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129.懷裡，顫抖
第一件事情便是慕兮年的母親。
簽了到訪登記，慕兮年轉向顧亦城，他從頭至尾都沒有放開過她，她彎身簽字他的胳膊也依然纏繞在她腰間，這是一種主權的宣示，更是保護。
慕兮年是習慣了，可是前臺小姐卻是震驚的，她可是很清楚的記得他，上次同另外兩個男人一起來過一次，當天晚上又來了，鬧的那麼大，凶神惡煞，又人高馬大的，看着就嚇人，哪兒有現在這樣……帥啊！
乍然看他進來時，還以爲他又是來鬧事的，前臺小姐都拿起電話準備通知警衛了，誰知臂膀間還依着位佳人？
眉宇之間凝聚着點點笑意，還有眼睛裡面那濃的化不開的深情，全部落定在懷中伊人身上，夏小姐在簽字的時候他就守在她身邊，靜靜的看着，雖然沒什麼表情，可垂眸之間都能感受到他的寵，眼睛根本就沒從她身上轉開過一下，是絕對容不下旁人的那種專注……
這很讓人羨慕，同時還忍不住有那麼一點點的嫉妒，她也是女人呀，正常男人一般怎麼樣都會捎帶着看一眼吧？可他不，人家是連眼角都不瞅過來一下的，全然不屑的姿態，狂傲至極！
可是，是真帥！
越是這種傲然越是吸引人眼球，讓女人忍不住去靠近，心生出征服之心，恨不得一舉拿下他！
“咳”了聲，前臺小姐露出最標準的微笑：“夏小姐還是請稍等片刻吧，令堂正在接受例行檢查，還需要幾分鐘。”
這還是頭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且對方在看着自己的同時總悄悄瞅一眼顧亦城，慕兮年怎會不清楚情況？
娟秀眉頭微微皺起，她聲音極淡：“謝謝好意，我現在進去就好。”
那是她母親，即便當真在例行檢查她在場也應當！有什麼可忌諱的？！
顧亦城同慕兮年完全一個想法，且他現在着急的很，就想見到未來丈母孃，聽着前臺唧唧歪歪就覺得煩！
“走了寶，跟她囉嗦那麼多做什麼！”
緊緊慕兮年的腰，用力一拽，攬着她就往裡面走去，顧亦城明顯不耐煩了，這種話一出口，對方面子全沒了，還受傷的很。
別怪她不厚道，可她心情就是突然好極了，面色保持着清淡，慕兮年在心裡偷偷樂了兩下，一顆大腦袋就湊了過來，頂頂她臉頰，嬉皮笑臉：“有事就說出來一起分享分享，偷着樂可一點都不厚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偷着樂？”
驀然心虛，卻清傲無比的揚起下巴，瞪了眼顧亦城，她嘴巴可嚴實的很，邪邪一勾脣，顧亦城聳聳肩：“我就是知道。”
其實就是一種感覺吧，他就是感覺的到，所以寶貝，再硬撐也沒用的！你男人眼睛可毒的很！
不說話了，慕兮年目不斜視的繼續走着，顧亦城也習慣了，更知道她是在擔心她母親，便也不再鬧了，板着臉裝正經，可誰知，腰側突然一痛！
“我……”
“敢說個髒話試試！”
迅速捂住他的嘴，慕兮年用眼神狠狠警告他，眼角卻是有笑意，也跟着笑了，張嘴，用牙齒在她手上啃了兩口，顧亦城一臉色樣：“這次就先放過你，等見完我丈母孃之後再來跟你算賬！”
竟敢突然掐他？不知道男人的腰有多重要麼？
還一有事就往他那掐，要麼就直接抓他大寶貝，簡直無法無天！不教訓不行！
一的情依繞。露出一口白牙警告着慕兮年，故做兇樣嚇唬她，顧亦城笑的肆意而又張狂，有他在身邊，以往沉重的探訪都變的輕快了許多，慕兮年連腳步都是輕巧……
然而她心裡面還是很擔憂的，這種擔憂不無道理，因爲她母親，確實一見到他就又……犯病了！
來之前慕兮年有特地問過顧亦城，他有沒有特別長的像誰，他說除了眉眼之間有跟他二伯幾分相似之外，其餘也沒什麼了。
他連跟他爸都不怎麼像，尤其這氣質，並非一般男人能有的，所以慕兮年這纔敢直接把他帶來。
其實，慕兮年只是在意他是否與他三伯，也就是顧成涵父親相像，既然沒提到，那就是不像了，她稍微放心，然而，慕兮年卻不知道，顧亦城的二伯和三伯是……雙胞胎！
且顧亦城從身形上來說，是更像他三伯的，只是他沒在意，這麼細微的家庭小事，扯出來做什麼？
然而，正是因爲這一疏忽，造成了兩個人接下來的痛苦！
改爲挽着顧亦城，慕兮年同他一起出現在母親病房……
皆是怔愣。
顧亦城是因爲夏冰清那張臉，別說，同他寶貝還真有幾分相似之處，尤其那眼睛和鼻子，果然是母女啊，連美都美的如此超凡脫俗……1a4GJ。
即便是個病人，都有西施之態，乍然看過去，並不覺得她精神有任何不正常的。
她也同他一樣，是怔愣的，只不過她遲遲緩不過來，就那樣直勾勾的看着，傻了一般……
“媽媽？”
試探性的叫了句，慕兮年挽着顧亦城往裡面走，腳步很慢，就怕會嚇着她，卻沒料到她會有那樣劇烈的反應。
先是看看顧亦城，再看看慕兮年，視線一直在兩人臉上打轉，再看看兩人並肩而立的樣子，那種即便只是挽着都無法掩飾的親暱，最終視線落定在那相挽着的地方，看着慕兮年的手，夏冰清腦子裡面驀然閃現出某些畫面，瞳孔猝然縮起，漫無邊際的痛苦翻涌上來。
“咯噔”一下，慕兮年立刻鬆開顧亦城，急急交代：“亦城你先出去，我媽她不對……”
“啊——！”
如此淒厲的尖叫，世間之最，雖然見慣了她的瘋態，可像此刻的，卻是頭一遭，慕兮年驚到了，立刻跑了過去：“媽，媽媽你怎……嘶！”
“滾開滾開！別碰我！你這個踐人！踐人！都這麼髒了竟然還跟他在一起！滾開！別碰我！”
揮舞着雙臂四處亂打着，一邊扔着枕頭一邊撕扯被子，夏冰清幾近瘋魔般的狂躁，嘴裡面更是罵罵咧咧不斷，是全然失去正常的叫喊，亂套了，當真很可怕，可慕兮年卻沒躲，她很擔心，只想去安撫母親，然而，她一要靠近就被打開，臉上都被甩了一記，鋒利的指甲從她脖子那劃過，呲的一聲，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操！
“兮兒！”
飛一般的衝了上去，抱住慕兮年就往後退，顧亦城想要帶她遠離，可是夏冰清確實真發狂了，逮着她不放，撲着追着的上來要打她，嘴裡不停的罵着“踐人髒貨婊子……”之類的。
這太難聽了，顧亦城騰的就火了，臉色極難看，戾氣盡顯，上前就要去教訓她，死死按住他肩膀，慕兮年搖頭：“不要，她只是發病了，沒惡意的。”
“沒個P！老子聽不得人罵你！”
瘋話也不行！
可是能怎麼辦，這是她媽媽！
“走，我帶你離開！”
“不，我不走，我守着她，你去外面等……”
“滾蛋！這種時候你讓我走！？看你被打麼？”
那他還是個男人麼？！
“你就在這待着！敢過來我扒了你！”
將慕兮年放下，目測是安全距離，顧亦城就衝了上去，這時候護工人員纔剛趕到，都還沒他快，眼睜睜的看着他如獵豹一樣矯健的動作，一躍便來到了夏冰清身邊。
她還在嘶吼叫罵，眼淚肆虐，臉上盡是痛苦和絕望，還有那滿滿的恨，死死盯着慕兮年，她從牀上翻滾了下來，爬着都要向她而去……
這般猙獰的母親，慕兮年並不是頭一次見到，醫生都說是因爲她長的與她有幾分相似的緣故，所以發病的時候她會有移情作用，把她當成她自己，所以，慕兮年哪裡會不知道，母親不是在罵她，而是在罵她自己？她喊打喊殺的，根本就是她自己！
顧亦城從來沒應對過精神病患者，手法卻依舊老道，上前就扣住夏冰清，扼住她雙腕，單膝下去壓住她的背，他用力將她控制住。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那是你女兒！再發瘋也不能傷了她！”
顧亦城很兇，冷厲極了，這種語調，瞬間就讓夏冰清僵硬，轉頭去看他，她再度尖叫，驚恐到了極點。
發瘋般的掙扎着，差點連顧亦城都要壓不住了，她渾身都在發抖，不停的喊着“別碰我別碰我，遠山快來救我”這一類的，是真嚇壞了，醫生立刻衝上來：“快，放開她，讓我們來處理，先生請您先出去。”
離開前一剎，看了眼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夏冰清，顧亦城的心都在抽……
他的兮兒，常年就是在面對這種情況下成長的麼？她到底，承受過多少？是不是就是因爲這，所以她纔不讓妹妹頭來？
她這樣護着未未，可是，誰來保護她？
看着慕兮年，她倚在牆上閉着眼睛，平靜到看不出在想什麼，可就是這種平靜，讓顧亦城的心都要碎了。
走過去一把將她抱住，死死按在懷裡，顧亦城心疼一嘆：“寶貝……”
瞬間，哭了出來，慕兮年在男人的懷裡，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