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條路,來的時候陸顯風還能飆車,回去的路程就一直在走走停停,暮夕顏看着前方拉停的警戒線,“前面怎麼回事?”
陸顯風不說話,只是低頭看着手錶,暮夕顏知道,他是在趕時間,他這樣的人必定是每一刻都不得閒的。
然而現在堵車,即使是商場上呼風喚雨的陸大總裁也是絲毫沒辦法。
有檢查在前方用喇叭喊着什麼,然而車內的隔音實在是好,外加上距離也是一個問題,暮夕顏想着難道是出了車禍嗎?
突然看到前方的車門打開,兩個人從車上走下來。
洛清言,還有夏琳?
他們兩個怎麼在這?
車子還在緩慢的向前行駛,暮夕顏半天也看不到兩人的身影,內心有些不安,還是決定下去看看。
突然打開車門,暮夕顏跑了出去。
身後的陸顯風眉心擰成了川字,深不見底的眼神看着她的背影。
暮夕顏跑到前面,有警察攔住她,“前方有孕婦正在生產,請閒雜人等不要停留。”
夏琳聽到聲音正好轉身,一看是她,連忙跑過來,“顏顏你來的正好,快,這有個女孩要生了!”
在暮夕顏和警察解釋了她是婦產醫生後,馬上被警察引進去。
除了洛清言,還有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先生。
洛清言一看到她過來,擔心的看着她的脖子,上面一層白色紗布,顯然已經包紮過。
看到她沒事,洛清言連忙正色,不等她問什麼,邊走邊說,“病人是在去醫院的路上被橫衝過來的客車嚇到了,沒有出車禍,只是人收到了驚嚇,突然急產。”
暮夕顏點頭,兩個人已經走到了車邊,孕婦躺在車內神吟不已,暮夕顏看了看,馬上就要生的肚子竟然還坐在駕駛座位。
“把她抱下來,放在地上,找乾淨的衣物鋪在地上。”見警察就要脫衣服,打算把衣服鋪在路上,洛清言連忙止住,“夏琳去我車上,後備箱裡有毛毯!”
夏琳答應一聲連忙去取。
“小姐小覺,你的病例呢?”洛清言輕輕拍打着神吟不止的孕婦,孕婦睜開眼睛擡起手指了指掉落腳下的包。
暮夕顏看了看她的情況,從聲音到孕婦的身體狀況,立刻抓住剛鋪好毯子的夏琳。
“琳琳在前面有一家大約一百米左右有一家藥店,你去替我買酒精,紗布,鉗子,針線,消毒液,碘酒,記住了嗎?”
說着話,一邊把散着的頭髮全部攏到後面,手腕上常年帶着的既不是手錶也不是手鍊,而是一條黑色的女生最常用的皮扣,此時正好把頭髮系在後面。
“買這些幹嘛啊?”夏琳緊張的手都冒汗了,孕婦生產,她從來沒見過啊,還有顏顏買這些東西幹嘛啊,不是隻要呼吸呼吸就行了嗎?難道要在室外做手術嗎?
“你去買就是了,別問難麼多。”
夏琳懵着點點頭,“哦哦”連忙順着她手指的方向跑去。
周圍已經拉上遮擋物,孕婦用毛毯遮擋住重點,暮夕顏蹲在孕婦前方,一邊暗安撫着孕婦的情緒,一邊教她怎麼調節呼吸,什麼時候該用力什麼時候可以休息。
孕婦兩手都緊緊扣在了洛清言的手上,尖銳的指甲扎進他的肉裡都沒見他躲一下。
“啊!..好疼!”
“已經看到頭了,來跟着我的節奏,呼.吸....呼..吸..對就是這樣!”
“啊啊!....啊!”
孕婦的喊叫聲在這一片空地迴盪不停。
“顏顏我買回來了。”
夏琳氣喘吁吁的跑到她身邊,暮夕顏沒看她一眼,直接說道;“消毒。”
夏琳氣還未喘勻,馬上打開消毒液瓶子,老頭摸着下巴剛長出的鬍子,看着專注接生的小姑娘,眼神中透着幾分滿意。
洛清言雖然是醫科博士,但卻不是婦產科醫生,此時他的眼神專注的看着面前女人。
儘管她此時滿手沾滿了血液,然而她認真地樣子確是如此的迷人,不得不說,每和她待在一起對於他而言都是驚喜。
然而現在的暮夕顏眼睛中只有那個即將要落地的孩子。
孕婦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孩子終於平安的順產,沒有任何產後出血的症狀,暮夕顏呼了口氣。
孕婦已經筋疲力竭,然而還是睜着眼睛想看孩子一眼。
暮夕顏洗過手,臉上突然多出一絲涼意,擡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竟然開始落下細小的雪花片。
路上的車輛終於開始順暢,但是救護車還是沒有過來。
“把她先擡到我的車上,我們往醫院的方向去,路上碰到救護車再把她換到救護車上。
幾人把孕婦擡到洛清言的車上,孩子抱在夏琳的身上。
車行至半路,碰見了向他們行駛過來的救護車,一番折騰,終於趕到了醫院。
暮夕顏介紹了產婦的情況,一羣護士推着孕婦向裡面走去。
“顏顏你沒事吧?”
夏琳看着她,一臉擔心,因爲之前替孕婦接生,暮夕顏的外套和圍巾都褪下,脖子上一圈紗布異常顯眼。
“沒事,就是劃破個小口,過兩天就好了。”
暮夕顏這個時候纔想起安慰她,還有身邊的洛清言。
“清言,今天謝謝你。”
要不是洛清言一開始拖着那個綁架她的男人,還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當時她說是淡定,其實腦子裡已經是懵的,只是放空了恐懼,事後回想取來,還真應該感謝洛清言,特別是最後,他要替換自己做綁架者的人質,有多危險他不是不知道,可是有些事知道了還要那麼做這纔是讓人感動的。
洛清言,給他遞過圍巾圍在脖子上,動作輕柔,“雖然染了血,好歹也是暖和了。”
暮夕顏輕笑,淺色圍巾上的點點血液已經被折進內角,從外面看不到。
染的也是自己的血,還有自己嫌棄自己的嗎。
洛清言挽起袖子,之前那個孕婦因爲太過用力抓傷了他的手臂,現在已經消過毒。
“跟我說什麼謝謝,今天要不是我沒注意到那個人,你也不會被他劫持。”
洛清言很是自責,作爲一個男人沒有保護好自己喜歡的女人,特別是最後竟然還是陸顯風救了她,更加顯得自己絲毫沒有用處。
“行了,你倆別客氣了,顏顏,民警同志要我們去公安局做個記錄。”
接着幾人出了醫院,就去了警察局,到那解釋了一遍上午發生的事,一天過的可謂是精彩異常。
遇到劫持,半路還替人接生,最後又逛了一圈警局,大多數人的一天都沒有他們精彩。
暮夕顏拒絕了兩人要出去吃飯的要求,她只想安靜的回家躺一會兒。
洛清言看她的樣子確是又餓疲憊,紳士的把兩人各自送回家中。
“好好休息,不然明天替你請了假吧。”
臨走前,洛清言不放心的說道。
一雙清澈的明眸裡映滿的擔心,還有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愛意。
“不用了,我可不能再請假了,不然主任看我的眼神都能吃了我,你也回去吧,今天謝謝你。”
暮夕顏躲着他的目光假裝沒看到裡面的情緒,飄落的雪花堆積在兩人肩頭,一雙手輕輕的替她拂開,那人的聲線依舊乾淨清澈,“好了,你回去吧,記得好好休息。”
天空泛着灰白,片片雪花飛舞盤旋着飄落,暮夕顏看着他,一片雪花打着旋的緩緩落在他的髮梢。
清雋的相貌,成熟而又風雅的氣質,彎起的嘴角掛着最是溫柔的笑意,那雙眸子裡盛滿了漫天的雪花,透着淡淡的憂傷,卻又被緊壓在眼底,公子如玉,說的大概就是他了。
然而這樣的人身邊最應該站的確實一位家室容貌,氣質上乘的女孩,無論是誰,也不該是她。
忽視對方眼底的暗淡,暮夕顏對着他點了點頭,轉身向樓裡走去。
她知道他在看她,卻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任憑身後的男人孤獨的站在雪,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又過了許久,僵住的男人終於動了,一步步邁向車的方向,身後一串腳印和另一邊較小的腳印背道而馳。
就像兩人的命運,從一處交集,卻最終邁向不同的方向。
風捲集着雪花拂過,直到地面上什麼痕跡都不見。
暮夕顏把自己摔在沙發,疲憊的按了按額頭,從包中掏出電話。
“小莉,恩是我,我媽媽今天怎麼樣?.....恩,不要讓她吃多了,她胃受不了,....恩恩,好,謝謝你啊..好了,我明天去,就這樣。”
一切還是向着好的方向去的,媽媽的手術和肝臟來源找到了,血型也匹配上了,媽媽的病就不用這麼折磨着她了,等媽媽好了,她就能帶着媽媽離開這個地方,離開慧城,離開....陸顯風。
離開這座滿是他氣息的城市,大學四年是他送給她最好的禮物,那段日子不能說不難,卻是她最開心的,任何事都會有一個挺拔的背影擋在她面前,帶給她安全感,然而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帶回了和另一個人的婚訊,和對他無情的拋棄。
一切都在那個雪夜消失殆盡,暮夕顏緊閉的眼角滑下一滴淚珠,最終消失在鬢角的髮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