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兩人氣氛很沉悶，壓抑着讓人難受，就如同剛剛飯桌上，誰也不願意開口打破沉默。
他現在這幅模樣，應該就是由於飯桌上韓雪說的，有關於三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這話一說出口，夜絕和他便都有了不同的反應，她雖不在意卻也觀察得仔細。
那個三年，於他來說，可能就是某個底線，一觸碰就會讓他爆炸。
夏妤搖搖頭不再多想，知道的越多對現在的她其實沒有一點好處。
她從口袋裡拿出腹中孩子的四維彩超照片，靠在一邊的車窗上細看，皺着眉頭也並不是很高興。
沒人能夠忍受得了這樣刻意爲之的陰沉氣氛。
總讓她有種，那坐在一旁開車的男人，下一秒就有可能開窗跳車的可能性。
她現在的心情稱之爲膽戰心驚應該也不爲過。
不知道身邊黑着臉的男人在想什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男人眼底明晃晃的瘋狂，夏妤害怕他衝着旁邊沒有護欄的地方直接駛過去。
想要開口打破沉默，卻在看見男人丹鳳眼旁被包紮好的傷口時，有了隱退心思。
女人皺着眉頭擔憂中，手裡還拿着那張醫院給打印好的彩超，夜桀澈冷聲詢問一句。
“孩子怎麼樣？”他利落的轉彎，越過一輛擋住前路的車，讓身旁人被由着慣性往旁邊傾斜。
沉默許久後，忽然聽到這男人問話，夏妤暫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在他耐着性子重複問一句後。
才認真的對上手中紙質不錯的彩超回答:“那段時間我沒有抽菸，只是喝了一點小酒，對身體影響不大，孩子很健康。”
醫生還說孩子已經漸漸能成型，再過不久，等到肚子顯懷時，就能看到更爲清晰的圖像。
夏妤想着等回到別墅再給他分享一下孩子大概影像，他現在開車並不適合分心。
可，夜桀澈心思明顯沒有放在這上面，也許只是順口提及一下而已，點了點頭便不再和她多餘聊天。
男人的目光直視前方，薄脣緊抿着整個人像是陷入進某種不得說的境界。
一切，都只由於那三年前，可是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好奇終究是戰勝了理智，夏妤收好東西后輕聲詢問道:“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不知道韓雪說的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韓雪所說的話其實帶着幾分打趣味道，卻只將氣氛往最低潮拉。
三年前發生了什麼？夜桀澈抓着方向盤的手指用力，微微泛白起來，三年前發生的事情，呵。
三年前，說好要和他一起結婚生子兒孫滿堂的女人，忽然就離開，走得屈辱而又無奈。
而他因此，曾在國外一度醉生夢死，洋酒烈酒混合酒是他每天夜裡必備的狂歡，喝到酒精中毒被人送去醫院洗胃。
被醫生威脅着不準出院，最後還是偷跑出去，然後又被人送進消毒水瀰漫的地方，像是一個死循環。
也由於喝得爛醉，被酒吧裡魚龍混雜的人偷了錢包，第二天醒來是在垃圾堆裡，一身狼狽邋遢得像是流浪狗。
他的三年前，是整個人生中最陰暗而又挫敗的一段時光。就像是一道里面留膿，外表無恙的傷疤。
夏妤等着他的回答，卻只感覺到車速忽然慢下來，而男人眸色變化異常，回憶到最後眸光冰冷。
看來他並不是很想要回答這個問題。
車廂裡沉悶依舊，隨着時間推移，她漸漸習慣起來，眯着眼睛靠着車背椅小息，卻沉沉睡着了。
腦子裡最後殘存的畫面，還是關於夜桀澈那墨眸中讓人心疼的神色，不知他回憶了什麼，脆弱而又不甘心。
神智清醒過來，夏妤嗅到一陣清冽的薄荷香，忙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躺在車上，座椅被人放平，空調開得溫度正好。
這是回別墅的那條寬大的柏油馬路，車就穩穩的停在一旁，躺着時還能隱約看見，地勢高的別墅。
單手撐着座椅起身，揉着頭側身時，便看到車外的男人，神色不明的抽着煙，身後是金黃的樹葉。
萬籟俱寂間，他穿着暗色衣裳，在那如畫的場景裡，是唯一的出彩顏色，提升了所有的氛圍。
夏妤身上還蓋着他脫下的外套，依舊是那淡淡的薄荷香，就如他這個人般冷冽。
看着那依樹而站的男人，她忽然產生了一種類似於心疼的感覺來，莫名其妙得讓她自己想笑。
對於自己所謂的敵人，他混得越悲慘越無依無靠，她就應該越興奮，而不是衍生出其他不正常的情緒。
推門下車，她走近那神色萎靡的男人，這才發現，他腳下已經堆積了不少菸頭，皮鞋上還有着菸灰。
向來潔癖的男人，現在卻壓根不去注意這種小細節。
低垂着的眸子看見一雙白鞋，踩着金黃色的樹葉，聲音糯糯的問道:“怎麼剛剛不叫醒我？”
很輕的一句話，像只是單純的詢問而已。
夜桀澈沒有回答她，她便識趣的站在一邊擡頭打量他抽菸的樣子，深深的抽吸，吐出的霧氣不足環繞成一個圈。
這是最傷己的抽法，他卻重複着這個動作，重複了大概有包半煙。
“你還要抽多久？”夏妤皺着眉頭有些看不下去，語氣不太好的問他。
那被涼風吹得紅撲撲的臉蛋上，只有一雙秋水剪瞳出色，此刻那裡面佈滿了無奈與失望。
夜桀澈扭過頭不去細看她，抽着嘴角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毀了她。
被他眼底那抹狠厲給灼傷，夏妤下意識後退幾步，閉上嘴，一句話也不願再多說的模樣。
男人心情不佳的將菸頭熄滅，越過她直接邁步往別墅走去，他單薄的背影其實並不是無堅不摧。
夏妤楞了兩秒後，追上去問道:“車就放這裡沒事嗎？”
雖然她並不認識什麼牌子，卻知道夜桀澈絕對不會開着什麼不值錢的車出去，有錢人，愛擺。
可他現在這樣直接將車放路邊上，就不怕有人盜竊？
“車輪胎壞了，我叫人過來修了。”夜桀澈被她問得煩了，便不耐的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