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黃永明和小乞丐都還沒睡,如霜雪的月光從屋頂的幾個破洞照射下來,顯得有些悽美,黃永明和小乞丐分別坐在牆角的草墊上,只聽見小乞丐那頭傳來吧唧吧唧的聲響,黃永明看了過去,原來小乞丐正在吃今天剩下的包子。
黃永明皺眉道:“你怎麼還吃啊?”
小乞丐嘴裡還有一大口包子,嘰裡呱啦道:“拼了命換來的東西,不吃明天就壞了,留着幹嘛?”
黃永明無奈笑了笑:“你這人很有意思,你沒有名字嗎?”
小乞丐一怔,突然回想起了他的名字,緩緩道:“有,我叫寧智,名字是父母給的,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小乞丐的名字叫“寧智”,如他所說的,自然是父母所給,只是父母的早早離去,讓可憐的他差點連自己的名字都要忘了。
黃永明一怔,發現寧智的的神色似乎似些暗淡,想換個話題繼續道:“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不過剛說完他就後悔了。
寧智咬了一口包子,深沉道:“是的,很久以前這裡就只有我一個人了。”
黃永明看了看這間窮酸的寒舍,感慨道:“你很孤獨。”
寧智繼續吃着包子,沉默着。
而黃永明又來了一句:“跟我很像。”
寧智頓時一愣,看向黃永明,聽黃永明繼續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寧智點點頭又搖搖頭,樣子有些迷茫......
黃永明嘆息一聲道:“我原來也有個家,在望州嶺一帶,那年南方山匪猖獗四處作亂民不聊生,我八歲那年,村裡來了一夥山匪,燒殺搶掠屠盡了村裡的人,就剩我帶傷跳進河裡暫時躲了一命。”
只見黃永明說話時的語氣,時有尊敬愛戴,時有仇恨悲傷道:“當時並沒有完,等我爬上岸時山匪就追來了,我帶着傷跑到小道上時支撐不住摔倒在地,山匪們追了過來,我以爲我就要死了,結果天見可憐讓我師父出現救了我一命,師父帶我回山上教我修道習武,給了我一身本事,三年前我突破糙垢修道有成,在山上聽聞山下還有山匪作亂,那是我第一次下山,也是我第一次殺人,我那次下山一共殺了一千有數的山匪惡賊!”
寧智聽了後,深深發自內心的震撼和感慨,而看到黃永明的長劍時,充滿了敬畏。
寧智道:“那麼多的人你是怎麼殺的?心裡不害怕嗎?”
只見黃永明道:“怕?爲何要怕?他們可以殺人,別人就可以殺他們,這是殺人者,人恆殺之的道理,也是我的道理。”
可見黃永明是一個多麼將道理的人,是個狠將道理的人。
寧智悶不作聲,夜色漸深,兩人安然睡去......
早晨,晨光拂曉着南客城,雄亮的雞鳴聲給人們帶來了朝氣,寧智聞聲而起睡眼惺忪,朦朦朧朧的一看,發現黃永明已經不在屋裡,頓時心情緊張的爬了起來,推開老朽的屋門向外奔去。
幽幽的小道,清清的小河,這裡是西城的平民區,黃永明扶在一座小橋的石欄上,看着清清的河水流淌,寧智來到小橋不遠處看到了他,奔跑而來。
黃永明見寧智來到身旁,雅然道:“這裡的景色真是堪憂甚美。”
寧智不解道:“那又怎麼樣?”
黃永明悠悠道:“但是看久了,就不美了。”
寧智啞然,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只聽黃永明道:“你難道不想出去看看?”
只見寧智還是不說話,莫名的沉默着。
黃永明也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隨既說道:“走吧,我餓了。”說完即向市區內走去。
寧智頓時眼睛一亮,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二人還沒有走出平民區,只見黃永明突然停了下來,寧智不明所以的問道:“怎麼了?”
黃永明突然感到前方有人隱匿,所以悶不作聲,來人潛伏的極好,可還是被黃永明發現了。
二人前方的小道兩邊的小巷子裡,只見兩邊分別隱藏有二三十人,他們行蹤隱秘,臉上蒙着汗巾,眼角流光,身上都有淡淡的真氣流動,這顯然他們都是武者,而且都是來意不善的武者。
黃永明眼瞼微眯,卻是不肖的改道向右而去,然而剛橫渡出一步,只聽見右邊立刻傳來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黃永明再轉身向左邊又踏出一步,只見左邊也傳來了密麻的腳步聲,黃永明眉頭輕輕一皺,向後望去一眼,只見一羣蒙臉男子包了上來,這時所有潛伏的人都現了身,目測竟有百來人之數,從四面合圍之勢將黃永明的寧智圍於場中,這明顯是一場有預謀的殺局!
寧智站在場中雙腿顫抖,小臉煞白坎坷不安的經歷這一切,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經歷這麼大的真場面!
黃永明目光蕭瑟,冷冷道:“朗朗乾坤,披頭掩目,歹意縱然,想殺人還是越貨?”
蒙面人中走出一個男子,似乎爲領頭人物,只見他冷冷笑道:“哼哼~當然是殺人!”
黃永明也是冷笑道:“既然是爲了殺人,還等什麼?”
男子眼露兇光,大嘯一聲:“殺。”這聲大嘯殺氣森然,四周蒙面殺手應聲而起,手持三尺寒芒娓娓有秩殺將而至,可見這些殺手同屬一個團伙已經操戈多年。
寒風起,枯葉落......
場中突然炸起一股罡風,撲殺而來的十幾個殺手瞬間被氣浪震飛,黃永明右手持劍,左手拎着寧智,彷彿踏風而行般沖天而起,隨後有三四十個殺手也緊緊衝殺而來。
飛在二三十米高空中的寧智,像被黃永明拎着的一隻小貓般張牙舞爪着大喊救命,隨着沖天而來的殺手們也殺將而至,一把把鋒利的寒刀在風中飛舞,如同青蝶起舞般飄幻迷離,突然一把長劍如同凌風飛燕般劃破凌空,無情的將所有青蝶劃破,瞬間支離破碎,殺手和寒刀掙扎的飄零落下,如同風中殘蝶!
黃永明帶寧智飛至附近一間最高的屋頂,將寧智放下後又如同乘風歸燕般,反折回去落在成羣的殺手中央。
黃永明面若寒霜神情蕭肅,只聽殺手頭領冰冷的讚歎道:“厲害!厲害!不愧是江南快劍~”
黃永明冷冷一笑道:“呵呵,爲何殺我?”
殺手頭領瞳孔冷似寒潭,輕輕的嘆息道:“因爲你該死!”
黃永明:“和你有仇?”
殺手頭領:“血海深仇!”
黃永明:“什麼時候?”
殺手頭領:“去年前!”
黃永明目光冰涼,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大笑起來,這笑聲是多麼的冰冷,多麼的憤怒和嘲笑!只見他的表情又變得平和的說道:“我懂了。”
黃永明不再說話,一股浩大的真氣灌注全身,一股浩然的氣勢降臨全場,殺手們動了,厚大的汗巾包裹着他們的面目,看不出如何表情,但是在他們的眼中,卻看到了慎人的決死之心!
黃永明也動了,他一連出了三劍,劍劍快如幻影,這瞬間的三劍裡給人帶來了飄渺又真實的幻覺,一挑、一帶、一抽,衆人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高山流水的畫面,沒錯!這就是南山劍法之一“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一劍猶若天成一般,一座仙山和一道天水,真實的讓人感到迷離與窒息,場中瞬間又多了二三十具石屍體,死者的眼瞳大睜,雖然瞳孔已疏離暗淡,但也掩飾不住死前的那一抹驚恐!
場間的殺意蕭蕭,氣氛森然,黃永明稍微寧神提氣,再次踏步向前,劍氣縱橫鋒芒無匹,又是一劍,殺向殺手的頭領,黃永明的身影突然變得迷離、飄渺,殺手們接壤而來撲殺向黃永明,而黃永明卻是置之不理,直行直進任由殺手的刀鋒落下,然而殺手們的刀明明已經落在黃永明的身上時,卻發生了極爲不真實的景象,所有的刀全部落了個空,而黃永明已經向前飛去。
這是南山的絕學身法“迷蹤幻影”,黃永明來到殺手頭領的身前,殺手頭領的目光聚變,看着冰冷的長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快!很快!這一劍快得不能想象!
寒風吹來,殺手頭領的面巾被風吹落,露出他那張怨恨、蒼白的臉,然而他卻笑了,笑得如此開心又如此不甘心,他只說道:“你以爲殺了我就能了事?你還是要死!哈哈哈...”
殺手頭領隨之斷氣,卻留下一臉的陰毒,黃永明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然而,剩下的這些殺手就算再來一百個也奈何不了他,但他顯然擔心的不是這個。
隨着殺手頭領的死,剩下的殺手們也隨之退去,黃永明也乾脆不想,只聽還在房頂上的寧智大喊道:“永明大哥,快來救我~”
只見寧智死死的趴上房頂上一動不動,正在賣力的大呼求救......
黃永明無奈的搖頭嘆息一聲,只好再去將他救下......
寧智落在地上,看着滿目狼藉的小道上的數十具屍體,頓時毛骨悚然,敬佩的對黃永明道:“永明大哥,你真厲害,你收我爲徒吧,我腿腳麻利端茶倒水樣樣精通,只要一天兩頓飯就行,怎麼樣大哥?你就收了我吧~”
黃永明頓時無語,笑笑道:“做你大哥還可以,做你師父就免了,不過你也見到了,做我小弟可是很危險的,你可想好了?”
寧智立刻回答道:“沒事,有大哥在~”
黃永明:......
南客城的西城大街上,這裡原本人流無數熱鬧非凡,可是今天卻是空無一人,沿途的門窗緊閉,寂靜無聲如同一座空城,氣氛蕭瑟異常。
寧智走在街道上四處眺望着說道:“奇了怪了,今天怎麼一個都沒有?”
黃永明淡淡道:“沒人那是因爲有鬼。”
寧智一聽頓時汗毛豎起,立刻躲在了黃永明的身後說道:“什麼鬼?哪裡有鬼?”
黃永明笑笑不語,待二人來到街頭拐角處,終於見到了一家開着門的客棧,這間客棧名叫“紅葉客棧”
雖然大街上格外冷清,但此時這間客棧裡的客人倒也是不少,黃永明和寧智來到客棧門口,往裡一看,大廳裡只有八張桌子,其餘七張都各坐了一人,正好剩下最靠門口的一張,只聽黃永明意味不明的說道:“八面生輝,彙集一堂,不是好光景,勝似好春風。”然後大步走進客棧。
一來到桌前,寧智立刻拉出凳子,還用邋遢的袖子擦了擦,有模有樣的對黃永明說道:“大哥請~”
黃永明微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坐下,寧智也立刻坐下拿起筷子,招呼小二前來伺候。小二匆匆來的跑了過來,臉上還帶有點點汗珠,恭聲問道:“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麼?”就在此時,大廳的氣氛突然格外的安靜,同時共有七道晦暗、不善的目光襲來。
只見東面的客桌,一個獨眼大漢手裡拿着酒杯,背對門口着跨馬而坐,桌旁靠着一把狼牙大棒,扭頭看來,南面一個面色蒼白的像石灰的男子,擡頭直視而來,北面一個光膀大漢目光斜視而來......
此時正是開春時節,陽光正暖,可是客棧裡的氣氛分外寒!只聽黃永明一語打破這寒冷的氣氛,黃永明對小二說道:“給我來個精炒何首烏、香肉炒百合、牛骨燉蓮芝、農家五香糉。”
店小二和寧智都聽了個稀裡糊塗,小二頓時面露爲難之色,弱弱道:“客官,你要的東西這沒有。”
當然,黃永明自然知道他要的菜店家不會有,這是菜名自然是說給有意者聽的,精炒何首烏、香肉炒百合、牛骨燉蓮芝、農家五香糉,只要是有意者自然會明白其中道理,只要把四道菜名的最後一個字連起來讀就知道了,這不正是“烏-合-之-衆”四個大字?
黃永明笑了笑道:“那你隨便來幾常菜也行,我們就隨便吃。”
此時,店裡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站了起來,此人一身花袍大褂,嘴上兩撇尖尖的鬍鬚,形象極爲尖酸,只見他拍手說道:“哈哈哈,黃公子才高八斗,果然是個少年豪傑,我叫陳西林也是個江南人士,三年前偶然聽到黃公子的大名,心生仰慕已久,今日難得一見必要和黃公子結交一番。”
若是常人一聽到此人的姓名,必定會膽顫心驚,陳西林這個名字南方一帶老少皆知,只因此人是個大惡之人!
陳西林本是窮苦人,在“汗青城”附近的一戶大地主家當下人,因爲有着一身不低的修爲,就做了武頭,曾經爲了在地主家得到更高的地位,竟是與地主老爺的大夫人通|奸,一日被地主老爺偶然捉姦在牀,地主老爺大怒要至兩人於死地,陳西林當機立斷殺了老地主,再與大夫人合謀除盡了老地主的其他的嫡系血脈,當大局已定時又一手殺了大夫人,陳西林得盡了地主家的一切,從此野心膨脹肆意妄爲,連續禍害了無數農戶人家,手上血債累累。
陳西林拿起一杯酒對黃永明說道:“還請黃公子賞臉。”
而黃永明卻接過寧智倒好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對陳西林完全不於理睬,引來了四周戲謔的冷笑,陳西林間突然感到無比尷尬,冷哼一聲道:“既然黃公子不肯賞臉,那陳某就自請一杯。”
說完陳西林遠起真元,只見杯中酒水滾滾沸騰瞬間通紅,這是他的獨家絕技“化血大法”,乃是在地主家中找到武學秘籍,此刻杯中的酒水化爲了狂暴的真氣,被他一飲而盡,只見他周身通紅片刻後又恢復了正常,若是換作別人飲了那杯酒,只怕會爆體而亡。
黃永明表面上雖然沒有理會他,但也同時注意着周邊的一切,見到這一幕也是皺起了眉頭,皺眉的原因不過是因爲感覺到了陳西林的修爲,沒想到陳西林竟然是啓靈境上境,而黃永明還感到陳西林很可能就是在場中最弱的一個了,那麼其他人呢?這個問題不答自解。
只見陳西林將酒飲盡後,陰陰笑道:“黃公子,該你了。”
黃永明嗤之以鼻道:“你說你叫陳西林是吧?”
陳西林一怔,見黃永明如此傲慢大爲惱怒道:“是!又如何?”
黃永明不肖道:“是的話就可以滾了,我特別討厭人渣。”
陳西林聽了後陰沉着臉老臉,可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黃公子果然是個趣人,不過以後黃公子就不會再有如此雅趣了。”
黃永明也笑道:“此話怎講?”
陳西林猙獰道:“因爲今天是你的死期。”
只見黃永明淡淡道:“你敢殺我嗎?”
陳西林一愣,然後又大笑道:“是啊,以前我是不敢,天南山上隨便下來個老怪物吹口氣就能殺死我,不過現在有人出了個天大的大價錢要殺你,不敢都不行了。”
只聽寧智也插了進來說道:“你果然是個人渣~”
話到此處分外涼,場間突然爆發出數道強大的氣息,陳西林愣了下又瘋狂大笑道:“他的人頭你們也想搶嗎?”
只見那個獨眼大漢拿起狼牙棒,囂張跋扈突然道:“他是我的。”
客棧裡數道強大的氣息互相爭鋒,強大的氣場壓得四周桌椅吱吱作響,彷彿客棧隨時都會倒塌,突然聽見黃永明平靜的說道:“別急,別急,慢慢來。”