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墟,一塊頗爲碩大的陸地碎片之上。
般若、段遠、宋高揚、火鳳和虛虹已是齊聚一處。虛虹還有些茫然,可般若等人眉宇間卻都顯露出了一抹異色。
“諸位,看來你們也都發現了。”般若環掃一眼,驀然開口。
“不錯,早在數年前,我便發現,天道氣息在減弱,只不過那個時候,我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所以並沒有太過在意。”段遠有些驚疑不定的道,“可沒想到,天道氣息衰減的速度竟會這麼快。”
宋高揚和火鳳也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唯有虛虹,聽到段遠這番話後,卻是禁不住大吃了一驚,天道氣息居然在減弱?這……這怎麼可能?
可看般若等人神情,此時顯然不假。
這讓虛虹倍感震愕。
他是尊階暗虛巨獸,實力可媲美上位巔峰天尊,自然能夠感應到天道氣息的存在,不過,在這一方面,他的確比不上已經是半神強者的般若和段遠等人,沒能如他們那般察覺到天道氣息的變化,也不足爲奇。
“到底是出了什麼變故?”般若呢喃出聲,眼眸之中,有着深深的疑惑。
“天道氣息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衰減。”火鳳皺了皺眉頭,沉吟道,“會不會是隔壁那位面世界的天道捲土重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
宋高揚想都不想就搖了搖頭,“且不說那位面壁障已被徹底修復,就算那天道真的再次侵入進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更別說令我們這邊的天道氣息衰減,別忘了,我們這裡可是有唐歡兄弟坐鎮。”
聽他這麼一說,火鳳也是覺得頗有道理。
般若等人也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一時間,這片區域又陷入了沉寂當中。
唐歡已成功證道神位,這等級別的強者,完全能夠壓制天道,有唐歡坐鎮這處位面世界,即便隔壁那天道再來,也不可能有什麼作爲。
“既非那天道入侵,又會是什麼緣故?”
般若呢喃出聲,“天道的氣息之所以會衰減,必定是因爲天道之力大幅減少,在什麼情況下,纔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會不會是有人吸收煉化了大量的天道之力?”虛虹忍不住道。
“怎麼可能?”
段遠啞然失笑,“天道氣息衰減,意味着力量的損耗已令天道到了傷筋動骨的地步,這世上誰能做到這一點?”
“會不會是……”
宋高揚倏地眼神微動,一個異常大膽的想法不自禁地從腦海深處竄了出來,遲疑着道,“唐歡兄弟?”
“唐歡兄弟?”
般若和段遠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覷,驚愕莫名。
天道的變化是唐歡造成的?
不得不說,宋高揚的這個猜測極其驚人。的確,身爲證神強者的唐歡,有這樣的能耐,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真有這樣的可能!”片刻過後,段遠眼神一閃,猛地開口,語速極快,“當初天道勸阻唐歡兄弟放過姬雲,唐歡兄弟不曾聽從,後面唐歡兄弟衝擊神位之境,天道竟接連降臨了十重神劫……這可是亙古未有的待遇,唐歡兄弟最終雖成功證神,可對於此事絕不可能沒有半點芥蒂。”
“……”
般若和宋高揚等人情不自禁地交換了個眼神,都有些驚異。
還別說,真有這樣的可能。
十重神劫,可說是天道太初對唐歡的報復,而今,唐歡成功證神,豈會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搞不好,如今這天道氣息衰竭,便是唐歡對太初發動了反擊,令其力量以駭人心神的速度不斷減少。
衆人越想越覺得這樣的可能性極大。
“諸位,我去神墟外邊看看!”
“我也去!”
“……”
五道身影風馳電掣,迅疾無比。
只不過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神墟入口處,五人便是閃電般地升騰而起,頃刻間,便已佇立於漩渦上空。
目光一掃,五人便是倒抽口涼氣,一雙雙眼珠子瞪得溜圓。
那黑暗虛無之中,竟似多出了一個無邊無際的龐碩漩渦。那漩渦,沒有對剛剛現身的他們造成任何影響,可是,他們卻分明感覺到,有無窮無盡的天道之力正源源不斷地向那漩渦深處匯聚而去。
果然是有人在吸收天道之力。
會在這裡肆無忌憚地吸收天道之力,而且有那個能力的,當今這位面世界,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唐歡!
居然真是他乾的!
衆人呆若木雞,在這漩渦上空一動不動地佇立了許久,才終於漸漸回過神來。
“唐歡兄弟吸收煉化天道之力,必然導致天道衰弱,一旦再發生之前那種外界天道入侵的變故,該如何是好?”
宋高揚有些憂慮。
般若輕吸口氣,唏噓不已的開口道:“唐歡兄弟肯定能夠掌握好其中的分寸,我們就不必操心了。”
“說得不錯。”
段遠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唐歡兄弟既然敢這麼說,必定是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而且,這對我們也不是什麼壞事。”
“……”
般若等人微微一愣,眼眸之中瞬即多出了些許恍悟之意。
天道衰弱,對他們衝擊神位之境,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他們也不奢求證神之後,能達到唐歡這般威凌天道的強悍地步,只要能夠與古時那些一般的神位強者相媲美,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此番天道的變化,對他們來說,搞不好真是一次莫大的機緣。
想到這裡,衆人神色間都多出了一絲驚喜和期待。
“諸位,我們還是回神墟吧,就不留在這裡干擾唐歡兄弟了。”片刻過後,般若兩道目光從衆人身上一掃而過,眸中隱有深意。
“說得對,馬上回神墟。”衆人恍然頷首。
“……”
一道道身影沉落漩渦深處,瞬即沒了蹤影。
黑暗虛無,那龐碩的漩渦深處,唐歡心靜如水,般若等人的出現,自然瞞不過他的感應,不過,他並沒有太過留意,丹田之內,那“萬劍天圖”正在一點點地消融,而它承載的洞府,則與唐歡不斷融合。
“唐歡,你還要折騰到何時?”
就在這時,一道浩瀚的意念突然激盪而來,唐歡對面,一道身影驀地閃現,眉清目秀,穿着一襲白色衣袍,正是太初。
唐歡猛然睜開眼睛,脣角勾起些許譏誚的意味:“太初,終於不做縮頭烏龜了?”
太初此刻出現,並沒有出乎唐歡的意料,天道之力無比磅礴,卻也經受不住唐歡這樣吸噬煉化。打瞭如今,唐歡吸噬的天道之力,已差不多達到了這處位面世界的百分之一,而這才只花了十年左右的時間而已。
若是唐歡狠下心腸,完全可以花費數十上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來吸攝天道之力。
到了那個時候,天道損失的就不會是百分之一的力量,而可能是十分之一,甚至更多,這對天道來說,絕對是無與倫比的巨大損失,不知要耗費多少歲月,才能夠將損失的天道之力彌補回來。
一直沒有動靜的太初,終會有按捺不住的那天。
“你……”
太初眉宇間怒意隱現,可瞬即便又壓制了下去,深吸口氣道,“唐歡,你證道神位之時,之所以會承受十重神劫,完全是你自身的緣故。你擁有九顆神晶,實力之強,遠超以往所有的上位巔峰天尊,所以,你的神劫纔多達十重,超越了他們的九重。你現在吸收天道之力泄憤,完全是找錯了對象。”
“哦?”
唐歡嗤笑一聲,“十重神劫是因我而生,隔壁位面世界那天道撤離之時,竟還能肆無忌憚地對正在修復位面壁障的我出手,莫非也是因爲我的緣故?太初,你真當我是可以隨意矇騙的三歲孩童不成?”
太初沉默了下來,沒有繼續辯解,顯然也是知道,再怎麼辯解也起不到半點作用。
“唐歡,你直說吧,要如何才肯停手?”半晌過後,太初再次開口,“你已證道神位,應當非常清楚,天道乃是天地規則所化,不死不滅,就算你吸收再多的天道之力,也不可能奈何得了天道。”
“天道不死不滅,可你卻不是。”
唐歡笑了起來,“天道只需維持它最初的能力、能夠令位面世界正常運行,那就行了,根本沒必要產生自己的意志。太初,你難道不覺得,你的存在,是完全多餘的?沒有你,這位面世界將會運行得更加順暢。”
“放肆!”
太初面色微變,厲聲喝道,“唐歡,你簡直是癡心妄想。”
這一刻,他已是完全明白了唐歡的意圖。
唐歡竟是想滅掉他這個天道的意志,令天道重新復歸於最爲本初的狀態,到那時,天道依然是天道,但卻不再擁有自己獨立的意志。
哪怕是將來再有如之前的唐歡那樣的強者衝擊神位之境,需承受幾重神劫,也完全是天道自然而然地顯化而成,而不會受到天道意志的干涉。至於勸阻唐歡放過姬雲這類事情,更是不可能再發生。
這樣的結果,絕不會太初能接受的。
若天道真如唐歡所說的那般,他必定會徹底消亡。哪怕是漫長歲月後,天道再次衍生出了自己的意志,那天道意志也不再是他太初了。
“是不是癡心妄想,你很快便會知道了,或許連一百年都用不了。”
唐歡慢條斯理地笑了一笑,緩緩說道,“太初,你的命運已經註定,絕不可能更改,你也不用再想着有什麼奇蹟出現,更沒必要垂死掙扎。你雖是天道所化,可在我面前,你卻什麼都做不了。”
“唐歡,你不要太過分了!否則……”太初咬着牙,聲音有些尖厲,近乎一字一頓的開口道。
“否則如何?”
唐歡斜睨着太初,淡然而笑,“難不成你還敢對我出手?你若真這麼做,能不能傷得了我還兩說,可你卻是必死無疑。你雖是天道意志,可天地規則本身的反噬,卻也不是你能夠承受得了的。”
“反噬又怎樣?”
太初盯着唐歡,冷聲道,“既然你也說了,我消亡的命運已經註定,那我何不在消亡的同時,拉你與我一同陪葬?”見唐歡神色間有些不以爲然,太初話音微頓,又是冷笑道,“唐歡,別覺得我是在嚇唬你,我若真選擇出手,我的確是必死無疑,可你,也一樣是必死無疑,沒有半點生路。”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就在這裡試試?”唐歡口中嘖嘖有聲,戲謔的道。
“你……”
太初一聽,臉色更是陰沉無比。他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樣的地步,可沒想到唐歡居然還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這讓他有些騎虎難下,也有些驚疑不定,這傢伙是真的有所依仗,還是在裝模作樣?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他的麻煩可就大了,搞不好真會因此而煙消雲散,可若是後者的話,也同樣不好辦。
身爲天道的意志,他幾乎是無處不在,無所不能,這位面世界的任何狀況都瞞不過他,堪稱是這位面世界的主宰。可正因爲是天道,他的存在,本身就受到了天地規則的約束,一切行爲,都需以天地規則爲準繩。
所以,在唐歡衝擊神位之境的時候,他雖然很想除掉唐歡,卻只能將自己的行動侷限於天帝規則的範疇之內。不然的話,他完全可以凝聚出更加可怕的第十一重神劫、乃至於第十二重神劫。
唐歡能夠撐過第十重神劫,可第十一重神劫,他必死無疑。就算是僥倖渡過了第十一重,還有第十二重在等着……若是按照他的意志進行,這樣的神劫可以無窮無盡,唐歡就算實力再強,也無半點活路。
可惜的是,這樣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實現。
第十重神劫,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若是他當時真打算凝聚出第十一重神劫的話,那神劫成形之際,便是他灰飛煙滅之時。天地規則本身的反噬無比強大,強大到他根本就不可能抵擋得住。
所以,他不敢賭,因爲,不管是唐歡怎麼想,他只要敢出手,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