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現在已經不能上手術檯了。”所以,還有什麼好忙的呢?
季秋禾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白皙的手指抵在脣邊假裝驚訝的說道,“我想起來了,聽說一會兒你還要去參加記着會,我們的慕醫生因爲醫術問題,要向廣大羣衆道歉,我還真期待呢…”
季秋禾毫不掩飾自己今天來的目的,看戲!還有什麼比看到這個女人過的不好,更讓她開心的呢。
女人高跟鞋上的碎鑽閃的她眼睛痛,空氣中的氣勢劍拔弩張,慕夕顏聽着女人的輕笑聲,毫不掩飾的愉悅。
然而她說的話卻讓自己無法反駁,就像卡在喉嚨裡的魚刺,咽不下去,卻又吐不出來。
如鯁在喉大約說的就是這種滋味,慕夕顏沒有說話,眼神無意識的盯着桌面的咖啡,熱氣還在氤氳,模糊了她的眼睛,分不清是被咖啡味道薰的,還是被戳了同處,慕夕顏的眼圈有些泛紅。
季秋禾隨時觀察着她的反應,這幅被說中心思的委屈樣子反而讓她的心情更加愉快了。
“誰說慕醫生的醫術不精呢?夕顏疏解孕婦的心理問題就做的很好,每次見到慕醫生我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季秋禾也不着急聽她的回答,一句一句每句都紮在她的心口,腦海中想起之前和陸顯風的對話。
季秋禾心情不好,所以到她這來找開心嗎?這兩夫妻還真是不放過她,男人逼迫着她做他的情婦,毫無理由的。
女人不時來她這,言語刺激,就爲了她看的故作堅強。
桌下的手緊緊攥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卻已經麻木。
就像此刻她的心,冰冷而又麻木,傷口還在不停淌血,然而就像雪地裡瀕臨死亡的人一樣,她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所有的感官消失在她的身上。
“顏顏!秋禾原來你也在?”
一個溫暖的懷抱把她圈在身邊,慕夕顏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擡頭。
洛顯風正一臉擔心的看着她,那雙眸子裡寫滿了對她的關心。
季秋禾看着面前相擁的兩人,嘴角勾起一絲深笑,眼神若有所思。
“怎麼,我不能在這嗎?怎麼說我們也曾經是好朋友,你說呢?夕顏。”
那張妖嬈的臉上的笑意從剛纔到現在就沒有落下過,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悅,說話的聲音嬌嬌弱弱,然而卻每句都能化作利刃直插她的心窩。
慕夕顏示意洛顯言放開她,清了清嗓子,張口,好朋友兩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最後只能乾澀的吐出一個嗯字。
洛顯言心疼的看着她,見季秋禾依舊咄咄逼人,句句軟刀子,眉頭微皺。
“秋禾,顯風沒陪你一起來嗎?”
一句話就讓季秋禾的笑意僵在嘴角,她怎麼會讓顯風和這個女人有過多的接觸,要不是那件事,現在陸夫人的身份還不一定是誰呢。
眼角染上一絲陰狠,從慕夕顏的身上劃過,最後注視在小心翼翼護着女人的洛清言身上。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一個透着陰狠,而另一雙眸子中溫柔退散,冰冷的視線相互交鋒。
洛清言冰冷的眼神中還透露出不滿,季秋禾知道他什麼意思,卻只是冷笑一聲,眼神最後在兩人身上停留一瞬,拿起手包,長腿一邁,走了出去,經過慕夕顏的身邊,俯身在她耳邊輕輕的道:“睦和醫院的名譽被你毀的差不多了,夕顏,你可不要任性。”
說完搖曳着身影走了出去。
“顏顏,你怎麼樣?不要聽她的,睦和醫院還不至於爲了名譽犧牲一個醫生。”
待季秋禾一走,洛清言心疼的問道,在他的想法中,睦和醫院確實不會因爲一個未查證的事件而去犧牲一個大好前途的醫生。
卻沒想到正值院長退休之際,院長爲了他的退休之前生涯光彩,絕不允許這種事的發生,犧牲一個慕夕顏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更何況這事得主要起因就是因爲她,所以這份責任由慕夕顏來擔,合情合理,哪怕事件還未查清。
“謝謝你,清言,下午的記者會院長已經決定了,由我出面道歉,向公衆承認是我自己的個人原因,才…才讓醫院的名譽受損失。”
慕夕顏的心裡已經打好草稿,即使不願意,然而,這是陸顯風旗下的醫院,她是不願給那個人帶來如此大的麻煩的,更何況兩人的關係。
從昨天到現在也沒見到陸顯風的一個電話,一條短信,更遑論他的人影,慕夕顏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明明兩人只是情婦和金主的關係,然而她還在期望他能安慰自己一句,哪怕只是一句,哪怕基於這個身份。
然而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卻來了。
眼前的男人滿心滿眼都透着對她的關心,看他風塵僕僕的樣子估計也是忙完就趕了過來。
洛清言楞了一下,眼神隨之幽深,他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然而,這也確是個機會。
“不要怕。”男人的大手握着女人的嬌小,一大一小分外和諧。
他手心並不怎麼溫暖,然而卻比她的手要暖的多,僵硬的終於好像能動了。
隨着季秋禾的離開,空氣中卻還殘留着她的香水味。
慕夕顏不適應的皺眉,這會讓她的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剛纔兩人的對話,好像她還在她身邊,抓着她的手強迫她聽那些刺耳的話。
洛清言向她瞭解着事情的前因後果,聽到病人家屬已經把胎盤拿回去,眉心微皺,這不就代表對顏顏的控訴沒有任何證據了嗎?
“我不知道趙醫生爲什麼那麼說,清言,不瞞你說,我現在,真的有點懷疑是自己的問題了,也許我當時沒注意…”
慕夕顏沉默良久,時間一秒一秒的移動,忽然張口說道。
也許她在手術中突然想起了陸顯風和她突變的關係,也許是一不小心的溜神,就像大家說的,哪個醫生沒有在行醫生涯出現過錯,憑什麼她慕夕顏就要如此特殊。
洛清言止住她的話,擡起她的頭示意她看着自己,那雙清亮的眸子中都是對自己的信任,淡淡的笑意,八分的信任藏在眼中,“顏顏,你要相信自己,若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讓我怎麼辦呢?”
慕夕顏楞楞的看着她,眼角劃過一絲溼意,半響嘴角終於露出一絲微笑,即使這笑容並不開心。
“我相信自己。”
洛清言這才放心,若是從根本上顏顏就懷疑是自己的問題,即使這件事解決也會在她的心理留下陰影,對於她的以後醫生生涯都有影響。
一個小傷口不被注意,漸漸就會被感染,創面越大最後越不容易被救回,所以要從根本上止住她的想法,更何況,這事本來就不是她的錯。
洛清言低頭看着依舊不安的女孩,心理如是想到。
“不要在這裡傻楞着了,我們去找那個趙醫生問個清楚。”
洛清言拉着她的手站起身,邊走邊說着,慕夕顏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溫暖重現在臉上。
“你走錯方向了。”
兩人在趙醫生的辦公室找到了忙碌的女孩,見到是慕夕顏,女孩明顯退後一步,目光也躲閃着,手邊連着碰倒幾種醫用工具。
慕夕顏目光平靜的看着她,緩步上前替她撿起,放進她的托盤中。
“趙醫生不要這麼害怕,我們只是想向你瞭解一下那天手術的情況。”洛清言關上門,語調溫和的說道,那雙溫柔的目光盯在略顯不安的女孩身上。
“那天的情況我已經說了,你們不用再問了,我還有事。”
洛清言擋住門,並沒有讓她離開,掃了一眼她托盤中的東西,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深。
“趙醫生手中的東西告訴我,你現在沒有你想象的忙碌。”
畢竟慕夕顏已經被停止她的職業咯,這個趙醫生不會沒有受到一點懲罰,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估計和慕夕顏是一樣的。
趙醫生身體僵住,房間內,三個人呈三角之勢,趙醫生就現在慕夕顏和洛清言的中間,端着托盤的手微微顫抖,連帶着裡面的工具也在輕微撞擊着鐵質的托盤。
慕夕顏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趙醫生,此刻卻不知道該問什麼。
一時之間室內沉默,只餘趙醫生不安的站在原地,洛清言看她的樣子,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趙醫生,你不要緊張,我和夕顏兩人只是想了解一下那天的情況,畢竟這關乎着一個婦產科醫生的技術問題,而且還有睦和醫院的名譽。”
當洛清言提到一個婦產科醫生的技術問題,趙醫生顯然有所波動,沒有誰比一個醫生更瞭解自己的職業。
就像醫生診斷錯誤,這都是人生中的一個污點。
本來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大,只是病人家屬的惱事還有產婦的特殊情況纔不得不摘除子宮。
趙醫生突然轉身直視着慕夕顏的眼睛,臉上一個勉強的笑容擠出,“慕醫生,這不是你的錯,畢竟就很小的一個損傷誰想到會有那麼大的情況,更何況這事我也有責任,我這個檢查的發現狀況卻沒說,要不然病人也不會…”
慕夕顏從之前到現在一句話未說,此刻卻突然張口。
“趙醫生,我記得,你姐姐是我做的剖宮產,也是你做我的助手。”
有時候什麼叫命中一擊,提到這個趙醫生眼睛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