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辰和馮威二人站於直線之前,一場看似可笑的比試即將拉開序幕。
馮威一把脫去衣袍,露出精壯的上身,一塊塊肌肉宛如磐石般堆疊,充滿了強大的力量感,好似真如一頭山獅般,威勢赫赫,一般的壯漢和他相比,都枯瘦如柴似的。
再看沈辰,只是那樣靜靜站在直線前,並無任何舉動,表情也平淡得很,但衆人私心裡推測,這少年妄想用這比試刁難趙四,不想反將自己推入絕地,只怕現在是強作鎮定。
只是,衆人倒也沒有責怪沈辰的意思,畢竟他也是一番好意,確實在剛纔那種情況下,無論是陳競還是其他馬商,都陷入進退兩難之地了,這些老道於商場的大人尚且沒有方法,又怎會去將責任推到這小孩身上,而少年在這種狀況下尚能無所畏懼,倒也有幾分膽識。
衆人現在唯一所希望的,便是這馮威能夠擋不住馬匹的衝撞,如此大丟臉面之下,或可讓趙四打消奪馬的念頭。
再看前方三百米,陳傢伙計一臉凝重,他緊緊握着繮繩,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面對馮威這樣的武者,他難免心頭有幾分恐懼。
再看趙家地痞,將馬鞭一掄,在空中甩出劈啪劈啪的脆響聲,他緊盯着少年,聳着肩膀嘿嘿直笑着,彷彿盯上獵物的老鷹。
“開始!”
趙家一個手下大喊一聲,兩個騎手便狠狠揮動鞭子,策馬狂奔。
馬蹄飛揚,聲聲震耳,每一蹄的力道都好似用大錘狠砸着地面,擊起濃濃的塵埃。
在騎手瘋狂揮鞭下,駿馬吃痛,不顧一切的瘋狂前衝,周邊商家買家們都是臉色微變,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幾步,生怕受到波及。
三百米的距離,駿馬飛馳之下,幾乎就是片刻工夫,此時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這少年和大塊頭身上。
在衆人看來,少年可謂毫無勝算,若是一直站在直線前,後果難以想象。
畢竟從比賽規則上看,騎手是不會勒馬停速,乃是全速直衝,而且那地痞一看就滿臉兇相,若是被這馬匹正面撞上,少年必死無疑。
但見少年仍然挺直胸膛站着,神色並未有任何變化,就好似看不見這即將面臨的危險似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若是想逃,只需得一滾地便可避免危險,所以此時倒不甚擔心。
另一邊,馮威身體則是微微弓起,左臂微垂,右臂微微擡起,作阻擋之狀,而隨着他一口一口的深呼吸,全身的力量似乎聚集於那右臂之上,隨時準備迎接馬匹的衝撞。
不過須臾功夫,兩匹駿馬距離二人已經不過十丈之距,衝撞幾乎會在剎那間就發生,兩個騎手都是狠狠揮鞭,將馬匹的速度提升到極限,兩匹高頭大馬一邊瘋跑一邊嘶叫,陷入了瘋狂的境地,絕對不會因爲前方有人而停下來。
陳競此時握緊着拳頭,他雖然深知沈辰是跟着袁鐵習過武的,但也不過是學了三年而已,而馮威至少也有十幾年的功底,二人懸殊之大,可想而知。
這個時候,馮威已然蓄氣待發,右腳掌微微擡起,而讓衆人暗道不好的,則是沈辰並未有離開的意思,依舊安安穩穩的站着。
衆人此時突而想起另一個可能,這孩子神色未變,不避不閃,莫不是竟早就被嚇呆了?
這突起的念頭讓衆人皆大道不好,更覺得這事情十有八九,如此陣仗,連大人都受不了,何況是一個小孩兒。
但此時駿馬揚蹄,馬鞭飛揚,衆人距離又並不算短,就算想趕過去將他救下來都不可能。
八丈、六丈、五丈……一丈,高大的駿馬瘋狂前衝,其聚集的衝擊力達到數千斤之強,別說是凡體肉軀,就算是一方土磚牆,那也得被沖毀掉。
所有人都緊張到了極點,更有膽小者捂住眼睛,生怕看到接下來的慘劇,陳競更是心臟猛跳,若是沈辰有個什麼意外,讓他如何去面對沈家?
說時遲那時快,馮威陡然一聲暴喝,右腳踏地,力量聚集於右臂之上,同時右掌化爪,猛地朝着那馬頭迎去。
右掌接觸馬頭的瞬間,蓄積起來的巨大掌力和馬頭上聚集的衝擊力撞擊在了一起,在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後,馮威便被駿馬的衝勢衝得朝後退去,但是他腳未離地,只是一步步踉蹌朝後退去,足見這衝擊力對他所造成的傷害比衆人所想的要低得多。
衆人幾乎都是心頭一沉,被馮威這強大的力量所震驚,原來期待馮威被這一馬之力撞飛,但現在才知道低估這兇人的厲害,而與此同時,地痞所騎的駿馬也即將撞上沈辰。
衆人大呼不好,一個個心驚肉跳,彷彿慘劇已經不可避免的立刻就要發生,這少年即將橫屍當場。
突見沈辰雙目圓瞪,發出一聲虎嘯。
別看他人小,但是這虎嘯之聲竟和山中老虎別無二樣,而且聲音之大,竟從街首傳至街尾,震得數百圍觀者耳膜發聾,而隨着這一聲虎吼,宛如山中之王般強大的威懾力透過眼睛無形的朝着駿馬的雙眼透射而去。
整整三年,沈辰不知宰殺過多少山中兇物,就連霧蟒都死在他的手中,這三年所蓄積起來的野性和霸氣是那些和同門弟子苦練切磋而萬萬達不到的境地,就算是猛虎山獅之流,面對沈辰的一身煞氣亦會被嚇得退縮。
如今沈辰憑着一聲虎吼,將這王者之氣展露畢盡,那駿馬在吃痛之下本就是本能的前衝,但如今它更本能的感覺到前方所站着的並非是一個小小人類,爾是一頭兇猛的山中之王!
馬雖猛,但不過是食草之獸,頓生恐懼,那駿馬驟然恐慌之下,雙蹄緊緊按在地面,不敢再朝前衝,在高速狀態下它這樣一做,後果便是在強大的衝擊力下離地高飛了出去,那地痞更沒料到這馬兒竟然突然間收住去勢,立刻也被摔飛了出去。
駿馬幾乎從沈辰的身邊擦肩而過,重重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聲,似乎整個馬市的建築也爲之一晃,而那地痞更是被摔飛出足足十幾丈,落地之時,發出骨骼碎裂的脆響聲,他右腿折斷,斷裂的骨頭冒出來一大截,鮮血直流,慘不忍睹,那地痞本是起了殺心,想要撞死這少年,哪知突然有此驚變,如今是痛得慘叫連連,捂着腿不停的在地上扭動着。
所有人耳膜仍是嗡嗡作響,沈辰剛纔那一聲虎吼的威力仍有餘波,而衆人則更被這瞬間發生的事情震驚得目瞪口呆,趙四和手下地痞愣得懵住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就連在場的幾撥江湖人士亦是大吃一驚。
沈辰依舊靜靜站在直線之前,寸步未移,唯一和之前不同的,那便是他輕輕伸手拂去衣袍上染上的塵埃,僅此而已。
馮威咬牙切齒,目光中殺氣騰騰,早在沈辰震退駿馬的同時,馮威也在距離直線外的三丈之地停了下來。那駿馬在兩股力量的衝擊之下,已經被震暈了過去,身體一歪便倒了地,而馬背上的陳傢伙計則是嚇得面色大變,落地後癱坐不起。
至於馮威,在這大馬衝擊下右臂也是微微發顫,雖未受到內傷,但身體也承受了強大的壓力。
他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那臉色又羞又怒,一張臉扭曲得不成樣子,更顯猙獰。
這本是他揚名立萬,震懾這羣郡中馬商的大好機會,哪知結果竟是這樣。
是啊,這結果是所有人都未曾想象的,誰能想到這少年竟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贏得了這一場比試,而按照比賽規則,誰後退得多誰就算輸,馮威後退足足三丈,而沈辰寸步未動,勝負可謂再明顯不過。
陳競這才大鬆了口氣,而馬商們在震驚之餘也一個個回過神來,暗暗稱好,這才知道小看了這少年,原來他是早有打算,或許他自知在力量上和馮威有着很大的差距,因此想出瞭如此討巧的方式,通過一聲虎吼將駿馬嚇得失神,從而贏得了這比賽,這一下,只怕趙四也無話可說。
趙四此時確實也愣得發神,萬萬沒想到這比試的結果竟是如此,居然着了這小娃兒的道,只是那馬匹是他自己親自挑的,對方不可能早就訓練過,只能說對方那一聲虎吼確實學得惟妙惟肖,才把那馬匹嚇住了。
就在衆人以爲事情將會告一段落,馬商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的時候,卻見那馮威突而一聲厲嘯,大怒道:“好個臭小子,竟然用這種方法捉弄老子!”
沈辰慢慢轉過身來,平靜的說道:“馮大俠何出此言,這比賽公平公正,可謂有目共睹,不信大可詢問在場諸位。”
沈辰如今可是站在個理字上,衆馬商自然也都齊聲叫是,就連一邊的江湖人士也都紛紛點頭,確實這事情並無做假的痕跡。
只是,馮威又豈能咽得下這口氣,他陡然一聲咆哮:“給老子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