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霓虹燈依舊閃爍着不停,路上的行人打鬧着,情侶之間互相揹着對方,年輕的活力在夜晚充斥,暮夕顏的背影一瘸一拐的出現在路邊。
站在路邊,看着一輛一輛車從自己眼前經過,就是沒有停下來的,此時暮夕顏還有心情想,那些電視劇中無論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出門就能打到車的情景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膝蓋處被凍的有些僵硬,然而還是沒有一輛出租停在她面前。
暮夕顏只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關注自己的傷口,一對情侶穿着黑白配的情侶裝,女孩撒嬌着要玩剪刀石頭布,輸了誰就背對方,暮夕顏就看着男生揹着女孩走了很遠,女孩從始至終腳爲落下地。
寒風裡還傳來女孩好奇的聲音,“你怎麼每一次都不贏,是不是怕我背不動你?”
“我怎麼捨得讓你....”剩下的話費冷風吹散,然而這幾個字卻讓暮夕顏險些落淚,身體抵在身後的告示牌,蒼白的手抵在胸口。
記憶中一個一身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的青年,背景是四霧山的雲霧繚繞,那人溫柔的嗓音穿過千年萬年,傳進她的耳朵,“我怎麼捨得讓你看到我的背影...”
心口上的上頭和身上的也不知道哪一個更讓她疼,涼風帶走了她輕輕的聲音,“現在,你捨得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暮夕顏終於等到了出租,“睦和醫院。”
這個時間她也沒地方去了,不如去醫院,檢查完傷口,可以在辦公室睡了,夜還很長。
到了醫院大廳,一個小護士急急忙忙走過來,正是路樂樂,今天她也在值班,只是下樓取了份東西,就看到暮夕顏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夕顏姐,你腿怎麼了?”
這一聲音有些大,讓不遠處一對男女的視線都轉移過來。
暮夕顏的把手臂搭在她身上,“沒什麼,不小心磕到了,樂樂,麻煩你了先把我送到骨科,我有些脫力。”
暮夕顏臉上掛着無奈的笑,走到醫院終於走不動了,看來膝蓋上的傷不單單磕破了皮膚。
這一轉身,恰好和身後的兩人對視。
三個人,對立而站。
其餘人成了背景,空氣中流動的只餘三人的氣息。
陸顯風扶着季秋禾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女人一臉憔悴的靠着男人的身體,看兩人的方向應該是離開醫院。
隔着人羣,暮夕顏卻把兩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處,搭在身邊人額手臂收回,改爲攙扶。
在這零下十幾度的夜裡,暮夕顏的臉上還能有汗滴滑下,巴掌大到底臉色蒼白,眉心一直的褶皺一直沒有鬆開,耳邊的頭髮還溼漉漉的,出來的急,她根本就沒吹頭髮。
比起兩人般配的郎才女貌,她就略顯狼狽了,一瘸一拐的姿勢和那個一臉幸福的女人相比就好像一個醜小鴨,站在了美麗的天鵝面前。
季秋禾和陸顯風走上前,欣賞完她這幅狼狽的樣子女人才張口問道:“夕顏這是怎麼了?路上遇到打劫的了麼?”
暮夕顏臉上維持的淡笑落了下來,眼神從見到開始就不發一言的陸顯風身上劃過,冷淡的說道:“沒什麼,就是不小心磕到了,你這是..?”
明明知道了她是怎麼回事,但是卻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季秋禾撫莫着肚子,精緻的眉眼無一不透着幸福,頭部枕在男人的肩窩,同是略帶蒼白的臉色卻更顯柔弱。
“顯風帶我來醫院檢查.....”
暮夕顏全身的力氣支撐她站在原地聽完了她的炫耀,對,就是炫耀,心底上升的酸澀感被狠狠壓下,舌尖抵在上顎,儘量笑的自然。
終於陸顯風打斷了空氣中的尷尬,男人漆黑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她,;略帶深意的看着她一直放在衣服內的手,還有淺色褲子上的神色印記。
“好了秋禾,夕顏還要去看醫生,我們就不要再這耽誤時間了。”
“還是顯風想的周到,夕顏,看你都快站不住了。”季秋禾笑意僵應一瞬間,飛快的幾人都沒注意到。
暮夕顏淡淡的目光從二人身上掃過,轉頭看着身邊一直沒走卻存在感略低的小護士。
“樂樂,我們走吧。”
暮夕顏被攙扶着從二人身邊走過,一絲目光也未停留,和陸顯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暮夕顏的眼角隱晦的閃過一絲淚光,生病的都很容易傷心難過,這是希望身邊的人更關心自己一些,然而暮夕顏不行,病弱會擊垮她的勇氣堅強。
身旁路樂樂大咧咧的的說道:“夕顏姐他們是你朋友嗎?看到你這個樣子還拉着你說話,怎麼這樣啊。”
暮夕顏輕笑,重量終於搭在了她的身上,“不熟。”一點也不熟,陌生的她都不認識了。
到了骨科,暮夕顏先是讓值班醫生幫自己看看手腕,果然和她想想的一樣,是關節錯位,這就需要醫生正骨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做事毛躁,沒事就在自己身上瞎折騰,這樣疼不疼?”
暮夕顏咬牙點點頭,這一路手腕已經腫起來了,此刻被醫生這麼一動,鑽心的痛。
骨科醫生是個有點囉嗦的中年男人,也是整個醫院裡有名的婦女之友,此刻見到這個漂亮的小姑娘,無論怎麼也不喊出痛,內心很讚賞,現在的小姑娘就是太嬌氣了,難得有這樣的堅強的女孩。
“你別嫌我囉嗦,我說的都是事實,我這每天人來人往見過的最多的就是你們...好了,還疼嗎?”
暮夕顏沒想到他竟然在說着半截話就替她正了骨節位置,疼痛來的措不及防,然而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檢查完手腕還沒等暮夕顏要求,醫生就提出了要替她看看膝蓋,一路瘸拐的走進來,好像是傷到了骨頭。
血液和薄薄的毛打底已經粘連在一起,脫下來有些困難,最後還是暮夕顏要求把打底褲從膝蓋處剪開。
傷口已經和打底褲之間黏上,需要撕扯開才能包紮,暮夕顏沒用他們動手,乾淨利落的撕開了傷口之間的粘連,刺目的紅色順着傷口緩緩下滑,髒了身下的椅子。
拉扯間又是一陣疼痛,暮夕顏卻只是咬牙堅持,一點也不喊痛,看到一旁的路樂樂和醫生有些心疼。
最後檢查完,沒什麼大問題,只是近期走路成了問題,能走但是,每走一步都要承受着鑽心的疼痛。
“儘量少走路,好的快些。”
知道她是婦產科的,醫生建議她回家休息幾天,然而暮夕顏婉拒了,她前幾日的請的假夠多了。
兩人出了值班室的門口,一個人影站在門口。
暮夕顏看到他有些驚訝,他不是回去了嗎?怎麼在這裡?
路樂樂看到這幅場景識趣的離開了。
暮夕顏扶着牆壁,一步一步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男人靠近她的身邊,躲過即將碰觸在她身上的手,任由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停留在在半空中。
“不用,我自己能走回去,讓別人看到不好。”
暮夕顏的眼角在那雙手上停留了一秒,看着腳下的路,淡淡的說着。
陸夕顏眉毛壓低,這是他不悅的表現,可是他卻沒說什麼,只是收回了手,插在褲兜裡面。
剛剛他就站在外面,門未關,能看到她關節被糾正時的錯愕和皺起的眉心,膝蓋上留下的血就像滴落的水一樣,即使再痛也爲聽到她喊一聲痛,抱怨一聲。
“怎麼弄的?”明明他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他一離開就變成了這樣。
暮夕顏聽着他話中的關心卻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有了之前他對季秋禾的關心,對比她的,就像微不足道的施捨,而她還沒卑微到需要他陸顯風的施捨。
拐過一個拐角,和對她一臉擔心的護士打過找不,才淡淡的對他說道:“不小心磕的,秋禾呢?”語氣裡帶着漫不經心與對自己的不在意。
“司機送她回去了。”
安頓好自己的妻子纔想起來看看她嗎?她看起來像是會爭風吃醋的樣子嗎?他以爲兩人是什麼關係,呵。
兩人最後停在她的辦公室,暮夕顏支撐着辦公桌,走到裡面,整理着自己的牀鋪。
未受傷的手臂突然被拉扯,暮夕顏被這力道摔在一個健碩的懷抱。
“你是在用這種做法在引起我的注意力嗎?”男人用壓低的聲音說道。
暮夕顏想要推開他,卻無奈本身就力氣小更何況如今手腕還受着傷。
兩人的目光匯聚在一起,暮夕顏的眸子中寫滿了憤怒,“你以爲我是故意的?故意受傷,故意出現在你面前?”
大概是太過於氣憤,暮夕顏竟然緩緩笑了,笑容在蒼白憔悴的臉上浮現一眸閆麗,本就漂亮的臉竟然有一種茉莉的清雅脆弱,經歷過這風雨過後的堅強。
“對啊,我是故意的,當年你回來後我大概也是這幅狼狽的樣子,你有心疼嗎?你有說解除和季秋禾的婚禮嗎?”
陸顯風只是用深沉的眸子看着她,一言不發,氣氛陷入沉默。
暮夕顏用最後殘存的力氣推開他,而她也踉蹌後退幾步,大腿抵在牀沿,垂着頭,記憶中又浮現當年的影子,低啞着嗓子說道:“陸顯風,我來回答你吧,你沒有。”
慕夕顏忽然擡頭看着他,“你以爲當年當年那個陸顯風都沒有心疼過慕夕顏,時至今日,我還會做這麼蠢的事嗎?”
一字一句的質問與回答,化作利刃刀刀割在兩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