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顏晚上去看了媽媽,隔在門外的玻璃,慕夕顏看着媽媽睡顏,她的眉心有些皺,像是睡的極不安穩,室內餘淡淡的微光,慕夕顏卻看的清晰。
病情折磨的媽媽睡不好,她卻不能替母親承受她的傷痛。
在門口站了許久,慕夕顏緩緩離開,醫院的走廊上她消瘦的背影顯得那麼孤寂。
白大褂穿在她的身上,也略顯空蕩。
特意調小的鈴音在她衣兜裡面響個不停,掏出手機,屏幕上的夏琳兩個字不停閃動。
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慕夕顏接通的電話。
“顏顏!你沒事吧!我知道那些報道是胡說的,你別傷心啊!事情肯定會查清楚還你一個清白的………”
頭靠在牆上,黑色的長髮和白色的牆壁行成對比。
耳邊夏琳的聲音還在說個不停,只要他偶爾應一聲,對面就會有更多的話來安慰她。
慕夕顏的心裡劃過一絲暖流,無論怎樣還是有人在關心她,還是有人願意相信自己,這樣就好。
聽的出慕夕顏的聲音沒什麼問題,夏琳更擔心了就要立刻趕過來,慕夕顏輕笑,最後變成了安慰她,“沒事,我這還要值班,你來這也沒地方待,這都幾點了,早點睡。”
兩人又說幾句,慕夕顏掛掉電話,看着手機通話結束幾個字,無聲一嘆。
今夜李醫生請假,值班的事也沒落在她身上,在事情未調查清楚之前,因爲家屬的建議,對於慕夕顏的技術問題,醫院保持保留狀態,也就是說事情未調查清楚之前,慕夕顏上不了手術檯。
慕夕顏沒有糾結這件事,她要搞清楚到底是什麼問題造成的產婦大出血。
問了一起手術的護士,沒想到卻被告知胎盤已經被病人家屬要了回去。
慕夕顏驚訝,這線索就屬於斷在了這裡,她連忙問道:“什麼時候?”
小護士想了想說道:“就是她老婆大出血之後那個男的就把胎盤要回去了。”
慕夕顏楞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和小護士道謝。
慕夕顏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想着,那個男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讓她檢查胎盤的樣子,而且,出了醫院,對於胎盤的完整就不能保證了。
夜晚,醫院來了兩個急產病人,然而值班醫生只有一個張麗。
病人等待不了,事情焦急,慕夕顏臨時自薦,在周圍人的目光下,慕夕顏淡定異常,“若是手術開始之前,趙醫生櫃檯了,就把我替換下來,現在情況來不及,你們有意見可以保留。”
一場手術忙到後半夜,因爲病人中間出現情況,產後大出血的事例不在少數,慕夕顏也接手了不少,張麗再不滿也只是作了她的助手。
回到她的辦公室,牀鋪鋪好,纔想起手機要沒電了,從抽屜中拿出數據線連接手機,屏幕亮起來的那一瞬間,慕夕顏不經意看到了上面的十幾條短信還有未接電話。
先查看了未接電話,都是洛清言打過來的,慕夕顏的指尖一頓,復又打開了信箱,幾條是夏琳的,長長的幾段話都是安慰她的,慕夕顏坐在牀上,一邊翻看,臉上帶着會心的微笑。
直到看完了夏琳的信息,未讀短信只剩下了洛清言的。
一條一條點開,看了看時間,都是在未接電話之後的,簡短的幾句話透着滿滿的擔心,最後一條信息是讓她忙完給他回個消息,不然就會一直守着。
慕夕顏想了想,把手機放在被子上,起身脫掉外套,等到洗漱完成後,躺在牀上,纔拿起手機給他回了一條。
“不用擔心,晚安。”
窗外依舊無星,霓虹燈閃爍着五彩的光芒,街道上車來車往,行人穿着厚厚的外套兩兩走在一起,生活並沒有因爲一個人而有所改變。
次日。
特殊病例的手術在上午九點,慕夕顏檢查完病房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下午就是新聞會議,即使她不想答應向公衆道歉。
會議開始前,院長特意找過她單獨談話。
兩人的談話依舊圍繞在道歉的這個話題,鄧院長只想快點解決醫院的糾紛問題,慕夕顏坐在他對面,看着院長耳鬢的白髮嘆了一口氣,她實在很不明白院長的想法,若是她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不就證明了那條報道說的,醫院醫生技術不精。
然而鄧院長卻是另一個考慮,一人醫術不精,總比整個醫院的醫術都不精要好。
氣氛一時僵硬,空曠的室內兩人面對面坐着,慕夕顏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覺的糾纏着衣角。
她還是認爲,她要是承認了,醫院的名聲就毀了,而她的能力也會收到衆人懷疑,她不能這麼做,不能道歉。
而鄧院長的態度僵硬,兩人一時無言。
“咚咚咚”
敲門聲打破了平靜,聽到有人找自己,慕夕顏和院長點頭示意,轉身走出會議室。
當看到來找她的人,慕夕顏的腳步頓時楞在原地。
女人斜坐在沙發上,兩條長腿筆直而又纖細,貂絨的披肩圍在肩頭,栗色的髮絲打着大卷柔順的披在肩膀,美麗的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每一絲都透着屬於一個精緻幸福女人的全部。
“慕醫生,幾天不見,倒是有些憔悴啊。”女人一副驚訝的口氣說着,然而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也是,慧城的報道鋪天蓋地,這也是鄧院長如此焦急的原因。
慧城最大的醫院出事可不是小事,作爲院長他要做的就是抹平這件事。
慕夕顏沒理會她的嘲諷,緩步坐在她的對面,桌面上兩杯咖啡緩緩冒着熱氣。
“你找我來就是爲了看我憔悴不憔悴嗎?”
慕夕顏抿了一口咖啡,苦澀的沒有加任何糖塊的滋味瀰漫口腔每一處,再順着食道流到胃部,苦澀傳遍了身體的每一處。
推開咖啡杯,果然她還是不適合咖啡。
季秋禾嘴角掛着最是不過溫柔的笑意,然而在她那張臉上卻怎麼看都像是在引誘人一樣。
粉色指甲落在咖啡杯的手柄,就在她想擡起來的那一瞬間,慕夕顏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虧你,也是學醫的,看來你對寶寶並不在意。”
隨之而來的是一隻素白乾淨的手扣住她的杯口,微微用力,咖啡杯從她的手心離開。
季秋禾勾脣一笑,收回手撫莫腹部,柔柔的說道;“你這麼關心他?”
慕夕顏的目光順着她的手看向了隆起的腹部。
那裡面孕育着她和陸顯風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正是茁壯成長的時候。
想到這心口一痛,掩飾般的把咖啡從一邊拖回來,喝了一口。
任由苦澀患難她的身體內部。
“你這個當媽媽的都不關心,又何須我來關心。”
聲音冷冷淡淡,這反應可不在季秋禾的意料之中。
撫莫着肚子的手一頓,細緻的眉毛挑起,“你該不會是愛屋及烏,所以……呵”
女人換了一個姿勢,肩上的披巾滑輪,露出圓潤的肩膀。
慕夕顏向後靠了靠,也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她沒必要這麼委屈自己,他們兩個誰欠誰的,現在也說不清。
身上殘留着的陸顯風的吻痕隱隱作痛,慕夕顏直視着她,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意。
“秋禾,你來這是要打胎嗎?”
一句話讓季秋禾的臉色頓時從六月變成麼寒冬臘月,陰沉的看着她,胸脯煽動的毒素加快。
慕夕顏覺得,她站在的樣子非常想給她一巴掌。
半響,季秋禾站起來突然坐到了她身邊,兩人突然之間貼近,慕夕顏皺眉,卻也沒躲開,如此近的距離對兩人來說都是一份不自在。
這不自在中還各自有一份擔心,慕夕顏擔心的季秋禾會用手段誣陷自己,畢竟她就坐自己起如此近的距離,有了一次的陷害,她站在已經有些風聲鶴唳了。
季秋禾則是怕她嫉妒過了頭,傷害到孩子,然而兩人又知道,對方不會這麼做,畢竟一個是自己好不容盼來的孩子,一個是婦產科醫生,最是愛護孩子的女人。
季秋禾抓住慕夕顏的手,兩隻手放在一起行成了強烈的對比。
一隻手素白沒有任何裝扮,指甲上乾乾淨淨,而另一隻手染髮着淡淡的清香,指甲上熒光的粉色閃着月牙光。
慕夕顏的手最後落在季秋禾的肚子上,手心感受着一份圓潤。
“感受到了嗎?這是我和顯風的孩子,還有幾個月他就要降生了,他會喊顯風爸爸,會喊我媽媽…”季秋禾的聲音就在她耳邊輕柔的說着,而隨着她的每一句話,慕夕顏的心就被狠狠紮了一刀。
直到她說完,慕夕顏已經遍體鱗傷,另一隻手緊緊抓着她的衣角,直到衣服出了褶皺她也沒有鬆開。
季秋禾欣賞着她的僵硬的樣子,欣賞着她明明痛苦的不行還要硬撐着的樣子,欣賞着她這份每個男人都愛的倔強的樣子。
半響,慕夕顏緩緩吐出一口氣,她最不能的就是在季秋禾面前展現她的懦弱。
收回撫在她肚子上的手,慕夕顏向一邊挪動一段距離,纔看着她說道:“秋禾,你要好好照顧他。”畢竟,我媽媽的病情還要指望你們母子。
說了這麼一句讓季秋禾皺眉不解的話後,慕夕顏才擺正自己的姿態。
“你還有事嗎?我還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