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分二 038.姐姐這兩字的分量
未未？
眸色凜起，慕兮年很是嚴肅，掀起眼眸看向顧亦城，她示意他把她扶起來……
爺爺在，她躺着說話算是個什麼事！
“不用，丫頭，跟爺爺不用這麼客套，一切以你身體爲重。”
“爺爺咱寶貝就喜歡坐着，您幹嘛阻攔她？”
哼一哼，顧亦城狀若責怪，嘴角噙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及時上前，他傾身將慕兮年扶了起來，旋即迅速沿着牀沿坐了下來，坐在她的身後，伸出手，將她鬆鬆垮垮的圈住，讓她半躺在自己的胸膛之間，穩穩當當。
這太親暱了，雖然說也算是正當的，到底要顧着她的傷口嘛，可慕兮年多少還是有些顧忌，面前之人是爺爺，老人家多數是保守派，年輕小輩在他面前摟摟抱抱的，像什麼話？
顧亦城有句話說的極其對——她太懂事了。
確實，懂事的連半丁點的差錯都不允許自己出，各方面都會顧及到，不允許放縱，正是因爲如此，她多少會活的累一些，比平常人更累一些。
又或者說，其實也是因爲從來就沒有過，所以這樣子珍稀溫暖的親情，她看的太重，以至於連細微末節在做出之前都要仔細掂量，雖然極其尊重人，卻也頗有那麼幾分縮手縮腳了。
看在眼裡更是疼在心裡面，顧老爺子注視着慕兮年的眸光變的越發和藹，面容也越發慈祥。
這個孫媳婦啊，他是第一眼就喜歡，長相漂亮端莊不說，還格外懂禮貌，有涵養，修養也較尋常女孩子都要高，一雙眼睛水噹噹的，活像是會說話，裡頭乾淨到能漾出水光一般。
老人家經歷的事情多，看人的眼光很準，尤其顧老爺子這一種，更是精銳，誰有什麼花花腸子，誰單純善良，他只一眼就能分辨，不說百分之百正確，但是這麼多年下來，幾乎從來沒有出過錯。眸肅話寶事。
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第一眼就喜歡上慕兮年，雖然當時他裝的還挺兇，卻是真喜歡，現下就更是了，越是跟她相處，他就越發自肺腑的疼愛這個孩子。
“丫頭。”
“誒，爺爺。”
“你啊……”
長長嘆出一口氣，頗爲憐愛的瞅着慕兮年，顧老爺子嘆息一般的說道：“爺爺是說真的，以後在爺爺面前，不必這樣顧忌。”
“你尊重我這個老人家我怎麼會不知道，但也別太注重細節，太過縮手縮腳，反而會阻礙我跟你之間的感情交流，要知道，能夠被允許喊我爺爺的，除了我顧家那五個小子和紀尋那孩子，也就只有你了，我這樣說，你懂我的意思了麼？”
“嗯！”
沉默片刻，慕兮年重重點頭：“懂！”
所謂爺爺，就真的是爺爺，並非一句稱呼，要拿出真情去對待。
如果說，先前慕兮年都還有些顧及到顧老爺子的話，那麼在這一刻，她點下頭之後，就徹底消失無蹤了，她想，以後在爺爺面前，任何所謂的、打着尊重名義的束縛，都不會再存在的。
面頰上笑出了一對淺淺的小梨渦，僵硬着的身軀瞬時之間放鬆了下來，軟軟的陷在顧亦城的懷中，慕兮年把腦袋枕在他胸膛，大大方方的靠着他。
薄脣凜起，顧亦城沒有說話，只低低一笑，一邊伸手去幫她把被子掐好，同時手探進去，扣住她的手，與她緊緊相握着。
臭小子！
他指的是年丫頭要放開，可不是指你！
本來就夠沒臉沒皮的，再自以爲得到了他的特許，豈非越發無法無天了？
發白的眉毛猛一豎起，很沒有好氣的瞪一眼顧亦城，顧老爺子鬍子一抖，向着他露了一下兇光，嚇唬了他一下，便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慕兮年：“來，我們迅速說正事。”
“嗯，您說。”慕兮年點頭。
“那丫頭……是你妹妹？親妹妹？”
無怪乎顧老爺子會詫異了，在他的印象之中，夏冰清和慕遠山只育有一個孩子，就是面前這個丫頭，他曾經還見過她的，然後就是慕遠山離世，夏冰清消失，慕家徹底敗落。
而上次聽說城兒的戀人是慕家這孩子，他也就是特意派人去調查了下她多年來的近況，僅是她，所以傳回來的報告單上，完全沒有提及她還有個妹妹，而且那個妹妹，就是未未那丫頭，他四兒的戀人！
顧老爺子一向開明，除非真出了問題，否則他是斷然不會去插手後輩的事情，所以即便知道顧君臨也談戀愛了，他也就只是言語之間多關心一些而已，從來都沒有去查過夏未年。
所以才以至於到今天才知道，這兩個丫頭竟是……親姐妹？！
“嗯，是，她是我妹妹”，頷首，慕兮年沒有一絲絲的隱瞞：“爺爺，她同我是同母異父。”
停頓一下，慕兮年特意在此加重口氣：“同母異父的姐妹，我親眼看着母親孕育她的。”
“生下她之後，母親就進了療養院，精神失常，見到人情緒會失控，尤其是未未，幾乎是見一次崩潰一次。”
小的時候，未未並沒有少嘗試着去親近母親，甚至還在五歲的時候就攥着自己的衣袖，姐姐姐姐的喊着，奶聲奶氣的磨着自己教她做蛋糕。
那個時候她也才十一歲，哪兒會做那麼些小玩意？
然而，一向懂事安分的妹妹卻頭一次不合作了，耍着脾氣般的鬧着一定要學，一定要學，哭的稀里嘩啦的，磨的厲害，沒有辦法，她只好去求陸家的管家奶奶，帶着她和妹妹一起，在廚房圍着烤箱折騰了一下午，妹妹嫩呼呼的小手都被燙出了水泡，這才做出了一個熱乎乎的生日蛋糕，那小傢伙啊，甚至還捏着奶油管，一筆一劃的寫出了——媽媽。
她寫的格外認真，雖然歪歪扭扭不那麼好看，卻不妨礙她的虔誠，嘴裡面還一直喊着媽媽，媽媽生日快樂，當自己摸着她的臉說——姐姐帶你去看媽媽，親自給她送上祝福，好不好呀？
那時候，小丫頭笑的連眼睛都要眯起來了，那樣的甜，那樣的可愛，然後自己抱着她，她則是抱着那個小生日蛋糕，小心翼翼的就好像是捧着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姐妹兩個就這樣，親親熱熱的去看母親，抱着前所未有的期待，快樂的簡直就像是要飛起來了的一對小鳥兒。
然而，這一切，都在見到母親的那一剎戛然而止。
她發瘋，她癲狂，她抓到東西就往未未腦袋上砸，她還只是個剛滿五歲的孩子啊，手裡面還死死的護着她的珍貴心意，卻硬生生的被母親打碎，最爲關鍵的是，未未的眼睛都差一點被戳瞎了，被她心心期盼着的母親，
也是自那個時候開始，慕兮年再不允許妹妹去見母親了，她在母親抓着筷子毫不猶豫的往妹妹眼睛裡面捅去的那一剎那，就深刻的認識到——無論未未做出何種努力，母親都不會接納她的。
這就是爲什麼，每次去探望母親，她在登記簿上的簽名都是夏未年——她的到來，也代表了未未，是未未孝心的一種寄託。
這也是爲何，自己爲她取名——未。
未來，代表着希望，慕兮年期盼着有一天，母親能夠接納未未，未未的未來，不會因爲過往就沒有希望。
這些慕兮年從來都沒有說過，若非未來的某一天，顧亦城說漏了嘴，恐怕夏未年這一輩子都不會知情，正是因爲如此，夏未年才越發深刻的知曉，姐姐這兩字的分量。
姐姐之情，並不會比母愛輕。
所以，她雖然沒有媽媽，但能夠擁有這樣一位無私的姐姐，已是上蒼萬般眷顧。
“真是難爲你了。”
搖搖頭，看向慕兮年的眼神越發柔和下來，顧老爺子心疼壞了，隔着被子在她身上拍了一拍，他道：“我也是今日出了事才知道，那孩子竟然是你的親妹妹。”
“陸家當真是瞞的好啊！”
提及陸家，顧老爺子雙眼一凜，立刻綻放出了一抹冷厲的光，兇悍無比。
“爺爺……”
“哦，沒事，沒事，你繼續說。”
生怕嚇着了慕兮年，顧老爺子立刻壓下所有氣勢，抿了抿嘴，慕兮年淺淺一笑，心底深處一派柔軟，提及往事都不那麼傷感了。
“家父出事之後，母親精神奔潰，是陸老爺子暗中相助，才讓她有了一席安身之所，保了她這麼多年的安寧。”
這就是慕兮年爲何會對陸老爺子隱忍多年而不發的緣由之一，他再壞，到底也是做過好事的。
“我們姐妹兩個也是陸家一手撫養大的，確實有恩情在。”
“恩，這我已經知曉，我現在搞不懂的是，爲什麼未未那孩子又突然不肯跟四兒好了？她還懷着四兒的孩子呢！”1bvSA。
血脈重如山，顧老爺子最是看重，否則他也不會急成這樣，連放慕兮年先休息會都等不及了。
嗯？
很詫異於爺爺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清眸中盈滿疑惑，慕兮年有些納悶的開口：“爺爺，您……”
“我怎麼？”
“我剛纔說未未和我同母異父，她又是家父出事之後才懷上的，您……”
不是應該已經猜的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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