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兄弟情(下)

聽了烏達西的這番感慨,烏達木絲毫不爲所動,一臉冷然道:“你現在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想體現你的寬宏大量嗎?”

烏達西長長地嘆了口氣,彷彿猶豫了很久,沉聲道:“達木,只要你以後不再侵擾這座宮殿,我願意放下這段仇恨。”

聞聽此言,李雲飛震驚不已,火神劍感慨一聲道:“烏達西還真的是一個大度又重情的人。”

此時凌熙的眼神顯得有點兒複雜,欲言又止。凌晗滿臉不解道:“父親,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放過這個大壞蛋!”

“我意已決。”烏達西沉重地嘆了口氣。

“我不甘心!”凌晗頓時淚崩,氣的直跺腳。

“小妹,”凌熙忽而將凌晗摟在懷中,輕聲安慰道:“或許父親的抉擇是對的。母親已經不在了,就算我們爲她報了仇,她也無法再回到我們身邊了。叔叔也並非無惡不作之徒,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全是受那條蝮蛇妖的影響。如今蝮蛇妖已死,我們就給叔叔一個機會吧。畢竟他是父親的親弟弟,殺了他,父親也就少了一個親人。所以我想,我們還是試着淡忘這段仇恨吧,只有這樣,我們纔會活的更快樂。母親若有靈的話,應該也希望看到那樣的我們吧。”

聽了這番話,凌晗不由地停止了哭泣,若有所思。李雲飛不禁暗暗感嘆道:“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肯定放不下這段仇恨,烏大伯他們一家都真的太善良了。”

卻見烏達木愣了許久,半信半疑道:“你當真肯放過我?”

“嗯。”,烏達西重重地點了點頭。

烏達木的雙手忽然開始發抖,顫聲道:“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心軟,你是想讓我爲過去的所作所爲更加自責嗎?”

烏達西搖了搖頭,沉聲道:“達木,你還記得你七歲那年的夏末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不記得了。”烏達木滿臉的狐疑:“那年有發生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烏達西輕輕咳嗽了一聲:“你雖然已不記得那件事,可我卻始將它終銘記在心。那年你七歲,我方滿十歲,我們跟父王母后都住在玉女潭中。夏末的一天,我們趁父王和母后外出之時,我帶着你偷偷地跑到了玉女潭外的一片樟樹林裡玩耍。回來的途中,我的右腿被一條毒蛇咬了一口。你當時毫不猶豫,就幫我把毒血吸了出來。但是我依然渾身發抖,全身發燙。你很擔心,揹着我一路狂奔,找尋回玉女潭的路。當時你很瘦弱,我很胖,你一路揹着我跑,很是吃力,卻始終不肯停下來休息。那時我才明白兄弟的情誼是如此的珍貴,我就悄悄地在心裡發誓,將來無論你做錯了什麼事情,我都一定會原諒你。”

烏達木的眼圈開始泛紅,眉頭緊鎖道:“雖然當時我一直很嫉妒父王和母后對你的厚重,但是你畢竟是我的至親,我也不忍眼睜睜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你小時候的性子一直很倔強,從來不肯跟父王還有母后交流。”烏達西長長地嘆了口氣,繼續道:“父王和母后其實也很在乎你,只是你始終對小時候發生的一件小事耿耿於懷,不肯跟他們親近。自記憶中起,父王和母后的身體就不好。他們總是擔心以後他們不在了的話,你我兄弟的感情會不和,所以多次私底下交給我很多珍奇異寶,然後再讓我轉送給你。卻不讓我告訴你真相,而讓你以爲那些東西是我送給你的。他們之所以用這種方式,只是想增進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吧。

你十歲那年,有一天母后又偷偷交給我一個寶珠,讓我轉送給你。可就在我將寶珠放進懷中的時候,恰好被你撞見,你以爲是母后揹着你偷偷贈我寶物,十分生氣,完全聽不進母后的解釋。回到房間以後,你竟將以前父王和母后讓我轉送給你的東西全部毀掉,隨後離家出走。”

“你說的是真的嗎?”烏達木的雙手抖的更厲害了,眼神顯得異常複雜。

“達木,你應該知道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今天總算有機會跟你解釋清楚這件事。”烏達西停頓了片刻,繼續道:“那次你離家出走以後,父王和母后幾乎派出所有的部下前去找你。找遍了許多地方,後來總算把你找了回來。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你在離家出走期間,認識了一個青面豬妖。那個青面豬妖據傳是妖皇的衆多部下之一,十分狡詐,在跟你交談的過程中,無意間探聽到了我們魚人族的秘密。

爲了得到我們魚人族的至寶魂樂,青面豬妖號召了各路妖怪大舉侵犯玉女潭。那一次我們兄弟兩人聯手對上了青面豬妖,雖有紫鋒刀在手,我們卻依然不是青面豬妖的對手。雖然後來父王和母后率領部下成功擊退了青面豬妖以及其他的妖族,他們卻也身受重創,命在旦夕。

後來你很自責,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面,不肯見任何人。就在那天,父王決定將王位傳給了我。隨後他和母后單獨召見了我,道出了心中的無奈。原來他們本想將魂樂傳給你,但是深知你喜歡四處炫耀,生怕魂樂會落入其它族羣的手中,故作此決定將魂樂交由我保管,等到時機成熟再把它轉交給你。

唉,那天父王和母后千般叮囑,待他們離世後,讓我帶着你尋一處安全的水域安定下來,而且告誡我一定要照顧好你。召見我之後,父王和母后的天命就到了盡頭。萬分悲痛之下,我們兄弟兩人將父王和母后葬在了青石淵下的一條河流中,因爲那是父王和母后最初相遇的地方……

隨後,我帶着你和父王生前留下的一些部下一起尋到了這片海域。但沒想到還沒安定下來,你便悄悄離開了。而且留信告訴我不要找你,因爲你喜歡一個人的生活。我後來四處找尋過你,卻始終尋不到你的蹤跡,我很自責,卻也很無奈。

多年以後,也就是玉石宮殿建成的那天,你意外出現,我欣喜若狂。告誡自己一定要好好補償這麼多年來對你的虧欠,可萬萬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烏達西的聲音忽然哽咽,說不下去了。

聽到這裡,烏達木忽然癱倒在地,早已經是泣不成聲:“沒想到是我錯怪了你,更錯怪了父王和母后。我悔不該當初離家出走,悔不該結識了青面豬妖,悔不該後來又結識了蝮蛇妖。若不是我的倔強,若不是我的貪婪,便不會釀成後來的慘劇。”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再自責也已無用。”烏達西深深地嘆了口氣,沉聲道:“達木,你走吧。希望我們以後還是兄弟,我想凌熙和凌晗應該會慢慢接受你這個叔叔的。等你想通了這一切,再來找我,從今以後,這裡隨時都歡迎你。”

烏達木忽然將狼牙棒丟到了一旁,掙扎了一下,迅速站起身來,瘋狂地衝到了烏達西的面前,雙膝跪地,痛哭流涕道:“大哥,是我錯了!你現在就算是打我罵我,我也不會再有半句怨言。我真是該死,聽了那個蝮蛇妖的慫恿,一時被慾望衝昏了頭,竟然錯手打死了大嫂。”

烏達西顫顫巍巍地伸出雙手,緊緊地握住烏達木的雙臂,顫聲道:“達木,既然你已經知錯了,從今以後你還是我的小弟,我唯一的兄弟。”

“我知道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小弟!”烏達木痛苦地搖了搖頭,淚如雨下:“大哥,我罪孽深重,不配再活在這個世上,你還是一掌打死我吧,我甘願死在你的手中。”

“你死了的話,我又少了一個親人,那樣的話,我只會更加痛苦。”烏達西的身子抖得很厲害,情緒顯得異常的激動:“達木,答應我,好好活下去。今後一定要心存善念,千萬不要再結交邪惡之友,也不要再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否則我不會再原諒你的。”

“大哥!”烏達木哀嚎一聲,將臉深深地埋在烏達西的雙膝上面,久久不肯起身。烏達西輕輕地拍着烏達木的肩膀,不住地安慰着:“達木,一切的恩怨到今天都煙消雲散了,我們的人生都將要重新開始。”

此時凌熙姐妹緊緊地抱在一起,神情悽然,沉默不語。李雲飛的眼圈也不禁開始泛紅,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一直靜靜地站在原地。

良久,烏達木緩緩地站起身來,一語不發,眼神凝重,似在猶豫着什麼。突然間猛地轉過身來,咬緊牙關,一路狂奔,迅速地撿起地上的狼牙棒,隨即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左臂。

一時間,李雲飛,烏達西以及凌熙姐妹都不禁愕然了,竟不及上前阻止。

只聞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狼牙棒應聲落地,烏達木的左臂也跟着頹然地垂落了下來。烏達木踉蹌了一下,表情顯得異常的痛苦,下意識地用右手托住斷臂,強忍着沒有喊出聲音。此時他的嘴脣已經被咬破,滲出點點血跡,大顆的汗珠不斷地從額間低落下來。

烏達西突然回過神來,痛呼了一聲:“達木,我都已經原諒你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大哥。”烏達木強忍着痛苦,顫聲道:“我的罪孽實在太深重,雖然你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但是我實在無法輕易原諒自己。我知道我就算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換不回父王,母后還有大嫂他們的復生。如今唯有自斷一臂來警戒自己,今後千萬不能再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個狼牙棒沾了不少血腥,回去之後我就會把它毀掉。”說着艱難地彎下身去,緩緩地撿起了狼牙棒,對烏達西拜了一下:“大哥,從今以後我會多行善事來彌補我的罪孽,以後有緣再見吧。”說完又對李雲飛感激地點了點頭,隨即踏着沉重的步伐,轉眼間消失在了那面半透明的牆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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