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痕又領着蘭沁去見了見周醫生。蘭沁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然後又問起了醫藥費的事情。
周醫生不着痕跡地看了蘇錦痕一眼,然後笑着告訴了蘭沁一個大概的數字,差不多是實際花銷的三分之一。這個數字剛好是在蘭沁的經濟能力承受範圍之內的,雖說會有點小吃力,但還不至於負擔不起。
可是……
蘭沁稍稍有些疑惑,問了一句:“周醫生,請問我父親現在用的藥是……”
周醫生報了一個很拗口的藥名。
蘭沁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可是,我爸爸去年就已經對這種藥出現抗藥性了啊!”
當時如果不是因爲出現抗藥性、必須要更換價格昂貴的新藥,她也不會去求着雲驍娶自己了。
周醫生愣了一下,心說糟了:光顧着要價錢便宜,忘記了抗藥性這回事。
他是蘭弘凱的主治醫生,當然是仔細看過他的病例,瞭解他全部病情的,可是他剛纔爲了圓謊,沒敢說那種美國新藥的名字。不然的話,恐怕謊言立刻就會拆穿,因爲光是那種新藥的價格就跟她報給蘭沁的總數差不多了。
唉,可見撒謊也是個技術活,要編得滴水不漏也是很有難度的。
蘇錦痕適時地插嘴道:“周醫生,你負責的病人那麼多,會不會是記竄了?要不,你再去查一查記錄吧。”
“哦,是的是的,應該是我記錯了。”周醫生趕緊借坡下驢,“蘭小姐你等一下,我去查查記錄。”
“嗯。”蘭沁點頭,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如果真的用錯了藥,那可不是小事!父親早就出現了抗藥性,就意味着老的那種藥對他基本已經沒有作用了,跟停藥幾乎沒什麼差別!
她在心裡唸了不知道多少遍阿彌陀佛,才終於聽見周醫生說:“查到了,的確是我記錯了。蘭弘凱目前用的藥是……”他說了一個超長超級拗口的藥名。
這個藥名是蘭沁沒聽過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周醫生,可以跟我大概介紹一下這種藥麼?”
周醫生在心裡嘆了口氣,既然編瞎話就得努力編圓一點啊。於是,他一臉嚴肅地順嘴胡鄒:“這種藥是最近才面市的,目前應用還不是很廣泛,所以蘭小姐沒聽說過也屬於正常。但是請你放心,它是經過正規途徑研發、檢驗,最後才上市的,效用你可以放心。”
蘭沁點點頭,醫生的話她還是很相信的。要是不信,她也就不需要特地跑來見周醫生了。
周醫生繼續編:“最關鍵的,是這種藥的價格比較低廉。考慮到蘭弘凱先生沒有醫保,我們就決定給他用這種價格相對便宜的新藥,也好給病人家屬減輕點負擔嘛……”
蘭沁連連點頭,心裡無比感激。醫生還真是爲病人和家屬着想啊,果然是白衣天使啊!
見她信得差不多了,周醫生立刻見好就收,說道:“好了,就爲了介紹到這裡吧,跟你說太多醫學名詞,你一下子也未必消化得了。總之,你放心好了,病人既然送到醫院裡來了,我們就會盡最大的努力去救治他……蘭小姐如果沒有其它事情,就請回吧,我等下還要去查房。”
“不好意思,打擾了您這麼久。”蘭沁站起身,說道:“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謝謝您,再見。”
周醫生客客氣氣地送走了蘭沁
和蘇錦痕,這才吁了一口氣,擦了把額角的汗水。這兒的這個謊,他可是撒得太大了!
呵,又便宜效果又好的新藥?價格只有美國藥的三分之一,效用卻差不多?哪有那種好事兒,那都是他騙出來的,根本不存在那種藥!
要不是信得過蘇錦痕的人品,打死他也不敢扯這種彌天大謊,萬一被人錄下來發到網上,他絕對飯碗不保!
蘇錦痕把蘭沁送回家以後,立刻給周醫生打了個電話,一連說了不少感謝的話。
周醫生也客套了幾句,無非是些類似“咱們都是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用這麼見外”之類的。可是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盤算着要從對方身上刮下多少好處來,今天這事纔算是夠本。
很快,話題就被他帶到了寫作上。他先是佯裝關心地問了問蘇錦痕新書的銷量,然後又故意重重地嘆了口氣。
蘇錦痕心說:正題來了!
“周醫生,你嘆什麼氣呢?最近可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蘇錦痕問。
周醫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故意又嘆了一聲,說:“的確是有煩心事,不是我,是我女兒。唉,那丫頭從小就喜歡寫作,以前也在報紙雜誌上登過幾篇作品。可是她的那點水平,哪能跟蘇大作家你比……小孩子家家的,年輕氣盛,大學畢業了不肯好好找工作,非得要出書、要當作家!作家哪是那麼容易當的,沒點門路,怎麼可能進得了作協,怎麼可能有出版社願意給她出書……”
蘇錦痕聽懂了,這是讓他幫忙呢。
“進作協的事情好辦,”蘇錦痕說,“令愛以前發表過作品,要申請加入的話不難。至於出書……這個我不敢打什麼包票,畢竟出版社不是我開的,不過我願意介紹幾個熟絡的出版社編輯給令愛認識。”
周醫生喜上眉梢:“有蘇大作家牽線搭橋,這事兒一定沒問題的!我在這兒先替我女兒謝謝你了!”
蘇錦痕又跟他客套了幾句,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免費的午餐,求人辦事,總歸是要在別的方面把人情還回去的。蘇錦痕也在社會上混了好幾年了,知道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倒也不會像些小憤青那樣感嘆人性如何如何。只是,如此一來,他又欠下了出版社編輯的人情,不知道將來還要怎麼還呢。
唉,人情債啊,麻煩!
又過了幾天,蘇錦痕約蘭沁一起出去玩。
“我之前開車路過江邊,看見桃花開得正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蘭沁望了一眼窗外,陽光正好,笑道:“好啊。大好的春光,不去玩一玩實在有些可惜了。”
蘇錦痕見她答應了,笑得非常開心,露出白玉一般的牙齒來,看得蘭沁暗暗感嘆:又發現他的新潛力了——牙膏代言人!
去江邊之前,兩人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不少零食和飲料,滿滿一大袋子。蘭沁笑着說:“咱們這樣真像是小學生出去春遊。”
蘇錦痕說:“本來就是去春遊啊!”
好吧……
一路無言,到了江邊,蘇錦痕下車走到蘭沁身邊,故意拖長了音調問她:“小學生春遊應該怎麼樣呢——”
蘭沁不解地看着他。
蘇錦痕笑了一下,在心裡說:果
然是小傻瓜,好呆!
“你回憶一下念小學的時候啊,”蘇錦痕啓發她,“那會兒學校組織出遊,都是要以班級爲單位站排的吧?”
蘭沁點頭:“對啊。”
蘇錦痕繼續說:“然後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吧……”
蘭沁插嘴道:“我們是男生兩排女生兩排。”
“這個不是重點。”蘇錦痕無奈地說:“重點是,爲了防止走散,應該怎麼樣呢?”
“手牽手?”
“對啊!”真不容易,啓發了老半天,可算是讓她明白了。
蘭沁笑他:“想讓我牽你的手直說就好了嘛,還繞這麼大一圈。”
蘇錦痕不說話,他就是想讓她主動嘛,要是說得太直白了,那跟他求來的有什麼兩樣。
蘭沁抿着嘴牽起他的手,故意很誇張地大幅度甩動,像興高采烈的小孩子那樣。
蘇錦痕一手提着裝滿零食的塑料袋,另一隻手被她這樣甩來甩去,身體很不協調,走路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滑稽。可是他不在乎,能這樣跟她一起出來玩,他纔不會計較自己樣子帥不帥呢,只要她開心就好。
微風吹過,桃花瓣隨風飄舞,像是一場絕美的桃花雨。蘭沁和他一起走在花瓣雨中,笑得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微風吹過,帶來江水的氣息,還夾雜着花香,壯闊和柔美就這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讓人無心再去記起任何煩惱,只想一心一意沉浸在自然之中。
蘇錦痕用手機給蘭沁拍了很多照片,有她站在桃花樹下笑靨如花的模樣,還有她站在江邊張開雙臂感受江風的時刻。
他貪心地想要拍下更多,想要用手機定格更多她快樂的模樣,於是就故意跟她打鬧,與她在桃花樹下追逐,時不時地抓拍幾張。
蘭沁邊笑邊跑,時不時地停下來回頭看他,嘴裡叫着:“來呀來呀,快來追我呀!”
她的笑容好美,比陽光還要明媚,比桃花還要嬌豔。蘇錦痕哪肯放過這樣的畫面,立刻舉起手機一口氣拍了七八張。
蘭沁小步地後退着,衝着他說:“你前幾天不是說懷念我做的紅燒肉麼?來啊,你要是能抓得住我,今晚回去我就做紅燒肉給你吃!”
蘇錦痕笑着收起手機,剛想全力去追她,卻忽然瞥見了她身後不遠的某個人,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
蘭沁玩的正開心,沒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還在不停地小步後退着,冷不防地就撞上了一個人。
“啊,對不起對不起!”蘭沁慌忙轉身道歉。
那人一身深色西裝,氣勢有些冷。
蘭沁擡頭,看見那人的臉。
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雲驍?!”蘭沁像個木偶似的傻了好幾秒,回過神來以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想走?”雲驍皺眉,擡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就像一個大鐵鉗,箍得蘭沁胳膊生疼,想甩開卻怎麼也甩不掉。
“放手!”蘭沁沒好氣地大叫。
“撞了我,說走就走麼?”雲驍的語氣冷得彷彿快要結冰。
“那你還想怎麼樣?我已經道過歉了!”
蘇錦痕趕了過來,掰開雲驍的手,把蘭沁攬進自己的懷裡,充滿敵意地看着雲驍,喝問:“你想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