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顯風聽完看着她,眼神深邃,低沉的聲音如大提琴一般,“這次的手術對於外界來說影響很大,你想不想參與?”
他問的是想不想參與,而不是有沒有參與的機會,這就證明對方掌握着絕對的話語權,也可以說對方是在問她想不想走後門。
最近的她就是爲了這件事努力,不然也不會這麼拼,不過。
慕夕顏擡頭,擦了擦嘴角,歪了歪脖子,頭髮被側放在一邊,“不想。”
回答的乾淨利落,一點猶豫都沒有。
她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你最近的表現可不像是不想…”
對方這幅我什麼都看穿的樣子讓她眉心一皺,“我只想依靠自己的努力來實現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不是走後門這種,我要用的是我的實力。”
陸顯風雙手交叉在桌子上,“萬一這次,你沒做到呢?機會可就錯過了,你現在不缺實力,你就缺一個機會,只要你說你想要,我就能給你。”
以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的姿態,似惡魔的勾,引一般,低聲說到。
慕夕顏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這兩年內我也從未求過你什麼,你憑什麼會認爲我會爲了一個的機會來求你?”
他這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大約是她最厭惡的,因爲這一下就拉開了他們兩個人的距離,他高高在上,她只能在地上看着他,一切的關係都浮於水面,他是高高在上的陸總,曾經,他也是高高在上的陸大少爺。
也許有人稱過他們是雲泥之別,她不否認,因爲這確實是事實。
當年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很不可思議,就像那些八點檔中的劇情出現在現實世界一樣。
不被看好的愛情有着四年的漫長跑動中結束,但是你能說是後悔嗎?曾經的快樂不是真的嗎?
每一分甜蜜每一分旖旎,每一次吵架之後的衝動,每一次身體接觸的悸動等等,都是真的。
雖然他們結局不好,確實也不能否認那些發生過的事情都是假的。
他們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戀情,這份愛曾經長達四年的時間。
陸顯風低聲的笑了,磁性而又沙啞的聲音響徹在他們二人的世界。
“隨你,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協議。”
慕夕顏一愣,擡頭看向他,協議?
沒錯,他們二人之間還有份協議,而協議的內容是什麼。
在此期間,不得離開慧城。
……
回去的路上,慕夕顏坐在車上,腦子裡一直回憶着之前的話題。
在此期間,不得離開慧城。
這句話就像一個枷鎖,把她困在這個城市兩年,而現在,她纔想起來,他不離開這個城市不是因爲多麼喜歡,不是離不開,一條無形的鎖鏈,扣在她的腳腕,把她拴在這個城市,甚至拴在這間醫院。
讓她高傲的整體翅膀,卻無論如何飛不出這片天空。
現在就當她再次將展開翅膀的時候,卻被對方一句話擊退。
哪怕他有再高的期望,再遠的夢想,她不能離開這個城市,無論是因爲那份協議,還是因爲躺在醫院的母親。
這都是束縛她的力量,想飛的心情再次跌下來,跌進了無底深淵。
頭頂是一片蔚藍色的天空,而身下是一片貧瘠的土地,白色的翅膀染了灰塵,就像被剩下的髒污薰染了顏色。
等到了醫院門口,她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沒有剛纔的失魂落魄,自然也就沒有看到坐在他身邊的人看向她的眼神。
複雜而又情緒化。
到了醫院,慕夕顏走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一捧涼水潑到臉上,冰涼刺骨的感覺令她喘息不過來,然而,她卻自虐式的一般,不停的流涼水洗着臉,最後甚至把整張臉扎進了水。
一瞬間的窒息感還有從臉上,透骨的涼意,在大腦中炸開,思想在那一刻全部停止,沒有什麼會成,沒有什麼協議,沒有母親,沒有陸顯風,更加沒有臉上的淚意。
猛的起身,涼水甩到了衣服上面,留下一層深色的印記。
鏡子中的自己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除了略有些紅色的眼眶,她的臉上沒有妝容,一點也不害怕花了妝。
臉頰邊角的頭髮已經溼透,不停地向下滴着水。
過了一會兒,洗手間的門開了,慕夕顏從裡面走了出來。
此時的他,除了衣服上的水漬,還有頭髮未乾,基本已經看不出什麼別的情緒來。
除了洗手間,回來辦公室,從桌子上拿起病例,還有化驗報告。
向61牀走去。
病房內,錢老師還沒有離開,雖然最近她在爲這過幾天的手術做着準備,但是卻沒有忘了自己負責的病人。
曹月他病情現在怎麼說呢?沒有繼續在加重,卻也沒有減輕多少,現在就卡在了某一個點,在心理問題方面錢老師已經做過充足的準備,而面對一個懂得心理,手段的病人,不得不說,即使是錢老師也苦惱一陣子。
當然對方因爲早就聽過錢老師的大名,所以在面對他的時候,難免會有些小心翼翼,提防心也就隨之加重,這纔是病情一直得不到退化的原因。
“病人的防備心實在是太強了,但我需要完全放鬆的時候,她卻緊繃着給我看,總之,對於配合這件事,她是已經得到了我的滿分。”
之前她去找錢老師的時候,對方無奈地對她這麼說道。
當然,例子要是不棘手的話也不會求到她身上。
現在事實不就證明錢老師還是厲害的,沒有因爲她這兩年到處旅遊而能力退化。
曹月其實比之前更難對付了,然而特的病情還是穩定了下來,有時候要求不要太高,之前還是一直在惡化,現在已經穩定在某一個點了,不得不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比如林景,他已經不去奢求妻子的病,馬上就好,而是聽到病情穩定後,臉上有那一霎那的狂喜是控制不住的。
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現在終於有了好消息,任誰也不會不開心。
對於那天她向對方說的話,林景好像已經遺忘,又或者是不在她面前顯示出來而已。
總之,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她最近有什麼不對勁,對於妻子還是醫護人員表現出來的都是一樣的。
依舊是病人家屬中,最受小護士們歡迎的。
“老師,曹月你最近感覺怎麼樣?”
這就是她每天來這兒的例常問話,每天都會問她感覺怎麼樣?
然而對方給他的回答也是每天一成不變,依舊是那句好多了,很好了。
沒有什麼新意,然而兩人去向有什麼約定一般,一個每天照例問着,一個每天照例回答着。
錢老師也在屋內,聽着兩人的一問一答,在旁邊翻了一個白眼,錢老師是屬於那種越到老越像小孩一樣。
兩人注意到了,卻也當做沒有看到一般。
當慕夕顏從病房中出去,順便把錢老師叫了出去。
“老師,您看她這種狀況還有需要多久?”
錢老師算了算時間,“現在最重要的是別人不肯敞開心扉,防備心實在太重了,這是我現在還沒有找到原因,雖然咱們兩個之前談到過,可能是因爲出軌這件事情,但是,我們也不能直接問,而即使是知道出軌這種事情,也要知道對方的看法,總之還是要找源頭。”
沒做事情總要有原因的,有因纔會有果,解鈴還需繫鈴人,不過這繫鈴人是曹月自己本身,而他們現在就缺那個鈴鐺。
慕夕顏到旁邊拿起紙杯,給老師倒了一杯水,遞到她手上。
錢老師看着她說到:“你也別擔心,現在病情不是沒問題了嗎?”
說完,抿着嘴脣喝了一口水,之前說了太多的話了,嗓子有些幹。
慕夕顏靠在身後的辦公桌,眼睛在手中的病歷表上,“說是這麼說,但是也不能再往下拖了,現在問題是他的精神方面了,身體方面已經穩住了,但是精神方面,你也知道每天和您一起打架般的治療,還真不是一般的非精神了。”
每天兩個人的例行問話,一個防備心過於重,一個想開解對方,所以這就是一場打架,每天當然是以錢老師省告終,但是,被打的那一方也不能說不疼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今天進病房,都有些感覺曹月的精神不濟了。
錢老師倒是不這麼認爲,不在乎的揮揮手,“你放心,我有分寸,她不是每天都那麼有精神力來跟我做對抗,心理問題嗎?得上的時候不是一天兩天,想要治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你就不用太過於操心了。”
從她接手了這個病人,慕夕顏就一天向她聽一次病人的情況。
這才幾天的時間,幾乎每天都都要報備一次,她不嫌煩,她都煩了。
慕夕顏最後是被錢老師趕蒼蠅一般的趕出來的,“有時間去看看別的病人,別老是在我眼前亂晃。”
然後她,就被趕出來了。
臨近傍晚要下班的時候,又是一例,緊急病例,這一次是主任點名要她做主刀醫生,所以下班的時間又要無限拉長。
這次的病人很不好弄,病人的身體太過於虛弱,生孩子生不出來,一定要剖瞭然而因爲病人的身體實在有些特殊,藥量不敢下太多,所以病人處於半清醒狀態下的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