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的沉着冷靜,讓張天睿一時不知所措。剛纔自己跟周朝輝在肆無忌憚的談着朱代東,不會被他知曉了吧?雖說有周朝輝在,自己不用再擔心朱代東,可這裡畢竟是朱代東的地盤。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以朱代東的權勢,他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霸王級地頭蛇。
“朱市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剛從北京來的周朝輝,周總。他的生意可比我的要大得多。周總,這位就是我經常向你提起的,楚都市最有名的政治新星朱代東。”張天睿起身說道。
“你好,周總。”朱代東坐在那裡,伸出手,微笑着說。
“你好,朱代東,以後我在楚都市可能會有點小生意,到時還要麻煩朱市長多加關照。”周朝輝淡淡的說道,跟朱代東的右輕輕一碰就鬆開了。
朱代東突然出現在這裡,也讓他暗自詫異,是巧合還是有意爲之,他緊緊盯着朱代東的眼睛,想從裡面看到端倪。而朱代東的目光深邃如水,根本就看不透對方的心思。倒是周朝輝自己,被朱代東的目光盯得有些退縮。
“朱市長平常也會來江邊散步嗎?”周朝輝問。
“偶爾會來。”朱代東淡淡的說,他在張天睿和周朝輝的眼中,看到了一種驚訝,他們剛纔正在談論如何對付自己,可是現在自己卻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更何況周朝輝今天下午纔剛剛抵達楚都,這如何不讓他詫異?
“看來我真是運氣好,剛來楚都,就碰到了‘偶爾’纔來的朱市長。”周朝輝說道。
“看來周總好像不太歡迎我啊。”朱代東針鋒相對的說。
“你可是這裡的父母官。”周朝輝說道,如果朱代東是這樣的性格,他很懷疑朱代東是如何坐到楚都市副市長這個位子上的。
“看來還是我失禮在先,不知周總來楚都是旅遊還是投資?”朱代東微笑着說。
“投資,我對楚都市的地下排水系統很感興趣,不知道朱市長是否支持我們?”周朝輝說道。
“這件事我已經跟張總說過,只要是在原則範圍內,我可以給予一定的照顧。但是你們能不能中標,還要靠質量和價格說話。”朱代東說話。
“朱市長,這裡不是談事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如何?”周朝輝說道,他剛纔跟張天睿用英語交流,基本上還沒什麼問題。可是現在他跟朱代東用普通話談論着地下排水系統工程的事,難免讓旁邊的人聽到。
謠言的傳播速度是非常驚人的,如果他們談的是一些關於官場內幕的事,或許明天就會鬧得滿城風雨。低調,是周朝輝一直追求的。像他這樣的官宦子弟,想要出名,實在是一件簡單至極的事。但如果想要不張揚,就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咱們去夜遊古江如何?”朱代東提議道,既然遲早要跟周朝輝發生碰撞,早一天把事情說開,對雙方都有利。
自從楚昌歡樂世界營業以來,來楚都市的旅客明顯增加,在市旅遊局的統一規劃下,古江沿岸也得到了一定的開發。在原來古江客運碼頭,現在增加了一些小型船隻,只要自駕,也可以只當純粹的旅客。既然要談事,最好是自駕,朱代東把杜樹軍叫來,問他會不會開這種船。杜樹軍小時候最喜歡在古江邊玩,在部隊的時候也開過,只是沒有證件。
而張天睿也安排那兩名女人先回酒店,他們現在談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看到船上只提供了一茶水和一些小的點心,朱代東又讓杜樹軍從車裡拿了四瓶茅臺,他的車裡,別的東西可以沒有,茅臺酒是什麼時候都不會缺的。
“都說朱市長對酒情有獨鍾,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張天睿笑着說。
“不是說朋友來了就要喝好酒麼,就是不知道兩位喝不喝得習慣。”朱代東說道。
“你朱市長的酒,再怎麼樣,我們也得習慣才行。”張天睿笑了笑說。他知道好酒,可沒想到竟然隨車都會帶着酒。
雖然沒有下酒菜,可是雙方都喝得很痛快,周朝輝想讓朱代東多喝幾杯,等會跟他談判的時候,好讓他露出馬腳。他跟張天睿非常的默契,左一杯右一杯的敬着,直到朱代東喝完一瓶,依然在倒酒的時候,一滴都不會灑出來,周朝輝才發現,自己可能有些想錯了。
朱代東能在三十出頭的年齡,登上楚都這個省會城市的常務副市長之位,除了工作能力之外,其他方面肯定也有過人之處。而喝酒,應該是他的長項之一。作爲我黨的一名幹部,如果不能酒精考驗,絕對是一名不成熟、不合格的幹部。
酒酣耳熱之後,船上的氣氛開始熱烈起來,特別是張天睿,他這幾天每天都有飯局,今天中午和晚上,就沒少喝。現在又是半瓶下肚,而且還沒有東西吃,他更覺難受。
“朱市長,我這個人喜歡明人不說暗話,地下排水系統的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周朝輝沉聲問道。
“朱代東,你還不知道周總的來歷吧,我可告訴你,你們古南省的田副省長,當初可是周部長的……,嘿嘿。”張天睿藉着酒勁,也沒把朱代東當回事了。在他看來,周朝輝的分量要比朱代東重得多。
“我相信就是田副省長現在坐在這裡,恐怕也會指示我公事公辦。”朱代東淡淡的說道。
“那可不一定。”周朝輝笑道,他拿出手機就給田海洋打了個電話,朱代東作爲楚都市的常務副市長,在工作上,他與田海洋這上省政府常務副省長是典型的上下級關係。每次朱代東去省裡開會,除了會去錢飛虎那裡坐會外,只要田海洋有時間,就一定要見見田海洋的。
但是朱代東知道,田海洋對自己是有成見的,這個成見,在朱代東擔任雨花縣擔任副縣長的時候就有了。在郭臨安擔任雨花縣縣委書記之後,是由冷凌縣的縣長田宇豪接任他的職務。但是田宇豪上任後沒多久,雨花縣就出了張志鵬案。
因爲田宇豪跟張志鵬走得比較近,張志鵬案發後,田宇豪就被調到沙常市擔任工商局長。田宇豪幾次被提名擔任沙常市副市長,但最終都沒有通過。每次只要組織上開始考察田宇豪,張志鵬這個間諜就被人提起,跟間諜走得近的官員,其忠誠度能值得信任嗎?
當時張志鵬一案,是朱代東配合總參蔡冰瑩破的,結果朱代東因此而很快被提拔爲縣長。田海洋聽田宇豪哭訴過多次,田宇豪把對朱代東的怨恨,添油加醋的說出來,田海洋現在當然不會對朱代東有好的印象。
去年朱代東要調到楚都市,田海洋就是反對的最爲堅決的一個人。如果不是朱代東在楚都市取得了驕人的成績,恐怕現在不知道會被調到哪個單位去擔任一個閒職。但是對於田海洋與朱代東之間的這層“恩怨”,張天睿顯然並不瞭解。他並不知道,不提田海洋也就罷了,一提田海洋,更加堅定了朱代東的決心。
“田叔叔你好,我是周朝輝啊。對,我現在到了楚都,正在跟楚都市的朱代東同志一起喝酒了。”周朝輝微笑着說道,雖然田海洋的語氣比較平淡,可是他相信,自己的這個面子,他還是會給的。
“朝輝,你來楚都怎麼不來田叔叔家啊?”田海洋對朱代東這個名字,確實並不感興趣,其實周朝輝一說他跟朱代東在一起,他馬上就知道了周朝輝的來意。朱代東現在正在抓今年楚都市最大的一個項目:楚都市地下排水系統。這個項目需要投入的資金在三十個億以上,周朝輝作爲一名商人,在上層的關係又這麼好,豈能不聞風而來?
“我也是剛到楚都不久,明天晚上再來拜訪您吧。”周朝輝笑着說。
“好,那明天晚上我早點在家裡等你。”田海洋笑吟吟的說。
“田叔叔,剛纔我跟朱市長正談你呢,你要不要跟他說幾句話?”周朝輝說,他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對方就算是個普通幹部,也應該能聽出弦外之音,可是田海洋卻一直裝聾作啞,他只好點破。要不然朱代東就在旁邊,豈不讓他看笑話?
“朝輝,你來楚都是不是有什麼事求他?把田叔叔搬出來,可不太好哦。”田海洋笑着說。
“田省長,你好,我是朱代東。”朱代東恭敬的說道。
他的表情與語氣,讓周朝輝跟張天睿看得面面相覷,這哪裡是一個剛剛喝了一斤多高度白酒的官員?
“代東,這位周朝輝是我一位老領導的小孩,他既然打了這個電話,那我就要拜託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照顧。”田海洋說道。
“請田省長放心,我知道怎麼辦的。”朱代東說道。
“怎麼樣,改主意了嗎?”張天睿等朱代東把電話還給周朝輝後,笑嘻嘻的問。
“田省長的態度跟我完全是一致的。”朱代東沉聲道。
張天睿被氣得差點噎着,抓起身前的酒杯,大喝了一口才順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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