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天行閣頂樓的秘密會議室,劉壞手下的重要人物全部在這裡碰頭,疤子坐在正中,劉壞不在,疤子的地位就顯現出來了,一來疤子年長,名聲早就響徹S市;二來疤子確實有本事,爲人又極重信義,所以大家都樂意讓疤子拿個主意。
“還商量什麼?!要我說,直接抄傢伙去把劉哥救出來!”大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提起一把片刀就要衝出去。
在場的衆人都是大驚,周強上去一把拽住大奇的胳膊,反手用力,那龐大的身軀竟然被周強用巧勁直接扔了回來,大聲喝道,“你給我站住!派出所那是什麼地方?你這麼衝過去連大門都進不了,就得被打成篩子!能不能有點腦子?!”
大奇被周強一下子扔倒,暴脾氣也衝了上來,“不行!劉哥被抓走了生死未卜,我呆不住了,我必須去救劉哥!”
周強也不是什麼好脾氣,一把奪過大奇手裡的刀,“在這個屋子裡的誰不想救劉哥?!你他媽得瑟什麼?!”
在一旁被嚇壞了的周濤連忙上前拉開了周強和大奇,不動聲色的把刀拿了下來,“都別鬧,別鬧,都是自家兄弟,聽疤子哥的,疤子哥你說怎麼辦?我已經找過王安東了,那小子好像不知情,他一個公安局長都不知情,恐怕事情鬧大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疤子突然開了口,乾咳了兩聲,場面靜了下來,“強子,大奇,你們也別太激動,說到底,咱們也沒幹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劉哥不至於就這麼被整了。”
“那你說怎麼辦吧!”大奇見沒有人支持他的行動,扯開嗓子吼了一句。
疤子點了支菸,“你們在S市不如我呆的時間長,得到消息之後,我已經讓王天龍去局子裡找熟人打聽情況了,現在是法治社會,警察更得依法辦事,劉哥辦事天衣無縫,不可能說倒就倒,另外我也讓狗子去道上控制消息了,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大虎得到風聲,眼看大虎就要被打殘了,可不能讓他再有活路。”
周強點了點頭,“疤子說的有道理,大奇,跟着長點腦子,以前劉哥不是說過嗎?不長腦子遲早跟不上劉哥的腳步。”
大奇忿忿的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沒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周強一轉手摸出了軍刺貼在門上,“誰?”
“我,王天龍。”
屋內衆人鬆了口氣,開門把王天龍迎進來,王天龍撲到桌子上猛地灌了兩口水,大奇急不可耐,“我去,你先別喝了,究竟怎麼個情況?!”
王天龍放下水杯喘着粗氣,“疤子哥,各位兄弟,這次事情鬧大了。我問了轄區內有關係的幾個人,是省裡面派人直接下達到基層的命令,抓劉哥的是許國慶,出了名的鐵面判官,而且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我動用了所有的關係,也只問出了這麼點內容。”
“媽的!”這下子,饒是一直穩重的疤子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劉哥莫非是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說破天咱們頂多算是一幫不成氣候的黑社會社團,憑什麼省廳派人抓捕劉哥?是不是大虎暗地裡使得招!”
周強倒是沉得住氣,擺了擺手,“不會,大虎如果有省廳的關係,他早就把整個S市拿下了!”
一旁的大奇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攥起了碩大的拳頭青筋畢現,怒吼一聲,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棗木的會議桌就這樣被大奇一拳砸爛,發出一陣轟鳴。
突然,門外傳來了劉壞輕鬆的揶揄之聲,“這是誰發這麼大的脾氣?”
一聽這個聲音,門內的衆人立刻驚呆了,周濤立馬就把門打開,劉壞一臉朝氣的站在門口,不缺胳膊不少腿兒的,滿臉笑意盈盈,門內的衆人都看傻了,剛纔還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劉壞,此刻一臉愉快的站在門口,這……
大奇驚呆了看着劉壞,不敢相信的問道,“劉……劉哥?”
劉壞一笑,自然的跨進門,“怎麼,一上午不見就不認識我了?這麼多人聚在這裡幹嘛呢?強子、疤子,不是讓你們在東區鎮守大虎的後方嗎?”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站在面前的這個傢伙真的是他們擔驚受怕了一上午的劉壞!於是立刻激動起來,大奇更是開心,直接撲上去一個熊抱,差點讓劉壞悶死在大奇那誇張的胸膛裡。
“咳咳……”劉壞乾咳了兩聲一下子把大奇推開,“大老爺們抱什麼抱……”
周強第一個冷靜下來,“劉哥,你不是被條子帶走了嗎?怎麼……?”
劉壞一笑,看了看滿臉關心的兄弟們,“沒事了,具體的情況一言難盡,總之咱們弟兄以後又多了一個靠山,從今天起,我要帶你們走上一條正大光明的道路,一條爲了理想而獻身的道路!”
劉壞這句話說的豪情萬丈,但是這幫弟兄們理解不了啊,雖然大家都沒有真正承認過自己是大奸大惡之人,可是歸根到底,弟兄們混的不是一條陽光大道,在傳統的意義上來看都是一幫壞人,可是劉壞卻說要讓大家走上正大光明的道路?這個……
劉壞嘴角一抹自信的笑容浮了上來,“不用擔心的太多,我們混的是黑道沒錯,但是我們不是什麼壞人,我們只是用壞人的手段懲治壞人而已,在場的諸位有誰沒事願意去砍人算計人嗎?誰不願意安安穩穩的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既然你們稱我一聲哥,我就應該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但是咱們弟兄心知肚明,一不禍國殃民,二不恃強凌弱,咱們都是鐵骨錚錚響噹噹的漢子!靠本事混飯吃,不丟人!”
劉壞說到底也是一個天生的領導者,寥寥幾句話,把在場兄弟的胸口一把火燃的熊熊作響,大家不約而同的在劉壞的身上感覺到了未來,這是一種依靠感,讓人從心底裡佩服。
突然,強子的手機響了,強子掏出一看,低聲說道,“劉哥,我手下天狼的人打來的,在這裡接還是……?”
劉壞笑着一擺手,“儘管接,都不是外人。”
接通電話,周強的表情立刻變換了幾次,半分鐘不到,電話就掛斷了,天狼成員通話很是簡潔,只說重點廢話一個字都不說。
“怎麼了?”劉壞注意到了周強的表情來回變化,反問道。
周強皺着眉,“我和疤子來到天行閣議事,所以把天狼裡面的一些精英留在東區鎮場子,不過,剛纔手下人來報,說大虎隻身一人出了二環,到了咱們控制的三環附近,說要見劉哥你。”
“見我,隻身一人?可靠嗎?”劉壞也很驚訝,大虎這又是搞什麼花花腸子?!
周強點了點頭,“天狼成員的情報蒐集能力一流,況且咱們在東區已經有了很可觀的一部分勢力,這點信息還是可以確定的,劉哥,大虎這是……?”
劉壞沉思了一下,“在這個時候隻身一人要求見我,要麼是他瘋了打算拉我墊背,要麼是他慫了來認輸。”
“劉哥的意思是,人肉**?”周強想起了日本人常用的敢死隊手段,反問道。
劉壞笑了笑,“如果大虎再年輕個十幾二十歲,沒準我還真不敢見他,不過他這個年紀,比誰都知道生命的可貴,走吧,周強和大奇跟我過去,疤子你留下找王安東打點打點,濤子和王天龍正常營業,就當啥都沒發生過。”
安排好了,周強驅車帶着劉壞和大奇趕到了東區,劉壞算的很清楚,大虎吃了敗仗大傷元氣,名下地盤又被周強接連拔下三分之一,更重要的是,大虎現在人心不齊,形同一片散沙,一羣沒有凝聚力的小弟,哪怕人再多終究是烏合之衆,跟本無法形成戰鬥力,大虎也是在道上摸爬滾打半輩子的,不可能不懂得人心的重要性,所以大虎稍微有點腦筋也會知道繼續抵抗也是死路一條。
果然,當劉壞趕到東區看到大虎的第一眼,劉壞就認定了,這個大虎,已經完完全全的變成了一隻病貓,雙目無神,臉色憔悴,更重要的是那股子氣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種精光四射的感覺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敗者的自卑感。
劉壞看到大虎這副模樣不由得笑了,“兄弟,怎麼這副德行?”
大虎被劉壞的一句兄弟逗得苦笑一聲,“你贏了,我輸了,你說什麼都好。”
劉壞打量了一下,見面的地點是東區二環外的一間檯球廳,駐紮着劉壞手下二十號人,大虎就這麼隻身前來也算有幾分膽量,劉壞一笑,抓起一根檯球杆,走到了斯諾克桌子前,擺好了球反問道大虎,“來一杆嗎?”
大虎沒想到這個情況下劉壞要和他打檯球,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抓起一根檯球杆過去。
劉壞開球,一杆打散,進了一隻大號球,繼續瞄準,嘴裡說道,“大虎,你還記得嗎,當初我還是個無名小輩,你讓你的手下把我‘請’過去,就是在一個檯球廳裡,你還拿檯球杆子和我較量了一番,當時我還以爲你是二虎呢,沒想到那麼早你我就遇到了。”
說着話,劉壞一杆打偏,球沒進,大虎俯身瞄準,劉壞說道,“你現在在想什麼?”
大虎瞄準白球,蓄力拉桿,一杆漂亮的直球入洞,乾脆的說道,“我在想那天爲什麼沒有殺了你。”
“哈哈哈……”劉壞哈哈大笑,“我運氣好。”
大虎接連進了兩球,最後一杆不小心把白球打了進去,換到了劉壞,劉壞放好球又是一杆漂亮的進球,“你今天找我來,是想……?”
終於談到了正事,大虎用乾燥粉擦拭着手掌,“老實說,劉壞,輸給你我服了,但是我只求,你留我和我兄弟一命,不要趕盡殺絕,他們都有家室,我還有個八歲的女兒……”說着話,大虎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劉壞接連進球,勢不可擋,嘴裡說到,“你放心,我劉壞不是那種喜歡趕盡殺絕的人,你我的恩怨並不大,只是你擋了我壯大的道路,我不是那種喜歡牽連家庭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大虎長噓口氣,“一會兒我就放出話,東區……你的了。”
劉壞一杆打偏,帶着笑意反觀大虎,“沒了東區,你打算去哪?幹什麼討生活?要不跟着我吧。”
大虎接連進了幾球,“跟着你?哈哈哈,跟我大虎留點老臉吧……我想找個地方,和老婆孩子,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給我留點錢,你不介意吧?”
劉壞擺了擺手,“你的錢是你自己拼來的,我不動。”
大虎又進了幾球,很快的桌子上只剩下一隻黑八,誰打進去,誰就贏了,大虎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打偏了,嗤笑一聲,“想不到就連臺球我也輸給你。”
劉壞俯身瞄準,看向大虎,“不甘心?”
大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給我留着錢,留着家庭,我似乎沒什麼資格再多說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拼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到頭來真不如老婆孩子一家人熱鬧,只是可惜……我那個弟弟……”
人就是這樣,在最後的時候,纔會醒悟過來所謂錢財地位終究還是身外之物,比如大虎,爲了錢財地盤,和親弟弟反目爲仇刀劍相向,如今一切都沒了,這纔想起二虎和他,那血濃於水的兄弟情。
劉壞不禁爲之動容了一下,漂亮的一杆把黑八打進洞,檯球杆子一扔放在桌上,看着大虎,“走,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