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俏皮地跳躍在屋檐上,池塘裡,草叢中。
元清揮手散去靈氣屏障,那是爲防止他與小武的談話被外人偷聽,有些事最好只有他跟小武知曉。不遠處,一道倩影悄悄溜入竹林。
“出來吧。鬼鬼祟祟,怕我把你的心上人吃了呀?”元清搖頭笑道。
俏臉羞紅,美目低垂,南沐霖抿着小嘴,自竹林內蓮步走出。
“知道嗎?你現在成功化身武宗大多數弟子的情敵,你小子良心不痛嗎?”元清玩笑道。
“痛並快樂着。”小武同樣玩笑道。
“好了好了,年輕人的世界,不懂。你倆的主場,你倆做主。”
連笑聲中,元清身形微動,消失在空間內。小武即將離宗,南沐霖定有萬般不捨,老者既非鐵石心腸,自會給二人話別的時間。
“虧你笑得出來。離宗很開心?”南沐霖嘟噥起小嘴。
“難道要我哭嗎?”
“知道爲什麼喜歡你?”南沐霖毫不避諱,愛一個人,說出口不丟人:“因爲你能保持初心,初心不變,路就不會走偏。”
入宗一年有餘,小武並沒有因武宗第二大弟子的顯赫地位變得驕奢淫逸,橫行霸道,他還是原來那個簡簡單單的屌絲。多半女孩都想找個值得託付終生,而非垂涎自己美色。
“或許,你看到的只是表面。”
“帶我一起走,否則,我就把這壇酒全喝了。”少女傻得可愛,這也算威脅?她以爲能唬住小武。
“來,我陪你幹!”
“你......”
俏臉很生氣,眼中卻隱藏着濃濃的羞澀。從未喝過酒的女孩,在你面前抓起酒罈,要麼想徹底忘了你,要麼給你。南沐霖想把第一次給小武,然後等他回來,她相信小武一定會回來。所以,她要給小武下手的機會。
當然,南沐霖醉得很快。
眼神迷離,媚若遊絲,玉手勾着小武,俏臉通紅誘人,髮香和體香令人慾火焚身。如此尤物,任你再有定力,也無法把持。小武是人,是個純男人,但他不會,絕不會,儘管他已猜到少女的意圖。
對南沐霖談不上喜歡,怎能傷她的心?小武抱起醉醺醺的南沐霖送回房間,替她蓋好被褥,輕輕關上房門。而後躍至房頂,一人把酒,看向靜睡中的武宗。
偶爾孤鳴刺破長空,此去經年,前途未卜,難免感傷。
月落,旭日即將東昇。
天還沒亮,武宗外,小武,元清和熾明三人。小武沒有選擇天亮後離宗,他知道會有衆多弟子前來送行,那會讓他更加傷感。小武特意沒有通知蕭朗,兄弟情深,他怕蕭朗落淚,更怕自己落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
“去吧。”
沒有過多言語,元清拍拍小武的肩膀。熾明臉色動容,雖有千言囑咐,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少年面前,會忍不住放下警惕和戒備,他這一走,似乎瞬間沒了歡聲笑語。
武宗是個嚴肅的地方,掌教和蕭朗他們的世界裡除了嚴厲的訓練,還是嚴厲的訓練,他們肩上挑着守護人界的重任,容不得輕鬆,自由,歡笑。
“弟子,拜謝兩位師父。”
轉身擡起腳,小武卻又回身,雙膝跪地。這雙腿只跪過天地。小武自幼孤兒,兩位老者不只是他的師父,也是他的親人。他不想這般感傷,但心裡總有莫名的不安,前途難測,怕回來時,已物是人非。
“照顧好自己,去吧。”熾明扶起小武,本就不善言辭。
步伐沉重,小武一聲嘆息,腳尖輕點地面,不再停留,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裡。
“走了?”熾明直直地看着小武背影,縱有不捨,卻無能爲力。
“走了。”元清一聲嘆息。
“讓他留在宗中修煉,豈不更好 ?”只要元清點頭,熾明會即刻把小武叫回來。
“風雨歷練,生死搏殺,纔是提升修爲最有效最快捷的途徑 ,留在武宗即便再好的資源,也只能把他培養成溫室裡的花朵。異族和蒼煞已經開始行動,隨時可能再次入侵人界,他們絕不會留給武宗弟子成長的時間。別無他法。”
“可是小武體內那兩股神秘力量......”
“你相信小武還是相信朗兒?”
“元老頭,你這是在拿整個人界做賭注,我們輸不起啊。”
一時無言,元清一聲長嘆。
“路得他自己走,至於走向何處,取決於他的一念之間。”
寂靜無聲,武宗內外還在睡夢裡,熾明不再說話,的確別無他法,一旦異族之主被找到,就是武宗和人界滅亡之時。至於爲何元清沒有把最後一粒九轉玉露丹贈給蕭朗,熾明不知,也不想知,他與元清乃生死之交,他相信元清,他願意陪元清一起賭。
旭日升起,溫柔的陽光籠罩大地,小武早已遠離武宗。
“賭,那就賭大點,纔有意思。”
山腳下,一方簡陋草舍,是家麪館。舍前,數張木桌,幾條長木凳。竈臺中,柴火燒得正旺。年輕的夥計一邊煮着清水面,一邊照顧客人。數名彪形大漢帶着草帽,圍坐一起,一條腿踏在木凳上,似乎正在打賭。聽語氣,髒話連篇,絕非善人。
不遠處,停着幾架馬車,車上載有木籠,被黑紗籠罩。木籠內應該囚禁着不少人,時不時傳來痛苦的哼哼聲。
小武黑布蒙面,偏坐一角。不管大漢是何來路,木籠內囚禁何人,都與他無關。在完成任務,迴風輕小鎮之前,先去看看靜芯,這是小武離宗前便已定下的事情。隱秘行蹤,小武自不會惹是生非。他也沒那閒工夫,行俠仗義。
出來混,好心未必有好報。
“賭什麼?”一名大漢吼道,臉上刀疤似一條蜈蚣。
“賭你的腦袋,還有第一輛馬車上的那個妞。誰贏了,那個妞今晚陪誰。”另一名大漢淫笑道,其餘跟着淫笑。
“你輸定了,肯定是公離氏家繼承長仙帝國的皇位。”
“放你娘個屁,我賭司運氏家。”
“日你娘,要不比比誰的刀子硬?”
“怕你?老子早想切下你的命根當下酒菜嘞。”
幾名大漢凶神惡煞,夥計急忙端上清水面,緩和氣氛。長仙帝國?小武飲下一口茶水,不動聲色。
“算了,誰繼承皇位關我們毛事。”刀疤臉大漢摸了下褲襠:“你們先吃,我這碗送給那個妞。”
“少來,想先玩啊。那妞是個處,憑什麼第一次讓給你。”其餘幾名大漢顯然不樂意。
“憑我是柳鷹城主身前的紅人。”
刀疤大漢咧嘴一笑,其餘幾人想反駁,卻悻悻閉嘴。漏水城主心狠手辣,方圓百里,婦孺皆知。與處女比起來,自己的小命當然更重要。
柳鷹?
小武眼神泛起寒意,挑起一根竹筷在指尖轉動。刀疤大漢鬆開腰帶,淫笑着衝向木籠,從中拽下一名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得刀疤大漢慾火中燒。
少女早已嚇得花容失色,手腳被麻繩捆綁,嘴裡塞着麻布,越掙扎,刀疤大漢越興奮,刺啦一聲撕開少女的衣服,春光時隱時現,看得其餘幾名大漢口水直流。
“不想餘生當瞎子,滾。”
竹筷懸浮眼前,只差半指,即刺入刀疤大漢眼中,嚇得刀疤大漢急忙後躲,一屁股坐在地上。竹筷憑空出現,他居然毫無察覺。若非出手者不想殺生,否則腦門上早已多了個窟窿。
小武認得少女,正是當初與靜芯一道去海底採摘藍珠的海珊。海珊竟被柳鷹手下捉拿,靜芯又在何處?
“媽的,哪冒出來的小雜碎。”
從震驚中回神,幾雙眼同時盯向角落裡的蒙面少年。鋼刀出鞘,閃着寒光,夥計悄悄躲到了竈臺後面。
“明知送死,還非要出來拖劇情。”
小武搖搖頭,雙指輕點桌面,雄渾靈氣轟地貼地襲捲而出,鋼刀咔嚓折斷,將桌前幾名大漢震昏,繼而身形閃動,不待刀疤大漢反應,已至跟前。一隻手搭在刀疤大漢肩頭,小武眯起眼睛,竹筷落地。
“你認識柳鷹?”
“嗯......”刀疤大漢驚駭地看着蒙面少年,這傢伙如同幽靈,眨眼即至。刀疤大漢毫不懷疑,只要他敢亂動,肩膀上的手會瞬間扭斷他的脖子。
“給柳鷹帶個話,讓他洗乾淨,等我。滾!”
顧不得提上褲子,刀疤大漢連滾帶爬,慌忙逃命,生怕少年反悔,喊他回來。
“別碰我!”
少女還處在驚恐中,小武脫下外衣,蓋住美腿,嚇得少女蜷縮一團。
“是我。”
小武摘下面紗,片刻愣神後,海珊再也忍不住,淚如泉涌,撲進小武懷裡。看來,一路上,海珊沒少受驚嚇。
“沒事了。”小武輕拍着少女,安慰道。
許久,哭聲漸停,海珊急忙離開小武,擦去眼角淚水,俏臉羞紅帶着難以掩飾的驚喜,喊了聲小武哥。
小武出手,海珊等人化險爲夷,而山的另一面,此刻危急萬分。垂星小鎮邊緣,柳鷹弟子琴女正帶着一干人馬將茶館團團圍住,那是靜芯的住處。
茶館內,牀上正躺着一名中年男子,看上起身受重傷,動彈不得。茶館外,靜芯亭亭玉立,正打算用自己的命換中年男子的命。
“我在,她的命誰也換不走。”
聲音懶散而平靜,卻如同炸雷,令靜芯和琴女同時愣神。玉手掩住小嘴,靜芯呆呆地看向自茶館後走到面前的少年。陌生而又熟悉,如夢虛幻卻親切真實。
少年扯下面紗,對視靜芯秋水明眸,臉上笑意似春風般暖人心脾。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