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把身周繚繞的一絲灼熱的氣流吸回了體內。
感受着鼻腔之中傳來的硫磺氣味,艾爾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絲安心和平靜。
厭惡聖光,卻喜歡地獄般的灼熱硫磺氣味。
雖然反吞噬了火妖的靈魂,並沒有繼承火妖的記憶。
但是一些屬於靈魂的本能,卻是被艾爾繼承了下來。
站起身來,艾爾拿起桌子上的獵弓,還有自己的揹包,直接走出了房屋。
踩踏着清晨帶着露水的雜草地,艾爾步伐飛快的向着臨山鎮走去。
睡懶覺是隻有貴族和官員才能夠享受的事情。
哪怕是富商,也要起早貪黑的進貨出貨,打理店鋪。
雖然太陽尚未升起,但是晨曦的光芒足以讓人們出行無憂了。
艾爾和老槍被億萬光輝之主教會的人僱傭進入蛇背山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
而當蘭瑟和迪倫滿身是傷的回到了臨山鎮後。
他們進入了蛇林公館,然後安然回來的消息,也在一個晚上的時間裡傳遍了臨山鎮。
因此,當艾爾再度踏入臨山鎮的時候。
鎮上的人看着他的眼神裡面,竟然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有好奇,有畏懼,亦有討好,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至於艾爾,則是直接無視了他們的目光,向着小鎮比較邊緣的一處小巷走去。
那裡,乃是老槍家的所在,艾爾需要把老槍留下的獵弓交給老槍的大兒子加隆。
越是靠近老槍家,艾爾的步伐便越是緩慢。
然而,路終究是有盡頭的,即使走的再慢,也遲早有到達終點的時候。
艾爾看着面前那略微有些舊,但卻並不破敗的大門,嘆息着把它推了開來。
一推開大門,艾爾就看到屋內坐在壁爐邊上的中年婦女。
在記憶之中,對方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是一副信心滿滿,相信會有希望的樣子。
但是今天,對方的臉上卻充滿了濃重的哀傷。
紅腫的雙眼看着艾爾,嘴脣微動,卻沒說出半句話來。
見此,艾爾終究是沒有忍住,眼圈微紅,開口說道:“梅姨,老槍大叔他……”
被艾爾成爲梅姨的中年婦女微微點頭,說道:“艾爾,我都知道了。
昨晚鎮長帶來了億萬光輝之主教會的兩個大人送來的信件和賠償金。
賠償金很豐厚,就算是老槍他活到壽終正寢,也不一定能夠掙到那些錢。
只是……只是啊,你老槍大叔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梅姨的聲音很平靜,但就是這般平靜,更讓艾爾感覺到心酸。
沉默了一番,艾爾從背後把老槍的獵弓取了下來,上前一步放在了梅姨的手中。
看着輕輕撫摸弓身,終究還是忍不住流下淚水的梅姨,艾爾終究還是沒有忍耐住。
良久之後,艾爾擦去淚水,開口說道:“梅姨,雖然我沒有什麼立場說這些話。
但我還是想說,老槍大叔雖然走了,不過你還有加隆,還有加爾和嘉莉。
並且我也答應了老槍大叔,一定會多多照顧加隆的,所以梅姨你一定要堅強起來。”
梅姨聽着艾爾的話,緩緩的點了下頭,然後擦去淚水,露出了一個艱澀的微笑。
“小艾爾,你說的沒錯,我還有加隆他們,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
至於加隆,他是肯定要接下你老槍大叔的獵弓的,所以也請你多照顧他了。”
點點頭,艾爾看了看只有梅姨自己的屋子,有些奇怪加隆三兄妹的所在。
因而,他直接開口問道:“梅姨,加隆他們去哪裡了,我怎麼沒有看到他們?”
聽到艾爾的話,梅姨開口回答道:“我讓加隆他們三個出去買些食物去了。
不過他們去的很早,現在也該回來了,莫不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聽到這話,艾爾剛想要說些什麼,但屋子的大門突然被人猛地推了開來。
只見,一個穿着短衫的獵人衝了進來,帶着絲焦急的大聲喊道:“梅大姐,不好了!
剛纔加隆衝進了鎮長家,據說要給老槍大哥跟億萬光輝之主教會的人討個說法。
我看情形不好,就立刻來告訴你了,你快去把他帶回來吧。
我們只來得及攔住加爾和嘉莉,至於加隆力氣太大,我們沒有攔得住!”
一聽這獵人的話,梅姨和艾爾都是大驚失色。
梅姨猛地站了起來,手中的獵弓掉落在地都不自知。
她毫不遲疑,雙手拖拽着自己的裙子,跟着那獵人便向着鎮長家衝了過去。
見此,艾爾也準備立刻動身,跟着梅姨去看看情況。
不過,在他動身的一剎那,猛地轉過身來把地上的獵弓拿了起來。
並且在把牆上的兩個箭袋背在身上之後,才緊跟着梅姨朝向鎮長家衝去。
三步並作兩步,艾爾奔跑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然而,儘管如此,艾爾卻依然沒有追上梅姨。
一個看似年邁的中年婦女,卻以一種遠超技藝高超的獵人的速度向前奔跑着。
或許這便是母親,爲了孩子能夠做出任何事情的人。
鎮長家已經被許多人圍了起來,尤其是人羣最內層,幾乎臨山鎮的所有獵人都趕到了。
此時,鎮長家的護衛連同鎮上的警衛兵一起,與那些獵人對峙着,氣氛一觸即發。
老槍在臨山鎮的獵人之中人緣最好,最有威信,儼然是獵人們的領頭者。
而他也正因爲如此,在臨山鎮這個獵人極多的小鎮裡面,擁有者極大的威信。
如若不是現在的鎮長有着遠山城貴族的背景,那麼臨山鎮的鎮長定然就是老槍了。
如今,老槍的大兒子被鎮長扣留,說是衝撞了億萬光輝之主教會的大人要被嚴處。
本來因爲老槍的死,而對鎮長和蘭瑟等人不滿的獵人們,終於還是被惹怒,開始了反抗。
這也間接的造成了雙方如今的對峙,越發凝重的氛圍。
就在衝突越發加劇,眼看着雙方就真的要開始火併的時候。
先前那個報信的獵人帶着梅姨趕了過來。
梅姨作爲老槍的妻子,自然有一定的威信。
再加上衝突的原因乃是因爲梅姨的大兒子加隆。
所以,當梅姨來到這裡之後,那些獵人便紛紛以梅姨爲首了。
梅姨上前一步,看着站在鎮長家護衛和鎮上警衛兵後方的鎮長,逐漸的嚴肅了起來。
“烏索鎮長,不知道我兒子加隆現在在哪裡?”
烏索雖然對於獵人們的威勢有所顧忌,但自認爲有背景的他倒也不是那麼畏懼。
看到梅姨的到來,烏索捏着小鬍子,笑道:“梅,你兒子加隆衝撞了教會的大人。
如今已經被我命人暫時關押在了我家的地牢裡面,等着鎮上法官的判決。
要我說,你兒子也真的是太魯莽了,真的是該好好管教一下了。
老槍的死,鎮上的人都很痛心,我也一樣。
但不能夠因爲如此,就把老槍的死怪在教會的大人頭上吧。
所以這一次,就算是對你兒子的一個教訓,你們還是散去吧。
否則的話,我可不敢保證……
你們公然違反帝國法律,會不會使得你兒子的罪名因此而加重啊。”
烏索的話連消帶打,其中隱隱的威脅讓梅姨的臉色微微一變。
老槍死了,梅姨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大兒子加隆出事。
否則的話,不僅僅梅姨覺得自己對不起老槍,恐怕就連活下去的勇氣都不一定有了。
梅姨看着周圍的獵人,其中有的人義憤填膺,有的人則是略有畏縮。
獵人們很清楚,想要過得好,必須要抱團。
但抱團歸抱團,如果是抱團衝撞鎮長,對抗警衛兵,那可等於是公然違反法律。
如今的聖劍帝國,在工業革命之後,法律也越發完善。
公然違抗法律的結果,聖劍帝國在工業革命之初,便處置了幾莊犯罪案件。
並且故意把相應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聖劍帝國。
這就使得,幾乎每個人都很清楚,違反法律是要受到什麼處罰的。
因而,當烏索連消帶打,暗示在場人帝國法律存在的話後,很多人都有了退縮的意思。
梅姨顯然也看出了那些人退縮的意思。
如果她是個自私的人,那麼夾帶老槍餘威命衆人動手的話,倒也能夠成事。
但梅姨並不是一個自私的人,當她看到很多人都有退縮之意的時候,唯有無奈的嘆息。
抿了抿嘴脣,梅姨看着烏索,便想要說些服軟的話。
不過,就在這時,艾爾的聲音,卻是突然響了起來。
“烏索鎮長,你剛纔說違反帝國法律。
那麼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帝國可有衝撞了教會人員是有罪的法律?
如果有,還請烏索鎮長教我,到底是什麼法典,第幾條法律如此說了?
如果沒有這條法律,那麼我又想問問烏索鎮長。
私自羅織罪名,誣陷並且囚禁帝國公民又是什麼樣的罪名啊。”
話音落下,艾爾穿過人羣來到了梅姨的身邊,輕輕拍了拍梅姨的肩膀,微笑着點了下頭。
而聽到剛纔艾爾話音的烏索鎮長,在看到走到前方的艾爾之後,整個人臉色微變。
如果說剛纔烏索鎮長的話是大棒連消帶打,那麼現在艾爾的話就是利箭一箭穿心。
就算自認爲智珠在握的烏索鎮長,也還是被艾爾一席話逼到了牆角,沒有了迴轉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