爲,不要說是一個石墩,就是精、鐵精鋼打造的城門,都有辦法將之破開,可面對這石墩我卻是一籌莫展。”
藤肖雲說道這裡又喘息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說道。
“我當時無法將之破開,但也清楚那裡並非就留之地,所以就準備儘快先行離開再說。但就在我準備離開之時,卻是又有了新的發現,那寢殿一側有着一處類似書房的隔間,那書房我進來時已經掃視一遍,有兩排非常巨大的書架,書架上的書籍不知存在了多麼悠久的歲月,此時已經完全被腐蝕的破爛不堪。”
“但就在我臨走之時,卻發現那書桌下還有兩本保存完好的書,那兩本書不知是什麼材質所製成,竟然絲毫沒有腐蝕的痕跡。這讓我大爲詫異,於是也就順手將那兩本書給收了去。在我離開秘境之時已經非常小心,但卻還是被有心人察覺到我並未同其他人般空手而歸。”
說道這裡,藤肖雲的語氣開始漸漸變得有些激動,臉龐上的淡然也慢慢被一種緊張和凝重所取代。左風能夠想象,當時必然有無數高手前來搶奪師父所獲得的秘寶。
藤肖雲繼續講述道:“那次追殺的人實在太多,而且有着多方勢力,我雖然用盡各種辦法努力隱藏行蹤,但還是一次次的被找尋出來。”
“我帶着你莊姨,有時候潛伏一陣子,本來以爲風頭已經過去,但很快就又有人尋上我們。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真的錯了,我本該聽你莊姨的勸告,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是我將本來的平靜生活給徹底摧毀的。”
左風能夠聽出藤肖雲的心中究竟有多麼的懊悔和自責,情不自禁的也同樣嘆了口氣。
“直到一次我和莊羽藏身在了一處山中的小村莊中,本想隱姓埋名的度過餘生,我甚至已經再也不想去理會那可恨的石墩。至於那兩本書我也是隻看過其中一本,就再也不願去動,我心裡狠自己,也狠這些給我招來禍事的東西。”
左風聽到這裡,心裡反而開始更加緊張起來,因爲如果他們能夠平安度過危機,那麼後來也不會出現在左家村。左風因爲緊張而情不自禁的握緊拳頭,滕曉雲偏頭看了一眼左風的表情和攥緊的拳頭,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那次我們最終還是被那些人給翻了出來。那夥人竟然喪盡天良,村子裡的老幼婦孺一個都未曾放過。我也是徹底的暴怒了,再也不想被人趕的像老鼠般到處躲藏,那時候我就想着即使和莊羽死在此地,也要多拉一些人給我們墊背。”
“可敵人的實力太過強而人數又多,最終我被他們打成重傷修爲盡費,這就是我後來無論怎樣努力,再也無法突破淬筋期這道屏障的原因。”
左風這時才心中恍然,藤肖雲的實力一直停留在淬筋期的原因原來在於此。他知道事情一定有新的變化,所以繼續認真的聽下去,只聽藤肖雲緩緩說道。
“就在我重傷瀕死,莊羽也要自盡陪我一同死去之時,一個聲音好似從虛空中傳來‘哎,如此做法太過歹毒了些,想來你們也已經有了去死的覺悟,我就來送你們一程吧’。”
“說完就見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的身旁,那是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他只看了我和莊羽一眼,我們的身體就完全不能移動分毫。”
“隨後在幾個呼吸間,那些圍殺我們的近百武者就一個不剩全都死在了眼前,我甚至都沒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後來我也再三詢問老者的來歷,那老者對於自己的身份隻字未提。”
“這老者只是在我的肩上輕輕拍了拍,我的傷勢就開始慢慢好轉起來,他對我說‘你的性命雖然無礙,但你的修爲卻終身不會突破淬筋期。我本不想再理世間俗事,可能這便是你我之間有着一絲緣吧。緣起緣滅皆由因果,但願今日之因非他朝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